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铭城愣住了。
如果失去冠翎集团他会怎么样?
他一时回答不上来。
顾晚颜问,“傅铭城。”
“做什么?”
“你会好好的吧?”
“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顾晚颜转身拿着水果削起来,她想,好吗?你最悲最苦的时候独自一人承受,谁人曾陪你风雨,念你那至昏至暗过去?
傅铭城懒得和小丫头贫嘴了,他等着唐总回来汇报工作情况。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不安。
而唐御森正在冠翎集团参加会议,看着狰狞獠牙的人,他替傅总裁感到悲哀。
真的,太悲哀了。
傅铭城一度为冠翎集团流血流汗,而这些人现在要把千辛万苦的人踢出局。
太他妈的狠了。
又狠又凶残。
四年前冠翎经历危机,它险些轰然倒塌,是傅铭城每日每夜严防死守。
他扶住了摇摇欲坠的集团,可今天在座的董事只想把人清理干净。
唐御森想砸杯子,但看了看杯子,觉得挺贵,还是放下了。
许秘书问,“傅董会怎么做?”
“谁知道啊,一个老奸巨猾的东西,他无耻起来可不是人能想。”唐总趁机骂人,似乎在口舌上逞快也是一种精神胜利法。
许骏丰坐在沙发里,他揉着眉心,感觉有点累,几天几夜没睡了,整个人困得不行,他终究是个人,不是机器,没办法无休无止工作。
“以前看到傅总那么拼,我挺佩服他的,都不知道他怎么熬过来。”许骏丰是打从心底里佩服自己的老板。
唐御森让可怜的秘书回去休息吧,“别他还没站起来,你又倒下了。”
“算了,回到家又来一通电话,跑来跑去,我也累。”
唐御森打转着手中的签字笔,“要不,我们告诉城城。”
“医生说他最近不宜激动。”
“纸包不住火,他迟早会知道。”集团这帮人露出吃人的嘴脸,可谓是狰狞獠牙万分。
“走了啊,你想坚持就坚持吧,我要回去休息。”唐总觉得自己身子骨越来越不经熬了,现在累得只想躺下呼呼大睡。
许骏丰看着懒懒散散的人,“真走啊?”
“不然?”唐御森走到门口,忍不住又探回来说一句,“明天我要给城城打电话,我好想弄死傅勤宴啊。”
许骏丰警告,“别乱来啊,你做坏事,傅总来担责,这不划算。”
几年前傅勤宴被打半死,警察天天来找傅总了解情况,因为有人胡说八道,还有媒体胡编乱造,说是傅总裁因为嫉恨弟弟而痛下杀手。
说起来真觉恶心,小人肆无忌惮没什么问题。
而一心专注于事业的人总被卑鄙无耻的人各种诬陷构陷,那感觉真是不太好。
加上他之前负责统筹集团事务,稍微风吹草动,集团的股票就波浪线起伏,然后股东总要来找事,而首席执行官无可避免被推出去当枪使。
——
国外,傅铭城辗转反侧,他睡不着觉。
夜深人静,烦得实在心慌,他坐起来,想找手机打电话,却发现什么都做不了。
电话号码看不到,甚至手机都不知道放在哪儿。
顾晚颜来的时候,又看到满地凌乱,水杯砸在地上粉碎了,药粒散落于地。
顾晚颜恐慌大喊,“傅铭城,你在哪?”
傅铭城在阳台里回,“在这。”
“你干嘛,吓死我了。”她跑到他身边,才发现他手上都是血。
顾晚颜眼泪都出来了,“你干什么啊?”
“别多想,我找手机,没想到碰碎瓷片了。”
顾晚颜帮他包扎起来,“你找手机干嘛?”
“有点不安,想打电话问问唐御森。”
“他说没事啊。”
“不可能。”
他的第六感很强。
集团出事了。
不仅仅是集团,他的锐憬科技也出问题了。
有人写文章报道锐憬科技抄袭云幻科技创意。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一群自诩人间天使的审判者跑出来说让负责人出来解释。
各种无中生有的事都出来了。
公司的员工不能正常上班。
研发部门几个核心人员还齐齐申请离职。
唐御森踢开脚边的凳子,他炸了。
“靠,谁这么恶心,都上赶着落井下石是吧?”
许骏丰面色凝重,“有人在背后搞鬼。”
“你这不废话吗?”
如果说集团的事被恶心也是够了,锐憬科技,他傅铭城自己创立的品牌,关冠翎集团什么事啊?
现在网上铺天盖地都是骂,说让傅铭城去死。
什么拖欠员工工资,集团曾经掩盖一个人命事件等等各种无中生有。
唐御森看着愁眉深锁的许秘书,“要不,我们也请水军?”
“没用,资产被冻结,咱们没钱和小人搞这个。”
“难道就这样任人摆布?”唐御森脑壳疼。
许秘书也只能沉默。
如果让傅铭城来解决,他肯定是迎刃而上。
但他们两个不敢啊,迎刃而上后,还有刀枪血雨,弄不好要全军覆没。
“御森,你说乔家有参与吗?”
唐御森想也不想冷哼,“能少得了他们吗?”他不想说起乔家的人,“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去锐憬科技看看?”
“去那儿干嘛?”
“好歹想出个对策啊?”唐御森急起来,“冠翎集团的不要紧,锐憬科技很紧要啊,那是城城创立起来的公司。”
四面楚歌,墙倒众人推,有生之年终于领教。
“对了,你前两天见傅董,他怎么说啊?”许秘书想去找那狡猾的老头谈谈。
唐御森让人别去了,“奸诈狡猾的毒蛇在装无辜,他一心只想换掉执行者。”
“没有办法了吗?难不成真让傅勤宴过来接手?”
“这不就是傅明雍想要的吗,现在把一切推到城城身上,说他难辞其咎,责无旁贷,恨不得让人来到面前以死谢罪。”唐御森嘴上骂人,却还是穿上外套,决定再去一次,人家刘备还三顾茅庐呢,他怎么也要学学古人的样子,表现出该有的诚心。
见到傅明雍,唐总裁这次决定不尊老爱幼了,他直接开门见山,能骂则骂,反正知道卑鄙无耻老奸巨猾的人听不进去,索性就要出口恶气。
所以唐总问,“傅勤宴无德无能,你一个重利的商人该不会在这个时候讲亲情颜面吧?”
傅明雍哼一声,他根本不想听没事找事的人讲道理。
冠翎集团如今一团乱,这锅绝对是傅铭城的。
唐御森看着无情无义的老头,“所以傅董找我来是为了什么?”
“傅铭城在哪儿?”
“傅董不是要让人当替罪羊了吗?”
“人不出来,他如何受罪?”傅明雍看向沉不住气的年轻人,“怎么,他是怕输得太惨,所以躲起来了?”
唐御森捏紧插在裤兜里的拳头,“也许是想试一试隔山打牛的威力呢?”
傅明雍精明的眼睛里闪过杀气。
隔山打牛?
他傅铭城有能这个能力吗?
如果说是隔岸观火,也许还能说得过去,若是千里御局,未必能成。
年轻人啊,还是太狂妄。
唐御森瞅着死不要脸的问,“傅董真要让那歪瓜裂枣的傅勤宴接管冠翎呢?”
傅明雍不紧不慢回答,“唐御森,你是个外人,没资格问我。”
“若代表傅铭城呢?”
“那么他只有一个选择,要么放弃锐憬科技,要么放弃集团首席总裁的位置。”
“他得到了什么?比傅勤宴都不如的股权?爷爷,这公平吗,傅重山,傅清惜,傅勤宴,哪怕是柳梅萱都有份,他们股权加起来是不是高过傅铭城?”
“这是我和他的约定,当初他说在十年内若管理执行不出问题,我会把控股权交给他。”
“而现在你给他制造问题,就成了他的罪祸,说到底,那份合同只对他有约束力,你从来就没想过要遵守承诺。”
“既然唐总说得这么明白,为什么还要问毫无意义的问题?”
“我只是想看看居心叵测艰险恶毒如你傅明雍还可以有多卑鄙无耻?”
“口舌之争,无用手段。”傅明雍不想与没用的人争较论长短。
他建立起来的商业帝国,他想交给谁就交给谁,旁人还没资格插手。
更枉论他傅铭城。
“我养育他这么大,他是该偿还欠下的债了。”
唐御森咬牙切齿,差点要气爆乍了,“你养育他,你怎么不说你是在掩盖傅重山的罪行呢?”
这心急口快,居然说出了知道的秘密。
傅明雍听到说起傅重山的罪行,他整个人气场阴森恐怖起来,眼神很不友好的看着刺儿头。
“唐御森,见好就收,除非你不想在唐家站稳脚跟。”
“我能不能站稳,劳不到你担心。”
“哼,唐家的人都这么伶牙俐齿吗?”
“那是,至少比卑鄙无耻的人好一点。”
“不服啊?”
“哪敢啊,你是业内大鳄,真就像一条鳄鱼一样,谁人敢不服,想想也该知道,凌芝宁之所以能嫁给傅铭城,还是因为身份的缘故。”
“年轻人也不蠢啊。”傅明雍还是那般澹定,即使被人揭穿了秘密,他仍旧那般澹然。
“不过傅董高估了自己,你没想到吧,凌芝宁和傅铭城离婚了。”唐御森翻出仅有的底牌。
傅明雍不相信,“不是说,他想造假吗?”
“造什么假?”
“傅铭城感情用事,他根本不愿离婚。”
唐御森冷笑,是,没错。
傅铭城本来不想离婚,他还想在离婚证上动手脚,但因为眼睛看不见,怕没办法再管着渐渐脱轨的局势,所以他陪同去盖了真章。
眼睛看不见,他肯定要被踢出局,他早就想到后果,只是没想到会来那么快。
当时傅铭城和唐御森在商量对策,两个人发现了傅明雍派老的人。
那人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实不知,傅总和唐总故意让人听到。
唐御森当时问傅总,在女人和事业上选什么?
傅铭城说,“事业没了可以再建,老婆没了那就真的没了,毕竟只有这么一个。”
为此傅铭城和唐御森商议,欲盖弥彰,在离婚证上动手脚。
然而眼睛看不见的问题让他放弃了,他最终选择盖章,目的是为了转移财产。
他的想法是,他得不到,傅明雍也休想拿回去。
所以傅铭城在接管集团后购买的别墅都转到凌芝宁名下了。
唐御森现在看着脸色苍白的老头问,“你是想让城城偿还是吧?”
“好啊,他肯定偿还,你儿子傅重山欠苏荣雪的,还有欠傅铭城的,城城这些年一直在讨债呢,接管冠翎集团的时候,为了改革,你是放权放手让城城呕心沥血去干了。”
“而他也很努力用心,还真差点倒在工作岗位上,而这些年他拿到的分红奖励,以及你为了表示赞赏送给的钱、房子,他及时转移了,即是送给他了,那肯定是由他支配啊,是不是?”
唐御森看着气息森林的老头。
傅明雍怒得想杀人,可脸色灰败死沉,显然他没想到被年轻人摆了一道。
当年,为了考验年轻人,给了傅铭城许多机会,这机会包括钱和执行权。
而傅铭城喜欢挑战,只要给他足够资源,他可以开天辟地,因此这些年他创造起来的财富,一半归冠翎集团所有,一半被他自由支配。
只是他在冠翎集团当执行官,很多东西都是从集团那儿取需。
傅明雍口口声声说这些是投资。
现在傅铭城直接拿走这些资源了。
唐御森继续报复一个老奸巨猾的老头,“当你利用凌芝宁的千金身份挟持傅铭城求仁得仁,理所应当,城城也回报你了,他把掌握的财产全部转给了凌芝宁。”
傅铭城是谁?他能在冠翎集团里力挽狂澜,怎么可能甘愿当个傻子任人摆布?
既然得不到,那傅明雍也别想坐收渔翁之利。
“傅明雍,当年布局的时候你就该想到有许多意外发生,而城城做任何决定都是意外。”
唐御森这一刀可谓锋利,直取了老奸巨猾的人的要害。
没错,傅铭城的存在本身就是个意外,他被允许活着的时候就已经是最大的威胁。
他既然是工具人,自然就具备了工具的作用,既可以护人,也可以杀人。
傅铭城其实早就有察觉,他觉得自己的女人被利用了,却一时想不通她怎么被利用?
按理说凌芝宁没有任何背景,爷爷不可能看中这孙儿媳?
后来各种乱七八糟的报道出来,说什么凌芝宁是傅董事长旧情人的外孙女,傅董事长念旧情,就撮合了孙儿傅铭城和凌芝宁在一起。
那时候傅铭城还抱着一丝希望,他相信爷爷是为了一份亲情,而不是那些利益。
可很悲哀,傅明雍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他就是把傅铭城当成一个工具人。
这人要的是一个力挽狂澜的执行者,说什么十年之约,若是大成即把控股权交出,原来是为了等,等哪天这个辛辛苦苦的执行者毫无用武之地然后一脚踹开。
唐御森说完就走了,说出想说的话,他身心舒畅,感觉不能再开心。
要是能把老头气死,那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唐御森给兄弟打电话,“城城,来吧,该做选择了,我已经破罐子破摔了,你没法和傅明雍和谈了。”
傅铭城皱眉,“彻底翻脸了?”
“是,我直戳他心肺。”
“……”
“他要是有心脏病,估计是要死了。”
“……你也不怕摊上人命。”
“那也是他傅明雍短命,与我无关。”
傅铭城叹息,“其实说开也挺好,不必猜来猜去。”
“那你想通了吗,是要锐憬还是集团?”
傅铭城沉默好久说,“好像什么都保不住。”
唐御森心里咯噔起来,“怎么会?”
“御森,云幻科技不会让锐憬科技存活。”傅铭城有气无力的说出这个真相。
唐御森拍脑门,他一心想着怎么对付傅明雍了,竟然忽略了乔家。
“如果和集团的那帮人死磕到底呢?”唐御森还抱着一丝希望。
傅铭城默然好久回答,“集团本就不是我所有,我从小就在傅明雍的养育下长大,不否认他施舍了,我在冠翎集团的身份只是个打工者。”
“草。”唐御森爆粗,他现在想打人,要不是顾念那是个老头,真想去把人暴打一顿,就没见过这么恶心人的。
“太可恨了,四年前如果没有你冠翎早就没了,这老头从来就不相信你。”
“无所谓了。”傅铭城说完,他放下电话。
顾晚颜扶着摇摇欲坠的人,她想扶他去病床上,可傅铭城倒下了,轰然倒下。
他容色苍白,面如死灰。
“傅铭城。”顾晚颜用力拖住他,她让他站起来,“别这样。”
傅铭城站不起来。
他用尽了力气,就这样倒在局里。
他败了,彻底的,就这样失去所有。
爱情,亲情,世情。
终于一一失去,一个接一个,所有人都说要让锐憬科技毁灭。
都要倒啊。
傅铭城,你还有什么不能失去?
命吗?
“城城……”唐御森看着手机,那边传来一片混乱。
唐御森环身四顾,看着恶心办公室,他砸出手机。
许秘书走进来,差点被砸到。
“唐御森,你发什么疯?”
“我跟傅铭城说了。”
“唐御森!!!”
“他迟早要知道,傅明雍就是个小人,如今知道城城眼睛看不见他就把人踢出去,说什么傅勤宴也是傅家的人,还说我一个外人无权插手,卑鄙,无耻,小人。”
唐总把能骂的话都骂了,但知道这些话什么作用都没有。
许骏丰走过去捡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颜颜。”
唐御森即刻拿过去接听。
顾晚颜破口大骂,“唐御森,你干嘛跟他说这些?”
“对不起,我……”
“他要出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唐御森抬手扶额,慌心问,“他怎么了?”
“医生正在抢救。”
“草……”唐御森不想留在这儿管一堆烂事了。
他赶紧订机票,只想出国去陪兄弟喝酒。
许骏丰也跟着去了,他留下来也不能做什么,一个秘书,到时肯定被清算。
所以两人都跑了,搞得像畏罪潜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