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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阁迅速运转，效率颇高，不过一晚上就将堆积了两日的文件都处理干净了，期间三人也来请示一二，白离翻阅了一些，没有什么大碍，便让三人放手去做了。

第三日夜里，陈风眠终于恍恍惚惚间醒转，他一动，便惊动了躺在他身边的白离。见他神色虽然不佳，目光却是清明，终于放下了心，不禁又是目中含泪。

白离唤了一声守夜的宫娥，便拿来水，又着人去弄稀粥，一系列事情结束之后，便是四更天了。

陈风眠只在开始的时候说了句“没事了”，之后却是沉默到底，也默默喝水喝粥，白离也没有问他什么，二人之间气氛有些微妙。

终究是白离先开口，将成立内阁的事情说了一番，陈风眠缓缓点了点头，道：“我之前留了东西，便是打算在这种时候用的。”

白离张了张嘴，却发现到嘴边的话说不出来了。

陈风眠放下勺子，顿了顿，道：“我这几日昏迷的时候想起以往诸多事情，最多的还是你。”白离静听，并不打算插话。

陈风眠眸子微微黯然，道：“我还记得，我当时摔下楼梯你问地最后一句话，你问我，我和温蝶是否还有一个女儿？”

白离心中一紧，道：“算了，不说也罢。”

陈风眠却笑了笑，道：“难得你肯问我，我若是不肯说，你心中一定会有隔阂在。我之前纳鲁涟涟进宫，又表现出对你不满的种种，不过是为了一点最后的自私。”

白离摇摇头，道：“……你不用说破。”

陈风眠一手握住她的手，微疼。

“好。”他声音不重，却好像经过了很多权衡，最终吐露出这么一个字，“我和温蝶，没有女儿，也没有情事。倒是收养了一个小女孩儿，那小女孩儿叫做银朱，温蝶自告奋勇收养了，当年不过五岁，现如今应该是有八岁了。”

不听还好，一旦知道真相，连白离自己也不知道，居然为着这件事情悬了很久的心思，就这么落下来了。她轻轻靠在他的肩头，低声道：“那女孩儿……银朱，是个怎么样的孩子呢？”

“很乖，她娘亲被楼里的杀手误杀了，结果成了小乞丐，在寒禄城差点冻死了。我赏了她几个铜板，她就说要给我做牛做马，我那时候哪里有心思收养这样一个小丫头，正好一直纠缠的温蝶自告奋勇，于是就让她安排去了，再后来，我也不知道那小女孩怎么样了。”

“你还记得她的名字。”

陈风眠勾唇一笑，道：“那是因为，有那么一刹那，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你的影子，一样是一个倔强的丫头，一样目光沉静，可我怕……所以，不敢养在身边。”他没有说他怕什么，可白离可以想象，他怕这样一个有着她的影子的女孩儿，却是因为他的手下被杀，得知真相的女孩儿，是否会刀剑相向，又是一场复仇的戏码。

“我知道了，温秋来曲阳要人，我问问是否还有这小女孩儿，一并要了过来。”

陈风眠对上她的目光，笑语：“怎么，你是想要收一个关门弟子？”

“我只是，想要为你积一点功德，哪怕一点也好。”

陈风眠目光一顿，半晌没有说话。

白天白离就将此事同贺修提了提，同温家要银朱这个人。贺修没有多问，直接按着白离的吩咐办事情，与温秋约在一处茶楼见面。

温秋回忆了一番，道：“小七领来的女孩儿？”贺修见他一脸茫然，试想这女孩儿莫非已经去向阎王爷报道了？

温秋面色为难，道：“似乎没有听说啊。”心里也想，莫非是已经死了的，忽而又想起三年前温家确实进了一个女娃娃，不过却是做最下等的奴婢去了，莫不成就是那个女孩儿？

“叫什么？”温秋问道，希望不是才好。

贺修冷冷道：“那女孩儿叫做银朱，当是三年前春天的事情，可有印象？”

“如果找不到人会如何？”

贺修目光森森，露出洁白的牙齿，笑道：“那这就要看我家主子的意思了。”

温秋心中虽然已经有怒意，在别人地盘上却不敢放肆，只说明白了，帮忙找找，就着人送来。

贺修将这事情回头告诉白离，白离冷声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还以为既然是王上属意的人，能给办妥了，想到却是一问三不知。”

贺修心中也有疑惑，只道：“这女孩儿是什么人，怎么主子这般看重？”

白离叹了一口气，心道：“帝王之道，虽然杀伐过重，然而到了手边的业障，总不要越积越多才好。以前我也不在意，现如今自己是做母亲的人，又想王上如今这番，心中难免起了些波澜。前一段时间我翻看佛经，更是有些体会。只是该杀的还是要杀，总免不了。”

贺修躬身微笑道：“主子内心仁慈。”

晚间江叙进宫，陈风眠伤痛好转，在青光殿的花园里头召见。江叙依旧没变，两撇小胡子，身材圆润，倒不是如同谭肖之流胖的过分，给人以看还是颇有好感的，怎么也不会想到居然是杀手组织惊风细雨楼的人。

“书信言辞总有偏差，你从北方回来，便直接说一说如今是怎么一个样子了。”陈风眠开口。

江叙道：“齐人有点勉强，那北夷部族果然彪悍，都是擅长骑马涉猎的好手，又天生都是健硕之人，有了充分的粮食，拿下了北方的几个城池，气焰更为嚣张。在中北地区，大批难民南下讨生活，沿途情况甚是凄惨，无法用言语形容。而前几个月正是春耕时节，可战火燎原，还哪里顾得上庄家，恐怕齐国要北部要面临粮草危机了。二十万难民，又是许许多多张嘴，齐王无暇他顾，别说一个充州了，再多一个城池，怕也不难。”

白离眼神霍霍，道：“当真？”

陈风眠看了白离一眼，道：“你不是反对我趁火打劫吗，怎么这会儿却似乎很有兴致的样子呢？”

江叙笑了笑，道：“属下以为，如果能够分担一些粮食，将难民安置了，抽取一些青壮年，暗中组织人抗非北夷，可行。”

陈风眠敛着眸光，思索江叙的话，道：“这样一来，是为了将一些人送入齐国内部吗？”

“不错，这样可以直接让我们的人大批进入齐国内部，那些暴动的百姓不会拒绝，我们的目的也再合适不过，只要说是为了打退北夷人，那些深受北夷残害的人，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这理论却是不错，只要给出一些粮草，便可讲大批的难民和义勇之士组成一股不小的力量，让她们自行抗议便可，而这边却并不算什么大本钱，也不用冒太多风险。且又可以掌握第一手资料，在齐国安插自己的眼线势力，从内部开始蚕食。

“自古一个王朝的衰败，都是由内部开始。”陈风眠叹了一声，道，“这事情可行，可召集内阁众及太尉杨太明，不动声色地快速给办了。江叙，你就负责这件事情，又要跑去齐国了。”

江叙道：“属下便是为王上跑腿的，别的也没有什么大本事。”

打铁趁热，陈风眠出现在内阁，便将这事情说了一番。永嘉长公主目光一亮，笑道：“好计。”心道王上手中果然有特别的力量，打探到诸多消息，在齐国肯定也是眼线众多。

三人全部点头，很快便拟定策略，联系太尉。永嘉长公主又将国库给计算了一下，而内库也有多余财资，都是前一阵抄了曲阳当地豪族的底积累下来的，这次正好派上了用场。

这动作不可谓不迅疾，江叙第二日便启程北上。

时间一来一去便是六月，温秋那边终于来了消息，这日贺修再次和温秋约在一个地方见面。

马车内走出一个穿着蓝色短衫的男童，肤色白净，将所有的头发都梳了起来，眉目修长，面色沉静。

贺修一见，便道：“是女的？”

温秋点点头，道：“是女的，只是一直都是这副妆扮，她似乎也习惯了。”

贺修牵过小女孩儿的手，问道：“你就是银朱？今年几岁了？”

那小女孩儿看着贺修，声音恭敬，道：“八岁。”

温秋道：“如何？”

“我带去让她见一见我家主子才好定夺，放心，你很快就可以见到温其如了。”

是日，贺修便带着银朱进宫，这小女孩儿一直都很安静，眼神也不乱看，只低垂着，贺修喜欢乖巧的孩子，露出一个清隽柔和的笑容，道：“待会儿便带你去见一个人，这人你见过，不知道还有没有印象。”

银朱抬了抬眼，道：“是谁？”

“你见了就知道了。”

银朱也不再问，只乖巧地点累点头。到了宫门口，便下了马车，银朱跟在贺修身后，贺修道：“这儿是陈国王宫，不要乱跑，也不要乱说话。”

银朱眨了眨眼，抬头看巍峨的宫墙，视线一下子宽阔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