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放下可爱的猫儿。
她走去衣帽间,看着架子上的锦衣华服。
黑的白的蓝的绿的,五颜六色,应有尽有。
她选了最鲜艳的红色,一条华美盛大的露肩衣裙。
穿在身上,看着镜子里的人,身姿曼妙,肌肤胜雪,红衣若血。
拿起最精贵的耳环,选上最相称的手镯,看到妆台上搁着被摘下的结婚戒。
她顿住。
这是他给她戴上的。
那居心叵测的巨鳄傅明雍送的所谓传家宝戒指其实是冒牌货。
后面,傅铭城去订了一对钻戒,他买回来给她戴上,说是传统的戒指古旧有些不合心意,他给她戴上自己买来的。
可凌芝宁当时误以为他不想让她戴传家宝。
现在才知道男人心细,他早就看出了那不是什么传家宝。
他自己花了千万去买新的,那才是他的心意。
他全心全意,为她做过许多事。
未曾让她知道这险恶的世界并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
现在看着这璀璨的钻戒,她纤白细长的手指抚摸着光芒闪耀的钻石。
眼泪滴落,泪光凝在钻石上,泛出细微的光。
她拿起戒指,将之放进盒子里。
就这样,穿着艳红衣裙,踩着精致高跟鞋,一步一步走下楼梯。
一楼站着七位公子。
还有两位大小姐,一位是大姐乔清雅,一位是二小姐乔旋月。
她们也来了,那穿着职业装看起来很利落大方的就是大姐姐。
那穿着蓝色裙子显得幽雅清丽的就是二姐。
旁边站着的是乔子依,她穿着白裙,裙摆璀璨生辉。
她本以为可以凭借这纯白让自己楚楚可怜。
谁知道穿着红衣的人艳压群芳。
那红裙很衬她,衬得美人如玉,娇丽明媚无暇,明艳无双独绝。
乔晋耀看着艳冶夺目的妹妹,英眸虎目难得柔情下来。
她小时候就喜欢华丽的裙子,尤其是红色的。
这或许才是真正的回家。
乔晋轩目光凝在她佩戴的项链上,那是他买的,那天陪着去逛街,她看着好久。
乔晋轩问,喜欢吗?
还行。
她没有买,转身走了。
乔晋轩最后去买回来。
她说,这种是小巧女生佩戴,其实不合适我。
乔晋轩帮买了一颗红色钻石搭配,他说,“这样呢?”
“太鲜艳了。”
“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红色。”
“二哥也知道啊。”
“嗯。”
凌芝宁扫视着在场所有人,她走到妈妈面前,本来想喊妈妈,但想起小时候母女俩不愉快,张了张嘴,竟喊不出来,只能说,“走吧。”
许瑞瑛却很高兴,那欢喜流露无余。
穿着西服,佩着领结的小绅士乔子煜抓住姐姐的手小声说,“姐姐好漂亮。”
凌芝宁搭着弟弟的肩膀,“那以后你也要找个漂亮媳妇,然后对她说,你很漂亮,她会很高兴的。”
“一定。”
姐弟两笑了。
乔晋轩走到妹妹身边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穿这么高的高跟鞋。”
凌芝宁莞尔,她以前也经常穿,陪同傅铭城出席重要场合的时候就会隆重打扮,也在舞池里陪着他起舞,也看到他弯身为自己换鞋,那时候穿高跟鞋,勒着后脚跟,脚肿了,他让秘书去买了平底鞋直接给她换上,让她以后别穿了,遭罪,没什么用处。
甚至当晚直接公主抱带着她走了。
她其实不曾卑微,总有人护着她。
那些有幸遇见的人,都给了她最好守护。
她怕吗?
不怕。
被人当成棋子算什么?
只要还活着就很多机会。
凌芝宁正要上车,身边跟着的弟弟先进去,他说,“姐,我陪你。”
“好。”凌芝宁跟着他一起进去,然后五哥也跟着挤进来了。
凌芝宁诧异,“不是还有车吗?”
“这里能坐四人。”他声音沉朗,眼角邪魅,笑起来的时候满目风情。
乔子煜问,“五哥,你非要跟着我们挤啊,就不能让我们姐弟两独自相处?”
“我是你哥,说的什么话。”他脱下外套,让裸露着肩背的人披上,“你穿着红裙是好看,不过以后少穿。”
“为什么?”
乔晋沿泼冷水,“不觉得冷啊?”
凌芝宁:“……”这是礼服。
乔晋沿不以为然,把外套脱下,一把递过去。
他低头看到她胸口了,刚好看到那璀璨的项链落在她胸前。
红色的宝石搭在白色的肌肤上,红白相衬,看起来艳灼而诱人。
凌芝宁也发现了不妥,当即接过哥哥的衣服盖在身上问,“五哥,听说你风流甲天下?”
“怎么,你有意见啊?”
“没意见。”她靠着车座想,明明是我和弟弟的独处空间,这家伙怎么跟上来了?
乔晋沿瞥着有点怨气的人,“你什么眼神,嫌弃我?”
“不敢。”她想和弟弟换位子。
乔晋沿抓着她,别乱动,“你说你,看着优雅淑女,怎么就不懂得善解人意呢?”
“我就没想过当淑女。”凌芝宁怼了一句,她继续贴紧座位。
乔子煜在玩游戏,听到哥哥姐姐互相拌嘴,他笑起来,“姐,你不知道,你从海市回来后五哥老是念叨你,还总说你为什么不给他打电话?”
凌芝宁:“……”她有收到他添加好友的信息,他没理会。
也有收到他打的电话,刚好太忙,没及时接,他发信息怒问,“凌芝宁你几个意思?”
凌芝宁好说歹说才把他怒火压下去,现在看着怨气深重的人,总觉得他是来报仇的。
“五哥,你怎么像个怨妇?”
“你说什么?”他捏着她小脸儿,看到红艳艳的嘴唇,呼吸一窒,他放开人转头看出窗户,甚至吧窗户开得很大。
凌芝宁的头发被风吹乱了,她躲在他肩后。
而男人唇边扬起得意的笑。
“五哥故意的吧?”
“是啊,你不是觉得热吗?五哥体贴,给你送风。”
“关窗。”
“求我啊。”
“乔晋沿。”
“再叫。”他唇边的笑意更浓了。
凌芝宁觉得这家伙有病。
她起身越过去关窗。
乔晋沿扶着那细腰,盈盈一握,还真纤细。
凌芝宁被迫躺在他怀中,“你……”
乔晋沿抱着娇瘦的人问,“多少斤?”
“一百多。”
“确定不是七十斤。”
“那我就骨瘦如柴了。”
她想坐回去。
他不让。
“五哥,你干嘛?”
“乖,别乱动,再动就一脚踢到你弟了。”
乔子煜:“……”他忙着通关,没空理会总喜欢欺负人的五哥,随口说一句,“姐,五哥就是一只冷面虎,你不必怕他。”
“我想把他扔出去。”她说的是真话。
“你说什么?”乔晋沿威胁手里的人。
凌芝宁强行返回座位里坐着,这哥哥的眼神太深了,让人捉摸不透。
“五哥,听说你有一百个女朋友?”
“何止。”
“你还引以为傲呢?”
“为什么不?”
这家伙好像就不知道什么叫恬不知耻。
凌芝宁才注意,这辆车不是二哥准备的,好像是旁边这位准备的,“唷,五哥,这车是你的?”
“不是,现在送你了,从今往后它是你的。”
“我有车。”
“有也送你,上次见面什么都没有买给你,也没见你跟我提,怎么觉得你好蠢。”
凌芝宁:“……”神奇的男人,不跟他提着要礼物居然是蠢人?他这是什么逻辑?
乔子煜笑得一抖又一抖,“姐,你不知道,五哥有个坏毛病,明明对人冷脸冷眼,可就喜欢倒贴东西。”
乔晋沿:“……”他伸手过去敲臭小子,“你哥在这里还敢编排,不怕我给你安排全天二十四小时课程。”
乔子煜立刻求饶,“五哥我错了。”
凌芝宁问,“期末考得怎么样?”
“一般般,年级中等。”乔晋沿帮忙回答了,他一点也不着急。
“那是不是你责任,五哥?”
“与我无关,反正以后他变成什么样,那是他的人生,他不思进取,被人拍在沙滩上也是活该。”男人还真是一派事不关己的态度。
乔子煜回嘴,“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被拍在沙滩上,五哥,要趴在沙滩上先是你,再是我。”
“呵,小子,你能别说话吗?”
“谁让你欺负我姐。”少年挨着姐姐继续玩游戏。
乔晋沿把人推开,让他靠窗,他把妹妹搂过来。
凌芝宁都不知道他要干嘛。
一路上都在和男人斗嘴,负责开车的是这位五公子的司机,人家稳稳当当开车,全然没有理会后座几个人。
到了乔家大宅,看到别具一格豪华大门,敞亮,富丽,像个大庄园,华丽,别致。
车子开进去了,一直往里走,到了草坪里,一排车停过去,类似一个小型停车场。
凌芝宁转身看着中国风建筑大宅院,里三层外三层,堪比九重紫禁城。
乔晋沿让人把外套脱下来。
“给你。”她脱下送回去了,这五哥性格真奇怪。
乔晋沿拿回来后穿在身上,他让臭弟弟一边去,“没你姐高,还想牵着她,臭美呢。”
“五哥你这是身高歧视,我一定会长高。”
“那等你长高后再说吧。”他顺手牵着亭亭玉立的人。
乔子煜赶紧关了游戏,他想追上去。
可被六哥抢了位置,看得出几位哥哥都宠着姐姐。
乔子煜摸摸下巴,“这不就是欺负矮子吗?”
乔晋耀追上最小崽子问,“刚你五哥说什么了?”
“五哥说姐姐好傻,居然不懂讨要礼物。”
乔晋耀:“……”
乔晋轩:“……”
还真的是乔晋沿的为人处事作风,喜欢损人不利己。
乔子煜向大哥讨赏,“我难得回来,你打算送什么给我?”
“你五哥不是很有钱吗,缺什么让他买。”
“他一毛不拔。”
“是吗,那回头我告诉他你背后这样说了。”
“大哥,你敢说我就跟你绝交。”
“那你去把你姐抢过来。”
“五哥说我是小矮子。”
乔晋耀笑了,他拍拍可怜儿,乔家那么多人,就是这个年纪最小的身高最矮了,不过他还有长高的可能。
凌芝宁走在前面,他挽着损人不利己的五哥,随同优雅走着。
乔晋沿转头看她,“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
“记得,那时和你一起走过一道门,你给我戴上一个花环,然后我说,我还没死呢,就赶着祭拜我了,你气得不理我好多天。”
乔晋沿眼里都是笑意,她小时候很玲珑,穿着艳丽的裙子,跑起来像只小精灵。
以前的大豪宅不是这样,比这里俗气一些,不过很大,有时候捉迷藏,找了一天也找不到人,她扑通跳水里,他吓得扑进去拽着问,“有没有事?”
凌芝宁在水里喝了几口,她吓惨了,气得拍打哥哥,“都怪你们,非要在这儿捉迷藏。”
他说,“你不是很厉害吗?”
凌芝宁费力咳嗽,她真的喝了湖水,那水难喝死了,咳得眼泪都飘出来了。
乔晋沿抱着她连连认错,说以后不这样了。
他背着小丫头去换衣服,还认认真真给她洗头,骗她说不喜干净,那海草就长在她头顶上,她听着又哭了,哭得特别委屈,大骂五哥你就会吓唬我,我不理你了。
乔晋沿却还笑出来。
他说,“逗你玩的,我说什么你都信吗?”
“你是我哥哥,不信你信谁啊。”
“真的。”
“但以后不信了。”
“那我错了。”
“才不原谅你。”
她气鼓鼓扭头向一边。
乔晋沿看着她的模样却乐不可支。
他问,“以后喜欢去哪儿?”
凌芝宁看着天上,“都说天高海阔,一直在上面飞怎么样?”
“你想啊?”
“嗯哼。”
“那以后我带你。”
“你行吗?”
“我怎么不行了。”
…………
那时候的兄妹,总角宴宴。
五哥就比她大三岁,他说,“大三岁,抱金砖。”
凌芝宁听不懂,他说,“等你长大就告诉你。”
“是秘密吗?”
“是。”
他那时候就藏着秘密了,才十岁大,眼里落了灰,比同龄人成熟。
凌芝宁回忆起小时候,她转头问哥哥,“小时候你说有个秘密,那是什么,都这么多年了,现在说来听听?”
乔晋沿眼神忽然变得晦涩不明。
那是秘密,她不该知道的。
如果说了她可能会走。
这个家不是她的家。
有人知道吗?
没有,其他哥哥弟弟都不知,只他知。
也许有一天她会知道,却不该在今天。
其实他想让她知道,没有人比他更想,也没有人比他更害怕。
“算了,不说就不说吧。”凌芝宁走到家里,站在祠堂里,拿起香烛点上。
明明不信鬼神,却总要奉行着,还无比虔诚。
凌芝宁把香插上,然后微微鞠躬。
接着转头看几位长辈。
大伯父乔德海,鬓发斑白,想来没少为这个大家劳心劳力,伯母谢虹卿,秀美典雅,她微笑着说,“回来了。”
凌芝宁见过两位长辈。
为长者,担负至沉至重。
凌芝宁只能微微屈身见礼。
接着是二伯父乔忠佑,儒雅温文,看得出为人和蔼亲切,伯母是袁致楠,窈窕娉婷,年轻时候是个飒踏的人。
三伯父乔宏祝,笑容满面,看得出是个随和的人,伯母楚静秀,婉约端方,她欢喜说,“我们子衿回来了。”
凌芝宁曾经的名字是乔子衿。
她与长辈们一一见过,随同去了大厅,他们问什么,她答什么,都是一些简单的事,问题点到即止,没有过分让人不适,显然是哥哥们做了提醒。
这个家谁最有话语权?
凌芝宁不知道,也不想问。
都是成年人,在场的除了乔子煜最小,其他人都是走过风波的。
晚宴做得很丰盛,大方桌,全家人围坐着刚刚好。
凌芝宁坐在妈妈身边,子煜坐另一边。
乔晋歌挤在妹妹身边。
举杯相敬的时候,凌芝宁浅酌一口酒。
三伯母问,“以前子衿不是喝酒过敏吗?”这位伯母一直盯着侄女看,似乎是想看出一点什么东西来?
凌芝宁微笑,“现在可以喝一点了。”
“那还是少喝,多吃菜。”
“谢谢三伯母。”
凌芝宁动作得体,显然没什么可挑剔的地方。
她要感谢被傅铭城教会了她许多,豪门里的那点表面优雅,她学了十乘十。
想想当年如果被人抓走,说不定是进了不干净的地方,然后落个身不由己。
当一个人频临绝境,是什么骄傲都不复存在了。
那么是谁拉紧了她的手?
是傅铭城对不对?
低头喝汤的时候,想的却是前夫。
现在才觉得失去是痛心。
吃过晚饭,一家人在花园里谈笑,始终没人提起那结婚的事。
看得出这些人都小心翼翼。
凌芝宁觉得怪为难他们,好像是她的出现让他们不自在了。
大姐问,“往后有什么打算?”
凌芝宁想了想说,“现在在妈妈公司里,先在她那儿做事吧,其它先不做考虑。”
二姐问,“你是不是打算进入集团?”
温柔秀美的二姐问出了最锋利的问题,一时间,谈笑风生凝固。
凌芝宁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敏感,彷佛集团是皇宫,那儿不能随便进。
说的也是,刚回来大家都不熟,各相远离这么多年,即使嘴上说好好好,却也要掂量这情分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