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雪已经和明汐回房了,黎美华见丈夫笑吟吟的脸色,不由得有些担心。
黎美华上前一步道:“老爷,您真打算把雪儿嫁给他萧靖成?”
乔正清回身,见夫人满脸的愁容,不耐烦地道:“有哪里不好么?你看他们郎才女貌,哪里不般配。”
黎美华不敢忤逆丈夫的意思,委婉地道:“他萧靖成是个军人,这军人是要上战场的,这万一打起仗来,性命都是看天给,还怎么护雪儿周全,你就忍心把雪儿往火坑里推吗?”
乔正清振臂挥了挥袖子,怒道:“什么叫我把女儿往火坑里推,我也是为了乔家好,女儿难道不是我乔家的人么!”
黎美华凭着护女儿的心,声音也大了起:“乔家乔家,你什么时候才能把家人看得比你的家业重一点?雪儿是你的亲生女儿!不是你拿来做生意的交易品!”
乔正清狠狠瞪了黎美华一眼,迈步走开,咬牙丢下一句:“妇人之仁!”
房间里,明汐替薇雪铺好被褥,转身问她:“小姐,你怎么去了那么久?不是说马上回来的么?怎么又跟萧将军一起回来了?”
薇雪听罢笑道:“你这丫头哪来这么多问题!”
明汐见状不但不收嘴,反倒愈发直言不讳:“小姐我看哪,那个宋少爷还真不是好家伙,三番两次放小姐鸽子,还是萧将军靠谱,又是派人陪小姐游玩,又是送小姐回家的,你看哪……”
“明汐,闭嘴。”话未说完,明汐就被薇雪打断,薇雪又独自走到窗前站立,月亮已经快升到中天了,树叶像结了霜般干净,“景年,你到底在哪里?”薇雪心里暗自询问着。
宋景年在将军府被看守了一整天,好几次要强行离去,都被守卫客气地挡了回去。没有萧靖成的命令,谁也不敢放他走。
萧靖成回去的时候夜已深,阮青在房间里看着报纸等着他回来。
萧靖成走进客厅,在茶几前停了下来,宋景年见他,霹雳般狠狠站了起来,两个人面对面站立着,四周的空气都像是被冷得凝固,两人把各自之前保留的挑衅全部释放了出来,都想用眼神把对方困住,把对方逼到无退路。
萧靖成先开口:“萧某有事耽搁,让宋公子在此苦等,怠慢了。”
宋景年冷笑,回应说:“萧将军何必如此客气,你有什么目的我会不知道?你不是君子,你乘虚而入!”
萧靖成移步走开,绕过茶几坐在了沙发上架起腿,抽出一根烟来吸:“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卑鄙?”
宋景年被说得恼羞成怒,盯着萧靖成:“你说什么!”
萧靖成吐出一阵烟雾,空气里多了一股烟草味,“宋公子先坐下,有话好说。”
宋景年露出鄙夷的神色,“哼”了一声,大步向门外走去,门口守卫并未撤离,仍不留情面地把他堵回客厅。
宋景年暴怒:“你到底想干什么!”
萧靖成丢掉烟头狠狠站了起来,一把揪住宋景年的领口,瞪着他:“你怎么不想想你干了什么!”
宋景年打掉萧靖成揪着他的手臂,同样狠狠地说:“你不会得逞的!”
萧靖成嗤了一声,道:“宋景年,我告诉你,你别以为薇雪喜欢你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相反,为了她好我也会除了你这个日本走狗!”
“你能把我怎么样,你永远别妄想了。”宋景年整理衣领,想到薇雪,他觉得自己有了几分胜算。
萧靖成不说话,只是转过身走到柜子前,从柜子里取出一瓶洋酒,在杯里倒了小半杯,慢慢地喝掉,他平复了语气:“不要再给日本人做事了,如果你真的爱薇雪的话。”
宋景年本以为萧靖成会被激怒,不料萧靖成说出这一席话反倒把他贬低了,他道:“你有本事就把我抓起来,别拿薇雪说事。”
萧靖成咬咬牙:“那你最好小心点,别让我抓到证据。”
宋景年抬手擦了擦手表,道:“在你还没有找到证据的时候,我可以走了吧。”
萧靖成不理会,径直走出了客厅。
宋景年甩了甩袖子大步离开,走出大门,他才发觉手心沁出了一层冷汗,方才的战役,他也是极为胆战心惊。宋景年打开车灯,照见路两旁的夜来香开得正好,蓊蓊郁郁遮住了大片的绿化带,宋景年仔细嗅到,这花香正是好闻的时候,可怜如此幽香却只能隐匿地开在夜里。
萧靖成走进房间,解开腰带,将外套脱了下来。阮青见他进屋,放下报纸,顺手接过萧靖成的外套挂在了衣架上,她道:“将军怎么回来得这样晚?不是说天黑前就回来的么。”
萧靖成一边拿起桌上的一叠文件,一边说道:“路上有了点事,耽误了一些时候,让你担心了。”
阮青笑着说:“将军晚饭还没吃吧,肯定饿了,我让厨房热着饺子,我去给你端来。”说罢扶着披肩向厨房走去。
萧靖成在写字台前坐了下来,分析着手中的文件,宋氏近几年的贸易记录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今日在宋氏工厂也没有发现,他不禁猜测,也许宋明达也不曾知道自己儿子与日本人勾结,他宋景年背着老子在外面干卖国的勾当。想到这里,萧靖成不禁心生忧虑,紧跟着眉头皱成川,他一心想保护薇雪,当下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阮青端着热气腾腾的饺子走了进来,饺子带碗一直炖在滚水之上,瓷碗底部异常烫手,阮青吃不住烫,一路小跑上楼,急急把碗塞到萧靖成手中,双手捏着耳垂喊着:“好烫好烫。”
萧靖成手上结着茧子,倒不觉得烫,只是看着阮青被烫到的可爱样子笑了起来,他抓过她的手,白皙的指尖烫得发红。萧靖成放下碗,带着阮青走到卫生间,抓着她的手在水龙头下冲了几分钟。
萧靖成关掉水龙头,对阮青说:“也不知道拿个托盘,这次吃苦头下次要记住了。”
阮青点点头,任由萧靖成拿着毛巾擦干了她的手。
两个人回到房间,饺子也凉了一点,热度正好,萧靖成坐在椅子上拿起勺子舀了一个,一口囫囵吞了下去。
阮青看着他问:“好不好吃?”
萧靖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一口吞了下去,还没尝出味道。”
阮青听罢,娇娇地闷了一声:“这可是我亲自包的呢。”
萧靖成马上道:“我再吃一个,下一个我肯定细细品尝。”说罢又舀起一个塞进嘴里,笑盈盈咀嚼片刻道:“恩,好吃,真好吃。”
阮青被他逗笑,这样的萧靖成她已经许久未见过,今日见他如此放松,阮青的心像气球一般徐徐膨胀开来,轻轻升起,不由得感谢起上苍来。
萧靖成举起勺子伸到阮青面前:“你也吃一个。”
阮青摆摆手道:“我吃过了。”
萧靖成不肯饶她,把手一举只道:“快吃一个。”
阮青不肯,起身绕道萧靖成身后,嗔道:“我吃过了嘛。”
萧靖成反手抓住她,转过身子笑着把勺子伸到她嘴前:“你敢不吃!”
阮青没办法只好认输,弯下腰,用手撩起低垂的青丝,吃下了萧靖成勺中的那颗水饺。
萧靖成转回身子,收回手继续吃着。碗中荡漾的汤水倒着他的脸,他一勺子停在空中,眼中清楚地闪过一点泪光,他闭起双眼不让阮青看见。小时候,薇雪也是这样逼着他吃东西,一口完了再来一口,他被弄得哭笑不得,不知不觉中竟已经吃了整整一碗饭。
事情总是变化地极快,十年光景倒像是一眨眼的功夫,一个梦在心里长了十年,像钉子钉死了是怎么也拔不掉的了。
萧靖成吃得干净,一个不留,阮青接过碗倒先提起:“今日我跟薇雪妹妹提起了你,她还是很在意你的。”
听到阮青称呼她妹妹,萧靖成觉得让她去陪伴薇雪果然是好的,她们两个虽然涉世不同,心地却皆一样的好。他道:“玩的开心么?”
阮青点头:“恩,花开得漂亮,整个园子都活了起来,人的心情都变好了,将军也该去看看。”
萧靖成说:“是么。”
阮青并不答话,他的用心良苦她是知道的,只是难过他如此桎梏自己,她端着碗走了几步对萧靖成说:“将军早些歇息,我走了。”她走出房间,高跟鞋的声音空寂有声。
萧靖成扭头看向窗外,路灯的高度正好及二楼窗口,昏黄的灯光下几只蛾子扑来扑去,窗外本有几棵极为挺拔的柳树,绿莹莹透了慢枝的新芽,和风静夜里一抖擞一抖擞地晃着腰肢,仿佛直直要拂到人的心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