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朔州城某条街道上。
“哎,老刘头,你们这大包小包的是准备干什么去?”
一个灰衣老汉刚从坊市中买完菜和今天的糕点,正要拐入某条胡同,却正巧碰上了住在对门的邻居,望着他们一家五口和堆满行李的牛车,不禁露出疑色。
闻言,对面皱纹脸面的老者犹豫了一下,但考虑到和对方也是多年的邻居了,道出实情:“如今玉遥关外驻扎着十五万江国军队,可定边侯只派了三万大军过去,蛮子已经发话了,三天内...哦不,如今应该是两天了,两天内不投降就要发动总攻,西北怕是受不住了,这时候不怕,晚点可来不及了。”
听了他的话,灰衣老汉浑身一颤,手中的包子险些落在地上,随即追问道:“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官府可没说啊!”
老刘头还想再解释,却被旁边的中年男子打断。
“啊呀,赵叔,这些都是我从县衙里听来得,信不信在于您。”刘姓男子有些不耐烦地回了句,便抽打着牛屁股向着街道上继续前行,没走出几步便对身旁的父亲说道起来:“爹,您别什么事都往外说,要是查到是我传出的风声,您儿子这条命可能都得搭进去。”
可他却小看了民众吃瓜的积极性,方才两位老者聊天的时候,便有两个路人故意放慢了脚步,也将方才的对话内容尽数听了过去,在原地愣神片刻后,露出惊恐之色,随即便大喊大叫起来。
“蛮子打进来了!”
姓孙的老者眨着眼睛,望着渐渐远去的牛车,刘家汉子自打进了官府打杂后性格就变得傲慢起来,但平常遇到自己还算客气,全然不像今天这副样子,如此看来,果真有事情要发生,他也没多想,赶忙小跑着向自己家奔去。
就这样,仅仅半日的时间,整个朔州城中就变得人心惶惶。
“怎么办?那可是一个个壮得跟牛一样的蛮子啊,三万人怎么守得住啊!”
“别说那些都是蛮子,就算是十五万头猪也足以踏破玉遥关了!”
“那个姓唐的到底什么意思啊?西北不是有十万大军吗?为什么只派了三万人镇守玉遥关?还瞒着咱们百姓!”
“我听说有两万西北军如今正在东秦县里剿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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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他奶奶的什么时候了,还剿匪!”
“这个天杀的唐季是要拉着咱们一起死吗?”
“...”
渐渐得,百姓们对江国大军的恐惧转变成对唐季的谩骂,有人说他才能不及当年,却无知且自大,有人说他是魔鬼,为了发泄被发配西北不惜搭上西北百姓的性命,有人着急收拾行李,打算逃离生活多年的故土,有人则跑到刚挂上牌子的季然居外声讨......
“唐季,滚出来,给我们一个解释!”
“唐季,有种别当缩头乌龟!”
“唐季,你到底增不增兵,不增信不信我死在你面前!”
“...”
听着外面山呼海啸般的叫骂声,正躺在后院凉亭下的唐季举起桌上的一杯饮料喝下小口,随即惊喜地睁大眼睛:“嗯,老黄又研究出新品了?这里面的桃子肉真软乎啊,我喜欢!”
站在他身旁,正在吃着小蛋糕的酒儿露出疑色:“姑爷,你为何迟迟不出去解释呀?再这样下去,百姓对你的误解岂不是越来越大?”
坐在对面,安静地绣着手帕的姜然也缓缓抬起头,柔笑道:“用夫君的话说,又是憋一个大招?”
“知我者,夫人也!”唐季将竹杯放在桌上,经历过京都的群嘲群愤,这点谩骂对他来说早已不算什么,反正江国大军过两天就要发动进攻,随后和六县县令约定的一个月期限也要到了,到时候两边一起收拾,在京都的时候不好引导舆论,如今朔州是自己的地盘,稍微安排点人散播正能量消息就能平息民怨,甚至还会感激自己。
酒儿在二人身边呆久了,早已不是之前的那个傻白甜,虽听出两人话中的意思,但还是双手捂住脸颊:“姑爷,我还是不懂,既然知道那些县令都不是好东西,为何不直接将他们抓起来,就地正法!”
见她甚至不自觉地挥起了手臂,唐季嘴角抽搐,干笑道:“总要给犯错的人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嘛!”
他一直拖到现在还没处理朔州各县县令的原因有很多,其中最关键的是他三天前才将那些家伙贪赃枉法的证据收集齐,而其中也有两位县令平日里办事能力还算不错,贪污的金额也很小,这样的人如果能诚心认识到错误,给个机会又如何,再说他刚到朔州,一来不想那么早被打上霸道的标签,二来确实需要这些任职长达七八年时间的地方官员的帮助。
希望那群家伙能认识到自己的一片苦心,不要被那个姓陈的带偏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又想起三天前的晚上,接过幻舞递来的调查报告,看着陈绝贪墨数额那栏大写的五十余万两白银时,自己那五味杂陈的感觉,摇摇头,喃喃言道:“某些人再不回头,世上可就要少一个豪门了!”
就这样过了两天,不论是季然居,还是朔州县衙都没有给出百姓一个合理的解释。
就算季然居的大门险些被人攻破,也不见唐季有丁点声音,众人一度以为他早已逃出朔州,加上江国大军已经开始大举进攻玉遥关的消息传回,也顾不得再纠结官府回复,纷纷逃命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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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三,江国十五万大军进攻玉遥关的第三天。
朔州城中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热闹,许多街道上空无一人,唐季带着秦盈和酒儿走在去往朔州县衙的路上,望着四周有些荒凉的场面,前者不由摇了摇头:“还说给然然带点糕点回去呢,看来只能回去让老黄动手做了,唉!”
秦盈双手环胸,怀中抱着把青色长剑,轻嗤一声:“若不是某人故意制造不安的氛围,又何至于此啊!”
“控制舆论制造焦虑的可是陈绝那货!”唐季用余光瞥了她一眼。
“切,他那明明是针对你!”秦盈再度反驳一句,便没有再纠结这件事,转而询问道:“哎,唐季,玉遥关只有四万人马,真能抵御住十几万大军吗?那个什么火药当真那么厉害?”
自打知道玄天被唐季的秘密武器伤到,需要修养一个月的事情后,她便对火药起了浓厚的兴趣,一直想找机会问问,可唐季这两天比谁都忙,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她自然要打探打探。
唐季却看出了她的心思:“无可奉告!”
说完,他便加快脚步向前而去,因为朔州县衙已经到了。
紧跟在他身后的酒儿也向秦盈吐了吐舌头。
气得后者在原地直跺脚,咬紧银牙:“你给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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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片刻,唐季便进入到县衙后堂,还是上次的位置,不过这次堂下仅坐着陈绝、严雍和孙智仁,他先是将目光落在最后一人身上:“孙大人没离开朔州城吗?”
孙智仁此时慌张不已,内心疯狂咆孝着。
不是!
大哥!
大爷!
蛮子已经进攻玉遥关了,您老怎么还惦记查账的事情啊!
可外表还是羊装镇定地笑了笑:“回侯爷,下官有件桉子要和严大人一同处理,便在朔州多留了些日子。”
唐季微微颔首,没再关注对方,随即挑眉看向陈绝:“陈大人,一个月前,本官吩咐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陈绝没有回话,而是给侧边的严雍递了个眼色。
后者立即抬手招呼手下将几本账簿递了过去:“启禀侯爷,除了奉临、章谕两县,其余各县,包括朔州城三年内的账簿已经全部整理完送来了,此时正存放在库房之中,这里是归纳后的主簿,各县税收情况一目了然,还望侯爷过目。”
唐季伸手接过,大致翻开过后,直接将账簿重重地砸在桌上,大手一挥:“来人,传令下去,即日起,朔州县令严雍、青县县令孙智仁、奉临县令齐余武和章谕县令李金安革职查办,收押入狱!”
此言一出,堂内众人脸色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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