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薇芯问,“你知道乔子依想要什么吗?”
“我不知道,她和很多女生一样,喜欢购物,喜欢美好的东西。”
当然,他不可能无条件为她付出。
因为她下药的事,自那之后,他就不太情愿帮她了。
圈子里的资源,她喜欢买的首饰,他再也不会说,喜欢什么,随便买。
人与人之间产生隔阂,再怎么修复也回不到当初。
舒薇芯不再问无无意义的问题了,只说起要紧的事。
“你们乔家,有人要害凌芝宁。”
“你胡说八道。”
“乔晋义,你就没想过吗?从小备受宠爱、备受称赞的女孩,她那么不中用吗,就这样轻易失踪?真的是她走失了吗?世上有这么巧的事吗?”
“……”
乔晋义回答不出来。
有那么一刻好像明白了这个伶俐锋利的妹妹为什么愿意回家?
凌芝宁,不是为了荣华富贵而出现在乔家;也不是为了和别人争夺什么?
她是为了报仇,她心中藏着怨恨,她回来报仇的。
她谁也不信,谁也不在乎?
是这样吗,凌芝宁?
我的妹妹,你最初的最初,只是想复仇。
所有人都误解你了,包括我这个没用误解你甚深的四哥。
想到自己怀疑过她的事,乔晋义满心愧疚,又脸色惨白。
他不敢去想;
也不愿相信。
转头看着舒薇芯,让她继续说。
舒薇芯拿起咖啡喝一口,她把自己所知道的事说出来。
当年,她第一次听到乔子衿的名字,是从大伯父的嘴里听说的。
那时候舒薇芯刚回到舒家,很多人都看不惯她。
舒薇芯想带妈妈回舒家。
可舒家容不下这个女人。
因为她是小三。
而舒薇芯是小三的孩子,她是个私生子,当然她也是个孩子,
也许是因为还有个弟弟。
她得以被领回舒家。
走进豪华气派的大别墅里。
她满眼惊讶,很歆羡。
她刚开始很兴奋。
但慢慢的很失落。
她和这个富丽豪华的家格格不入。
她总是被骂。
穿衣服不好看会被嫌弃,她被说成是下贱坯子,**。
她吃东西太快,被说是像乞丐,吴婉亚总说她毫无教养。
哪怕走楼梯,都有可能被推下来。
她颤颤惊惊,如履薄冰。
都不知道错在哪里。
除了长辈瞧不起。
就连佣人也可以鄙视。
她经常饿着。
为了填饱肚子,她学会了偷吃。
有一天因为太饿,又偷吃了。
本来出门去的大伯父又返回来了。
舒薇芯紧张不已,情急之下跑进大书房里躲着。
不幸的,大伯父也进了书房。
舒大爷的秘书随同进来汇报事情。
他们谈论的正是乔子衿的事。
乔子衿,也就是凌芝宁,她九岁的时候,有一天去医院看望父亲,无意中看到了一幕,有个人想拿掉乔旭江的呼吸机。
凌芝宁站在门口看到了。
她慌忙后退。
她跑了。
房间里的人是谁,她没看清,就看到了一个背影。
她跑回家后,伯父来找,问她最近有没有去医院?
凌芝宁否认。
许瑞瑛还说,“这几天她都是在家写作业,没出去。”
伯父没说什么,给孩子送了见面礼,然后就走了。
凌芝宁收到了好几颗钻石,很小。
当天就把钻石镶嵌在胸针里了,她做了九枚胸针,指头都磨破了。
她拿着礼物送给哥哥,一人一枚,剩下两枚,一枚给自己,一枚送给了傅铭城。
她还问傅铭城,“如果拿掉病人的呼吸机会怎样?”
傅铭城说,“会死。”
“那一直睡着一直睡着,是死人吗?”
“不是,有可能会醒。”
“铭城哥哥,我要是有一天也这样睡着呢?”
傅铭城说,“不会。”
凌芝宁把胸针送出去,她说,“最近看到了一个典故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说是什么意思?”
傅铭城笑着说,“意思是你手上拿着这些东西很危险,容易遇到坏人,比如小偷之类。”
“如果我安安心心待在家呢?那能躲避灾难吗?”
“未必,老子说,福之祸兮所倚,祸之福兮所伏。”
“什么意思,谁是老子,你吗?”
“不是。”傅铭城笑着牵起她走在路上,他努力想了一下解释说,“有很多事,我不愿它发生,但它还是会发生,不管我们怎么躲,那是人为因素制造,无法避免。”
“那只能认吗?”
“认了叫认命,尝试着去战斗,也许还能换来人定胜天。”
“铭城哥哥,你知道这么多,脑子装得下吗?”
傅铭城说,“以后还要装更多呢。”
“那我还是不要知道了。”
凌芝宁回家后,晚上做噩梦了。
好像见到有个人进家里。
她感到害怕。
然后求妈妈,想要跟她一起睡。
许瑞瑛只能带女儿回自己房间。
第二天起来,看到女儿的房间一地凌乱。
好像遭小偷洗劫了。
许瑞瑛报警了。
警察来检查后说,“应该是小猫小狗之类的捣乱。”
然而当时家里没有养猫养狗。
许瑞瑛问,“要不要回大宅住,那儿有哥哥,你不用一个人。”
凌芝宁说,“妈妈,暑假了,我们出去度假,爸爸在的时候就一直去,爸爸出事了,你一直心情不好,我都没能好好玩一玩。”
许瑞瑛想想觉得也是,她想,也许出去散心,会解开心中的郁结,这样也不用为难女儿了。
然后母女一起出去度假了。
在度假山庄附近,有座寺庙,听说那儿香火旺盛,天天人满为患。
许瑞瑛想去祈福,本来想让女儿在山庄里住着,夏天太热,不好带她出去。
但是凌芝宁非要跟着一起。
许瑞瑛只能带她走。
到了景区。
凌芝宁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好玩,买了各种小吃的塞牙,虽然都是素的,但是味道好。
她让妈妈尝一口。
许瑞瑛吃了。
女儿买了一大堆,孩子吃不下,做妈妈的,能吃都吃了。
而凌芝宁还想买,她一路看一路买。
许瑞瑛莫名烦躁,她说,“你越来越任性了是吗?”
凌芝宁闷嘴,“妈妈,出来玩儿开开心心的,你干嘛又凶人啊?”
“因为你不听话啊,说什么你都不听。”
“那你好好说话了吗,你看看周围的父母,哪一个像你这样,干嘛动不动就对我大喊大叫啊?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九岁的凌芝宁,也不算小了,该懂得也懂得,自尊心又强。
常年累月感受着妈妈的疏离冷漠,她也爆发了。
然后母女俩就吵起来了。
许瑞瑛让女儿闭嘴,“你在跟我顶嘴吗。”
凌芝宁执拗,她坚持认为,“妈妈你有错,你不向我道歉,我也不理你,如你不理我一样。”
“乔子衿。”
“我不走了。”
凌芝宁直接坐在路边,爬了半山腰,她累得直不起腰。
而许瑞瑛被任性的女儿气着了,她让人起来,“回家。”
“妈妈向我道歉。”
“我没错,我不会道歉。”
“那我就不走。”
母女俩互相对峙。
最后,许瑞瑛转身走了。
景区的人太多。
凌芝宁抬头的时候,很快就找不见熟悉的妈妈了。
她慌起来,急着喊,“妈妈,妈妈,你在哪儿,你真的丢下我不管了吗?”
许瑞瑛在人群里,她也在找女儿。
回头就找不见人了,她更慌了。
母女俩渐行渐远。
许瑞瑛迷失在人群深处。
凌芝宁迷失在陌生的羊肠小道里。
她滚下小路旁,感觉有人在背后跟着,她害怕,抬脚慌慌张张沿着小路往下跑。
爬山太累。
她不想往上跑。
而许瑞瑛还以为女儿跟着人流往上走,她只管往上寻找,找到最后几近崩溃,她找景区的工作人员帮忙。
景区里开始广播寻人。
而凌芝宁通过小路跑出了景区。
沿着大路一直跑一直跑。
回头看的时候,发现身后一直跟着一辆车。
它有几次想冲上来。
但凌芝宁跑在小路上,小路上设置了护栏。
那人估计是担心附近有摄像头,他没有逼得太紧。
凌芝宁想跑回景区了,然而跑了很长一段路,没看到小路,而且这个是森林景区,到处是高大的林木,四处密密麻麻,如果坏人想做点什么?
她没有机会喊,有可能先死了。
为此,她奋力跑着,拼命往前跑。
内心里涌起恐惧裹挟着她身心。
她摔倒在地上。
惊慌失措。
无助可怜。
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
她哭喊妈妈的力气都没有了。
小路很快就见到尽头了。
她只能沿着大路跑。
那车子一直跟着。
天都黑了。
凌芝宁甚至有种自暴自弃的感觉。
就好像自己成了个死人。
她跑不下去了。
就算是死,也不跑了。
她气喘吁吁的,走在路上,那车打出灯光。
凌芝宁转头看,她抬手遮住额头。
看着车里的人,看不清楚,就看到那车开过来了。
她好像被撞了?
或者是她自己摔倒在地上了。
双手双脚颤抖。
脑袋砸在地上。
流血了。
意识模模湖湖中,感觉被封闭在空气混浊的空间里。
那好像是后车厢。
她意识迷湖中,听到大风在呼啸,还有专属于夜间的鹧鸪叫。
又好像听到了海风浪花,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
她想醒来,可是睁不开眼。
血一滴一滴落下。
她喃喃喊,“妈妈,妈妈,别丢下我。”
有人抱起她,本来想扔下海里,可听到了微弱的喊声,还有草木间窸窸窣窣的声音。
灯光照过去,一只蛇在那儿?
那人转身返回去。
跑了半路才发现还抱着半死不活的人。
她脸上都是血。
探鼻息,气息有进无出。
那人想了想,开车继续走,在车上抽了一根烟。
她还是被抛弃了。
直接扔在垃圾场里。
凌芝宁出事后,有媒体跟踪报道。
各种说法不一。
最后确认失踪者死亡,被抛尸海里。
捞尸不可能捞尸了,那儿海浪太大,找不到。
而且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也许直接被鲨鱼吞了也说不定。
反正在海边采集到了她的血,确实是失踪女孩的血。
许瑞瑛不信,她不信女儿死了。
可当时怀着孩子,医生提醒,小心胎儿不保。
最后乔家的人不得不以保护胎儿为由,限制了许瑞瑛的人身自由。
当时很多媒体关心这位母亲的情况,如果她腹中胎儿出事,媒体肯定会大肆报道,甚至有人已经说及了最可怕的黑料,也许这就是豪门内斗。
乔四爷一家,一口都不能活。
这话把乔家三位爷吓得不轻。
他们不敢让许瑞瑛出事,更不敢让她腹中的胎儿出事,加上有七公子。
许瑞瑛在崩溃歇撕底里保住了性命,也保住了儿子。
但找不到女儿了。
…………
舒薇芯问,“乔四公子就没想过,凌芝宁的归来,带着仇恨,而她当年的失踪,藏着可怕的真相。”
乔晋义不想听舒薇芯讲下去了,他认定她在胡说八道。
舒薇芯一副事不关己表示,“你信不信,对于我来说无关痛痒。”
“正如凌芝宁是死是活,也与我无干。”
“我舒薇芯感兴趣的是,一个昭然若揭的真相,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自欺欺人?”
她说时看向窗外的人来人往,好像在对自己喃喃自话说,“是不是因为人多势众,势单力薄,然后不属于的结局,被迫这样安排?”
舒薇芯看着别人脸上洋溢的天真无邪笑容,莫名会升起一些愤恨和恼怒,她想,“凌芝宁,你为什么能走到这里?”
“而你既然可以?我为什么就不行?”
这就是她舒薇芯的嫉恨,知道吗?
乔晋义起身离开了。
舒薇芯也起身离开,她拿走了乔晋义送给的卡。
回到家里,她被大伯父叫去书房,他问,“你和乔四公子见面说什么了?”
舒薇芯反问,“大伯父认为我说了什么?”
“舒薇芯,不要给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舒政昌,你胆敢再动我弟,我就在这个家引爆一切,我会和你们同归于尽。”
舒薇芯说完,她打开书房的门,大大方方走出去。
明明做得很潇洒,但是指尖在颤抖。
她拿出手机打电话,约凌芝宁出来。
凌芝宁想了想,答应见面。
两个人约在咖啡厅里见面。
凌芝宁开门见山问,“你又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