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江市城东,这里是山区与平原结合的丘陵地带,地势起伏不平,溪流众多,树木茂密旺盛,有中江天然氧吧之称。
在一条山间公路的下方,茂密的灌木丛中,躺着一具男尸。这地方距离公路有十几米远,如果不是爬野山的人试图从这里攀援而上,人们是很难发现这具尸体的。
尸体呈俯卧状,头偏向一边,双臂向上自然分开,口鼻处有血水流出,尸斑已变成绿色,四肢及躯干已经开始膨胀。在尸体的背部后心部位有一处明显的枪伤。
尸体所处的位置给勘察工作带来很大的困难,尸体位置上方到公路这段坡的角度至少有75度,一般人不借助工具很难攀爬,人们不得不从较远的公路后方,找到一处较缓的地方下到坡底,然后沿着坡底走到现场位置。
“竟然是枪杀!”苏正阳和关杰查看完现场后,站在公路上望着下面忙碌着的技术人员说。
“是呀,我们中江已经好几年没有涉枪的案件发生。”
“从创口的情况看,用于杀害死者的枪支并不是一般的土枪,而是正规的制式枪,这使问题变得更加的严重。”
“看样子接下来又有的忙了。”
“现在首要的任务是确认死者的身份,马上排查全市的失踪人口。”苏正阳马上安排了后续工作。
尸检的结果出来后,市刑警队及时召开了案情分析会,因为案件是涉枪的重大案件,市警察局分管刑侦的副局长周田亲自主持了会议。
周田局长在刑侦方面有着极其丰富的经验,是上一任中江市刑警支队的队长,在其三十年的从警经历中,立下无数战功,是中江市刑警系统的元老之一。他清了清嗓子说:
“涉枪案件严重危及国家和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具有极大的社会危害性,一直是我国重点打击的犯罪行为。这一次中江发生这样的重大恶性枪杀案件,全市上上下下的领导和群众都非常的重视,希望大家全力以赴尽快侦破此案。正阳,你们开始吧。”
“好的,下面请老温先说说尸检和现场勘察的结果吧。”苏正阳说。
“尸体是一名男性,年龄大约40岁左右,身高175厘米,被子弹从背部击中心脏导致其死亡。尸体的衣服、手臂和面部有被树枝刮伤的痕迹,公路下方的灌木丛有被压倒和滚压的迹象,怀疑其是从公路跳到坡上滚到坡底后被子弹击中。”温朋说。
“对,死者似乎是在逃跑,跳下公路滚到坡底,刚站立起来就被子弹击中,凶手应该是站在公路上开枪的。”苏正阳补充道。
“是的,从子弹射入死者身体的角度来看,凶手是站在公路上开枪的。”温朋说。
“关于枪和子弹目前得到哪些信息?”周局长问。
“我们在尸体的心脏中找到了弹头,对这颗子弹进行了分析,从其材质和弹道膛线划痕的特点判断,我们认为凶手使用的是一种意大利伯莱塔APX手枪。另外我们发现凶手使用的子弹是美国黑山弹药公司的蜜獾牌9mm子弹,弹头质量8.0克。这种型号的手枪以及子弹,在国内都非常的罕见。”温朋说。
“我们查了内部通报的资料,这种型号的手枪和子弹上个月的时候,在贵安市的一起案件中使用过,我们经过弹道比对,证实这两起案件使用的是同一把枪。”苏正阳汇报说。
“哦,难道这起案件和贵安市的案件是同一人所为?贵安市的案子进展如何?”周局长问。
“贵安市的案子目前毫无进展,除了枪支的信息外,无法提供任何有用的线索。”苏正阳回答。
“死者死亡的时间较长,尸体又处于潮湿的室外,我们对死亡时间的判定可能有较大偏差。从尸体的腐烂情况,环境温度以及解剖的结果综合分析,初步认为死者至少已经死亡96小时以上,但不会超过120小时。”温鹏说。
“也就是说死者已经死了4-5天时间?”周局长问。
“对,因为这两天下过一场雨,现场已经无法找到更多的线索。”苏正阳回答。
“死者的身份确定了吗?”
“已经有一些线索,还是老温先说说在死者身上的发现吧。”
“从死者的所穿的衣服来看,死者的经济条件不好,我们在死者的鞋底和衣服上都发现大量的煤灰,而且解剖结果也显示死者的鼻孔、耳朵等部位也有残留的煤灰,所以我们怀疑死者是煤矿的矿工。”温鹏说。
“我们通过摸排近期失踪的具有中年男性和矿工特征的人员,发现与我们所调查的丁鹏抛尸案中的嫌疑人刘桥的特征非常符合。”苏正阳说。
“联系家属认尸了吗?”周局长问。
“因为尸体的腐烂程度较高,我们目前正在对尸体进行修复。因为刘桥的家人只有一位老母亲,我们联系了刘桥的姘头沈玲前来辨认。并同时启动了死者的DNA鉴定工作。”苏正阳回答。
“两起案件具备并案侦查的条件吗?”
“从目前得到的线索看,两起案件之间还找不到任何关联,暂时不具备并案侦查的条件。不过刘桥在丁鹏抛尸案中的嫌疑很高,而且两起案件的案发时间又非常接近,建议还是一块侦破较好。”
“那这样的话,这起案件还是由你们一大队负责侦查,这样可以较好的实现线索和侦查工作的共享。”
“好的。”
“希望大家努力工作,争取早日侦破此案,有什么困难及时告诉我,目前我们的压力很大呀,希望大家能理解我的心情。”周田局长说。
刘桥的尸体因为腐烂程度较高,虽然经过整理和化妆,但依然让人觉得恐怖与恶心。何晓慧轻轻掀起盖在刘桥脸上的白布,沈玲看了一眼后马上退后了两步,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何晓慧望着沈玲问:
“看清了吗?”
沈玲双手抱臂瞪着一双大眼点了点头。
出了停尸间的门,在室外阳光的照耀下,沈玲才慢慢的松开双臂,依然心有余悸说:
“是他,没错。”
“你最后见他的时候,真的没发现他有什么异常吗?”何晓慧问。
“我现在想起来,觉得那天他有些紧张,做那事的时候,他草草的就结束了,完事后连烟也没抽一支。”
“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哦,对了,那天他给了我一万块钱。我问他从哪里弄的这么多钱,他说你别问了。”
“还有吗?”
“其他就没有啦。”
何晓慧望着沈玲离去的单薄背影,心中很长时间无法平静下来。
“看什么呢?”苏正阳在她身后问。
“这个女人真是命苦,自己的丈夫躺在床上不能动,找了一个能帮自己的男人,又出了这种事。”
“是呀,确实够苦的。”
“苏队,你说她的内心得多么强大才能承受这么大的痛苦呢?”
“你说错了,她的内心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强大。”
“那她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打击?”
“在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活下去。她没有其他那些住大房子、开好车、发大财的欲望,她只要能活下去,再大的打击也击不倒她。”
“那是不是人的欲望和想法越多,人就越脆弱?”
“可以这么说吧,欲望越多失望就越多,人就越脆弱。”
如何采集刘桥母亲DNA样本的问题,让关杰和何晓慧大费了一番脑筋。虽然沈玲已经指证那具尸体就是刘桥,但他们还是不愿意在DNA鉴定结果出来之前就告诉刘母儿子的死讯。他们在和村长商议后,决定以镇卫生院为老人检查身体为由,抽取老人的血液。
“既然这样,那就真的为老人检查一下身体吧,所需要的费用由我来承担。”关杰说。
“不用,不用,这点钱我们村里还是有的,既然真的要检查,那不如把老人接到卫生院,给她做个全面的检查。”村长说。
在卫生院采集血样时,何晓慧望着刘桥母亲干瘦的胳膊,心中又泛起一阵酸痛。她想,这些村民祖祖辈辈住在“黑金”的上面,煤炭的开采不仅没能带给人们富裕与幸福,反而给了他们这么多的痛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村长,以后老人的生活就交给你们了。”关杰与何晓慧离开的时候对村长说。
“你们放心吧,国家对这些孤寡老人是有政策的,我们虽然无法保证老人们一定过上幸福的生活,可是基本的生活保障还是有的。”
“好的,那就拜托你们了。”
“关警官,鉴定结果出来以后,你给我打个电话就行,什么时候能领遗体,你通知我就行,村里都会安排好的。”村长握着关杰的手叮嘱道。
一天后,刘桥母子的DNA鉴定结果证明了在东城被枪杀的确实是刘桥。在这几天里警方核实了每一位相关人员的不在场证明,排除了这些人直接作案的可能性。
为了获取那把APX手枪在贵安市的第一手信息,苏正阳和关杰去贵安市了解了李天韵枪杀案以及相关案件的详细资料。
丁鹏抛尸案和刘桥枪杀案像两块巨大的石头压在苏正阳及其同事的肩头,让他们感到压力山大,如何才能拨开案件表层的迷雾,抓住破解案件的线索,找出真凶成了苏正阳亟待解决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