汾水河面轻荡,向南奔流。
河水中不时几道暗流,打得船体左右微斜,使得整艘小船晃晃悠悠。
王麟吃了个大饱,加上船体连连的轻摇慢晃,瞬间困意上涌,打了个哈欠。
午后的阳光照在甲板,将其晒得热烫。
王麟在船上乌蓬的门帘前,寻了处阴凉处,慵懒地坐下,倚靠在乌蓬的门框边。
停下了背后穴窍的吸力,将剑匣随手立起,放到身侧。
左手拿着酒葫,有一搭没一搭地小口喝着,无处安放的右手着顺势耷拉到剑匣之上,撑起手腕。
这个姿势颇为舒服。
王麟体内新增的灵气,也能透过木匣,和里面发丝所化的法剑,连通到一起,提纯凝练为精纯法力。
王麟喝得微醺,眯着双眼,听着哗啦作响的江水声,身子伴着小船轻摇慢晃,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老五则是拉着墨云起,让这认字的徒弟逐字逐句地,给自己讲述那卷《五煞化正归元经》。
这五品道经,数来共有十几万字,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刻在一卷竹策之上。
墨云起放在江湖之中,也算是武艺高强的高手了。
但就算是他这般,耳聪目明的武林高手,看起这道经上的小字来,也是有些云雾迷蒙,眇眇忽忽的,很难看得清楚。
幸好今天日头高照,又是午后阳光最为强烈的时间段,尚且能读个明白。
要是赶上个昏暗的傍晚时分,他们师徒俩可真就没办法学这功法了。
墨云起磕磕绊绊地,赶在阳光减弱之前,把这十几万字都念了一遍。
牛二忙着在船尾操船,冯娘一个人在甲板上摆弄着渔网,捞上来了些鱼虾蟹子。
冯娘时不时还跑去船尾处,给牛二端茶送水,替他擦汗,将新的湿布放在他的肩头,供他解热用。
除王麟外,其余四人皆是忙忙碌碌。
等王麟大觉一场,神清气爽地醒来时,夕阳已将水面照得金黄,黄灿灿一片耀进双眼。
回头看去,发现四人满脸笑意,坐在乌蓬里说说笑笑,闲聊休憩。
只见周围人和景物,皆是大变。
船已驶到不知何处,两边全是陡峭的绝壁,山高岭峻。
老五和墨云起精神抖擞,气色大变,体内都多出了一丝丝飘忽的水属灵气,缓缓向着法力的形态转变。
牛二撑了一下午的船,此时和冯娘贴近地坐在一起,被她拿着湿巾擦拭着赤裸的上身,脸变得通红。
也不知是卖力累的,还是害臊羞的。
老五和两人神采飞扬地讲解着,这段水路的煞气浓郁,是天然的一处水煞之地。
牛二和冯娘听得一愣一愣,不知为何这位五爷说起这么不吉利的地方,言语之中却大为欣喜,好像身处的地方越是凶煞,他就越是开心畅怀。
看到王麟重新背起剑匣,走进了乌蓬,牛二赶忙站起身来。
他低着从脖颈一路红透到耳根的大脑袋,傻呵呵地说道:
“啊,道长您醒了啊,冯娘下午捞上来了好几条大鱼,还有不少的大虾闸蟹,等等开灶一生火,咱们就能吃饭了。”
王麟看了看他和冯娘两人,乐呵呵地说道:“不急不急,再坐坐,牛二兄弟和冯娘妹子忙活了一下午,再坐着歇会儿吧!”
“诶~”牛二应了一声。
随后扑腾一声,又在冯娘身边老实地坐下。
王麟和几人聊了几句,才知如今已经到了并州的边界。
一个下午,船已驶过百里。
再有两日就能到洪洞县。
到时他们在那里下船,向西步行几百里,便能到延州府了。
话不过几句,王麟便换了个话题,好奇地打听着这对小情侣的情况。
得知二人还未成亲,冯娘现在只能说是在牛二的船上搭伙帮忙,王麟便不由地问道:
“那二位打算何时成亲啊?”
冯娘瞬间回头向牛二看去,紧紧地盯着他,看看他到底什么时候要娶自己。
牛二脸更红了,低着头傻笑着,支支吾吾半天,也吭不出个声来。
气得冯娘踩了他一脚,牛二才如梦初醒一般,憨憨地啊了一声,急忙向王麟回道:
“俺俩什么都还没定下呢,俺想着再多赚点钱,多养几头羊,换上艘大点的新船,有点家底了以后再说,到现在心中也还没个日子。”
牛二说着说着,又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一样,着急地回望了一眼冯娘,然后急匆匆地向老五和王麟问道:
“啊,那是不是有些太晚了,俺家的老羊要好几年才能下出这么些个羊崽子,大船又贵又难买,五爷和道长都是有真本事的高人,能不能劳烦二位帮俺算个好日子出来?”
老五和王麟对视一眼,看着牛二和冯娘紧张的样子,便知道对方心中所愿,无非是个“越早越好”。
王麟虽然入了道门,但有关山医命相卜的东西,是半点也不会。
老五问了二人的生辰八字,在心中想了想后,在腊月里挑了几个日子,让两人看着来办。
“数九寒冬腊月天,大雪纷飞送娘娘,我看天色星象,今年必有一场罕见的大雪,是好兆头啊,二位可要趁早了,往后可就没这么难得的瑞雪了!”
这话正合两人心意,满心欢喜地连忙站起,拜谢过王麟和老五。
王麟看着两人欢喜的劲头儿,心情变得颇为不错。
几人更为熟络,聊天的氛围也逐渐轻松。
谈过二人的婚事之后,牛二下午出的一身大汗,才终于止住了。
他看着王麟总是背着个木盒子,总是担心王麟会硌得慌,疑惑地问道:
“道长,您这背的木盒不难受吗?入秋之后的秋老虎可凶了,天气热,可得当心别捂出痱子来啊!”
“里面是几把剑,贴在身上能辅助我增长修为,拎在手上更费事,抱着也不舒服,只能是背着它了。”
牛二见这盒子里面放的是剑,还和什么修为有关,眼睛一下子就直了,激动兴奋地勐点起了头,赞道:
“那可是宝贝了,确实得好好背着才是。”
没有男人会不喜欢剑器。
牛二一辈子也没见过几把剑,心中更是馋得紧,但却不好意思问王麟要来看如此贵重的宝贝,只能时不时地冲着那剑匣点点头,幻想着里面到底是些什么宝剑神兵。
王麟见状,从背后拿起剑匣,放到牛二面前。
手指一点,便开启了剑匣的机关。
齿轮和机械声卡卡作响,从两侧落下一对盛放剑器的匣翼,一股冷气从匣中陡然冒出。
这华丽的开匣方式,惊呆了牛二。
就连没什么见识的冯娘,也小声惊呼了一句。
牛二张大嘴巴,正想要看看这巧夺天工的剑匣之中,到底放的是什么宝剑时,却只在剑匣中看到了三把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瑕疵怪异的长剑。
匣子左翼有两把硬剑。
一把刃白如霜,剑侧如发丝般纤薄,用料极少的样子,整把剑加起来,都不知有没有用了三两铁。
颜色白得古怪,剑上还什么装饰也没有,就连剑柄和剑格都是极为简陋的模样,感觉极为寒酸。
另一把剑身泛青,造型虽然古朴,但颜色看着比上一把还要古怪,像是锈了的青铜。
匣子右翼的那把剑,就更磕碜了。
不就是之前从鱼肚子里拿出的那把烂剑吗?
怎么道长还把它放到匣子里了?
看着柔柔软软不说,剑上还卷了刃,满是裂痕,一副就要碎裂开来的报废模样。
牛二看着这三把剑,总感觉和之前他见到的那些侠士们手中拿着的,配饰华丽,鞘上蒙皮镶珠的宝剑不太一样。
牛二挠挠头,看着这三把剑,只讷讷说了个:
“道长的剑,真是与众不同,白白的,青青的,那碎纹看着也挺好看的,冯娘你说是吧?”
“啊?是,是都挺好的,不用看都知道,道长拿的肯定都是好剑啊。”
冯娘哪懂什么是好剑,被这青光白光一晃,便晕乎乎地夸赞了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