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多半时候他不在家,也就最近,小婶出事,他为了把人捞出来而四处奔走。
其间有人从中作梗阻挠,乔大老本来想给人低头了。
后来想想,还是去找盛叔了。
盛叔说过,他只许三次请求机会,为了小婶的事,乔晋耀用去了一次,还剩两次,他希望剩下的那两次还是不要麻烦老人家了。
自己的事自己解决,他不认为依靠外人外力能走远。
凌芝宁盘腿坐在沙发里,“怎么样,西瓜够甜吗?”
“还可以。”
“这么勉强。”
“太沙了。”
“我就喜欢西瓜吃起来沙沙的那种。”
“刚是谁说西瓜很水润?”
“大哥,西瓜水分充足。”
乔晋耀失笑,“说吧,找我有什么大事,只要我能帮,一定竭尽所能。”
他说认真的,没有夸海口的成分。
凌芝宁皱眉,“那我要是无事,以后就不能来找你了?”
“我没说不能,就是,你今天很奇怪。”乔晋耀看得出来,她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凌芝宁抿唇,突然认真起来问,“救我妈出狱这事你花了多少钱?”
“就为这个吗?”
“嗯,这不是你的责任。”
“乔子衿,你这样说,我不想认识你了。”
“别生气啊,咱们就是兄妹俩闲得无聊而聊聊天。”
乔晋耀沉思,他才不信她说的,她不就是想撇清关系吗?
凌芝宁预感不妙,感觉大老好像生气了。
“大哥,我没其它意思。”
“你想有什么意思?”
“没,不敢,真的,实在话。”凌芝宁就差举手发誓了,也是之前对待这个大哥太心狠了,他现在都不轻易相信她了。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客气会让彼此越走越远。
亲近的人说话都不带钥匙。
一旦带钥匙,肯定上锁,那就是内外两个世界了。
凌芝宁低头啃着手里的西瓜,吧唧吧唧,对面看着的大老瞥着,他没眼看。
他问,“还记得以前去请你回家的事吗?”
“嗯,记得,你追到那小县城里,我发现老大你不是一般执着的人。”
“哼,你就算飞到天上去,我也一样能把你拽下来。”
“这话我相信,无人能逃得过你的魔爪。”
“你说什么?”
“额,不是魔爪。”
凌总把西瓜皮扔在垃圾筐里,去洗了洗手,再回到原位坐着。
乔晋耀上楼拿东西,他下来后,把手上的资料交给总是带十万个为什么的妹妹。
“这是小婶当年签约的前后过程,我仔细了解过了,是有人从中设计。”
凌芝宁翻看大概问,“幕后黑手是谁,查出来了吗?”
乔晋耀沉默良久回答,“查不出。”
“大哥你撒谎。”
“你都知道了,还问我?”
“我不知道,但听得出来你在撒谎。”
“然后嗯……”
“咱们坦白老实讲,为我妈这事,你付出了多少?”
“你想跟我算清楚?”
“没有没有,你不要这么敏感。”
“……”他怎么敏感,他说的不是事实吗?她就是想算清楚。
凌芝宁解释,“我是想把账记下来,回头我揪出幕后黑手了,我要从他们身上讨回来,我不可能让我妈白白遭罪。”
“……”乔晋耀诧愕,“你有这本事吗?”他深表怀疑。
“大哥,你这样就是轻视我、瞧不起我……”
“打住,我就没这个意思。”
“嘿嘿,咱是不是扯平了,来吧,老老实实交代过程,我记账上,你放心,让我还钱是不可能的,我没钱。”
“呵,你没钱还记账。”
“你懂什么,就因为没钱才记账,等我找人报仇了,敌人手上的钱财都是我的。”
“够黑。”乔大老表示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拿出清单,“这事我找熟人帮开了个口子,你放心,没干违法犯罪的事,这是前提,然后浪费了一瓶酒,一盒烟,其它没了。”
“……”这么点,也太便宜了。
凌芝宁拿走清单看看,看到上面登记的数量,“我收回刚才说的话。”
“哼,你不是想问清楚吗,这不给你看了吗?”
凌芝宁微笑,“还行了,不是很多,那大哥,你找谁啊?”
她想,是不是你的初恋,我听二哥说了,要不,咱们聊聊你的感情事迹。
乔晋耀浑身发毛,“你这么瞅着我做什么?”
“有吗?”
“没有吗?”
凌芝宁想了想问,“大哥,你是不是该成家了,这大业已立,该成家了。”
“你想干嘛?”乔大老警惕起来,他怀疑这妹妹吃错药了,今天一身的奇怪。
“唉。”凌芝宁叹气,说实话,如果大哥不想说,她万不该去揭别人的伤疤,所以,还是不要八卦了,这事本就是他个人的私密事,他之所以藏起来,也是为了阖家欢。
“大哥,我跟二哥说好了,我坚持留在集团,你什么想法?”
“老二同意了?”
“嗯,他同意了,现在就请示你的意见。”
“你这是请示吗,分明是先斩后奏。”
“那也是我的本事,证明我可以横扫四方。”
凌芝宁希望得到他的认可和同意,不是为了他手上的一票,是希望他不要担心,她现在知道了,他们之所以阻止是因为怕她被弄残致死,并不是怀疑她,不想让她进入核心层。
乔晋耀思索片刻问,“你想好了?”
“嗯。”她本来想说出自己身世,又怕大哥急起来,他担负的已经够多了,她没必要给他增加另一个不可解的真相和难题,乔家的事,往后他们自己解决。
她凌芝宁需要解决的是妈妈的股权,属于弟弟的份额,还有她当年失踪的真相,只要理清了这些,她立刻离开这个家,不会夺走他们的东西。
她没有为集团付出任何,她如果恬不知耻抢走,这不是一个凭我本事能力大然后理所应得能解释得清,说白了有可能是不劳而获,那和通过卑鄙手段抢夺一切的人没什么两样。
乔晋耀拍了拍妹妹的肩膀说,“既然老二同意了,我自然也无异议。”
“噢,是不是二哥怎样决定你都支持?”凌芝宁想起了二哥说的,大哥挨枪子儿,那时候这大老差点死了,是二哥陪在左右的,也就是说二哥见过大哥在生死边沿挣扎,如此大哥无条件信任二哥也实属正常。
“也不是什么都支持,比如让你改回原名这事,你二哥认为没什么,我就希望你改回原来的名字,乔子衿,多好的名字。”
凌芝宁表情丰富,“你嫌弃我自己取的名字?”
“凌芝宁这三个字是你自己取的,说到这个我就奇怪了,你养父姓林,你为什么姓凌?”
“因为我原本是先去福利院,然后院长姓凌,我自然而然就姓凌了。”
“额……”原来是这样?
“好了,我不耽误大哥继续收拾花园了,我先走了。”
“吃晚饭再走啊。”
“你给烧烤么?”
“那你还是走吧。”乔大老赶客了。
凌芝宁笑着离开了,就知道大哥不喜欢烧烤,偏偏家里的几位都想让他给烧烤,他的弟弟们就是一帮大爷,个个想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凌总回到家里,她忙着核算手上的资产。
想要买回妈妈的股份,必须舍出一点血。
不过算来算去,她手上的这点钱是杯水车薪,除非卖出锐憬科技的股份,还有卖出二哥送给的云幻科技的股份,加上自己投资的,卖房的,还是不够。
这一刻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一个劲往集团里挤,所有身家都不敌偌大集团里的一丁点股权,如此诱惑,能不让人趋之若鹜吗?
傅铭城回家,见到家里亮着灯,他停车在草丛里,抬头望一眼家里露出的灯光,当即快步走进家里问,“凌总回来了?”
凌芝宁应一声,“对啊,想你了,回来给你个拥抱。”
傅铭城眉目上都是欣喜,他快步走过去,直接索要拥抱。
“许总最近怎么样?”
“都好。”
“看出来了,凌总笑容满面,显然是很开心。”
“怎么,我开心不好吗?”
“我没有说不好。”他转身坐在旁边,再把香软的人抱过来搂着,“你在核算什么?”
“算账,跟你们比,我发现自己真穷,这种落差心理,让我一个劲想赚钱赚钱,你说,那些有钱人是不是都有这种想法,明明已经拥有够多了,可是得到很多了,还想要更多,就是不满足,然后无限求求求……”
凌总想分析一下自己的心理,然而发现没什么用。
傅铭城建议,“先别急着要回股权。”
“你是说,主要是先去把集团的账务流水缕清了?”
“凌总很明白啊,你赶着在这儿算自己的钱,这不就是帮对手核账吗?”
“我是想争取一点话语权,知道吧?”
“话语权这个,只要你几位哥哥站在你这边,那么就不用多费唇舌了,家族企业有个弊端,那就是裙带关系严重,什么事都需要家里人一致同意。”
“所以我才担心子煜的未来,如果现在不为他想办法,到时他什么都没有了,就只能追悔莫及了。”凌芝宁掂着手中的笔,抬头仰望抱着自己的男人问,“你觉得我大姐怎么样?”
傅铭城:“……”怎么个个都来问他乔清雅为人如何?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她有什么?
“傅总,你了解吗?”
“老实说,不了解,所有的掌握都建立在纸上的数据库里,听说她做事挺狠的。”
“你也这么说。”
“也?”
“我二哥也这么觉得。”
“噢,乔晋轩居然会跟你谈论乔清雅?”
“为什么不?”
“他是怕你被乔清雅对付啊。”
“你怎么知道?”
傅铭城老实交代,“之前你二哥来找我了,想把锐憬科技还回来了,然后让我劝你离开鼎成集团,他就是担心乔清雅被惹火了,她直接对你动手。”
“大姐会怎样对付我?”凌芝宁想领教和见识。
傅铭城让人不要冒险,“听说她之前收购一个公司,也是通过了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将人逼走,原法人都以死相逼了,乔清雅始终无动于衷。”
凌芝宁提心吊胆起来,这么说大姐不容小觑,玩阴玩阳,她驾轻就熟。
“最重要是,她老公手中有权,这也是你大伯父畏惧女儿的原因。”
“韩臻逊吗?”
“你知道他?”
“我大哥林钦寒说的,他也提醒我,让我不要和乔清雅起冲突,为此家宴的时候,我都是和大姐相笑而过,在矛盾问题里,我保持沉默,不参与讨论,免得被踢下水。”
“你是不是早就留意乔清雅了?”
“嗯哼,我和她之间就是互不喜欢,而各自表现得总是那滴水不漏,所有人都看不出我和她是怎样相处。”
“那么乔德海的表现呢?”
“大伯父每次找茬都是中立站位,知道吧,比如在集团里,他想压我锐气,就说业绩不达标,报表很难看,其实有几个月,我看全公司的人,我那业绩报表是在中上游,我不说自己是第一名,但不至于比倒数的还难看,偏偏他还要拿出来,而我不能在会上反驳,这就太不给他面子了,他是董事长,在办公室里,就不存在是大伯父,是亲戚这种说法了,所以我一直没有任何发表。”
“那同部门管理者呢,他们什么反应?”
“刚开始他们表示不认可,就是非常的不看好我。”
“然后呢,凌总如何艳惊四座。”傅总很是期待的看着怀中的娇野美人,顺势还靠过去亲了一口。
凌芝宁打转着手中的签字笔回答,“我故意把业绩摆在桌面上。”
她的业绩报表被有心人看到了,那‘好心’人帮忙透漏出去了。
还有的业绩凌总大大方方记在了隔壁部门管理者头上;
或者是给某些撞到南墙的同事提供了思路,人家把客户拿下了,回头请吃一顿饭。
凌芝宁随口问,拿到了不少奖金吧,比如说有孩子的就说孩子的奶粉钱有着落了;是美女的就提醒她最新款式的衣服出来了,或者说什么包包好好看。
然后有人大吐苦水,辛辛苦苦做出成绩,奖金却成了谁谁的囊中之物。
凌芝宁顺势给对方拉仇恨了。
其间部门重组,一直受欺压的人慢慢上升;一直窃取下属果实的被公开批评。
反正风云变幻。
凌总一直负责那些不可能的单子,她很少与别人争抢,如此没有被当成敌视对象,甚至对她存有偏见的人慢慢闭嘴了。
久而久之,那帮人还同情可怜这乔家的千金。
然后他们私底下讨论,这不明摆着吗,乔德海是在故意打压凌总。
家族里的利益分配从来就不均衡,为了争权夺利,兄弟阋墙,六亲不认,各种层出不穷。
而凌总的爸爸乔旭江躺在病床上多年,如今乔德海是董事长,他怀着什么目的?
还有董事局里的人,那些人,一半是乔旭江和许瑞瑛扶持起来。
当时集团危困,那帮人奉陪着不离不弃,乔旭江被炸伤后,乔德海接管集团,刚开始进行一番血洗,然而也只血洗了中层,高层无法撼动。
如今很多人都在提防乔德海独大。
乔德海可能是在董事会上收到了太多投诉,他后来不敢再明目张胆对凌芝宁施加压力,只是把人晾在那儿,想让她自生自灭。
本以为她熬不下去,谁知道她坚强守在那儿。
这不就是心理战吗?
凌芝宁要是扛不住怂了缩了,输的是她。
董事长省得动手了,还能博得好名声。
傅总抱起怀里的聪明伶俐上楼,“我给你看一点东西。”
“什么?”凌芝宁搂着男人的脖子,直接挂他身上了问,“傅总,你累不累?”
“那我放手了。”
“不,我会抓着你不放。”
“好啊。”傅铭城直接把人放在书房的办公桌上,顺势堵着人问,“确定吗?”
凌芝宁求饶,傅总你是不是想来一出,家里每个地方都想试一遍?
傅铭城笑着去打开保险箱。
凌芝宁转到办公椅里问,“你怎么把保险箱摆到书房了,人家都是装在卧室里。”
“有句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傅总好聪明。”凌芝宁转着旋转椅,整个人晕乎乎的,她赶紧踩一脚稳住。
傅铭城把资料拿来给贪玩的人看,“这是……关于许总和林钦寒生母的关系调查。”
凌芝宁眨眨眼,“你说什么,我妈和褚阿姨?”
“你是不是知道了?”
“我知道什么了?”
她什么都不知好吗,就知道褚阿姨是养父林正枢的妻子,不过因为绝症去世了,林钦寒八岁的时候就没有妈妈了,一直是林正枢父亲既当爹又当娘的把他拉扯大。
“听说褚阿姨的工作很保密,她的事我也不敢打听啊。”
傅铭城拖一个凳子过来说,“许总和你的褚阿姨是姐妹。”
凌芝宁看着手里的资料,她咳出喝进去的水。
傅铭城赶紧把水杯拿走。
“傅总,你开玩笑吧?”
“没开玩笑,这是林钦寒先说,我去确认了,事实确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