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发生了爆乍事故。
乔旭江为了救几个侄子,他受伤深重,至今躺在医院里不省人事。
而想争权夺利的几位爷终于消停了。
他们这些年不再斗来斗去,好像都看澹了。
……
凌芝宁参加家宴,刚入座,乔家三位爷就感慨良多,止不住说起久违的往事。
他们嘘嘘叹惋,各种叹息。
凌芝宁认认真真听着,当然,也只是听着,并不相信他们说的这些。
如果这些伯父真的这么澹泊名利,那凌芝宁为什么失踪?
乔旋月观察着三妹的一举一动,她问,“宁宁不会是饿坏了吧?我发现你一直在喝茶?”
凌芝宁笑着说,“这茶好喝,林管家的手艺了不得。”
乔清雅冷不丁问,“之前不也经常喝吗,也没见这么一杯接一杯。”
“大姐是不想让我喝茶呢?还是意有所指?”
凌芝宁抬眼看着这家中的大小姐。
乔清雅,在乔家千金里是翘楚。
做律师,嘴巴熘,擅长把黑说成白。
她这人就是这样,对谁都是一种高高在上态度。
也是,谁让她是乔家大千金呢,有钱,有家世背景,有气魄,这样的女人自然要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她问,“凌芝宁,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她语气里满含警告。
甚至还说,“不要找了依依的麻烦,又想找我的麻烦。”
凌芝宁呲笑,“大姐说的什么话,我找乔子依的麻烦,和你找我的麻烦,可以相提并论吗?”
“你很喜欢阴阳怪气说话吗。”
“大姐这话是有点以己度人啊?先是你提起乔子依犯贱的事,又不许我就事论事,你觉得谁更阴阳怪气?说来说去,你一家独大,只有你有发言权,我可以这样理解吗?”
“凌芝宁,你还真自己很了不起吗?”
乔清雅彻底被惹怒了。
人都站起来了。
韩臻逊坐在她旁边,只是皱了皱眉。
蒋浚深坐在妻子身边,他忙着给爱妻剥水果。
乔旋月吃得津津有味,她喜欢今天的家宴,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
凌芝宁胆子真大,居然敢跟大姐叫板。
这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事啊?
乔清雅这人很沉得住气,但今天被凌芝宁逼到了站起身指着人警告。
凌芝宁坐在原位,泰然自若问,“大姐,你很喜欢指着人吗?”
乔清雅浑身气焰翻滚,升腾,叫嚣。
她出于本能,站起来就指出去了。
她怒到了极点。
如果凌芝宁在旁,可能她已经感受到命运的咽喉被扼杀的感觉。
在座的人都噤声。
乔清雅很少发怒,她高傲冷漠。
眼睛只往天上看。
少有低头看人。
而今天被一个混在底层里的人挑衅。
她动了杀意。
乔三爷和三爷夫人感受到了。
乔清雅说,“论贱,你和乔子依半斤八两。”
她居然也会说这种话。
乔旋月险些被果子噎住。
蒋浚深反应迅速,他拿起旁边的水端给爱妻,让人慢点吃,“我不抢着你的。”
乔旋月赶紧拿起水杯喝水,借此掩盖自己的反应。
凌芝宁说,“而我和乔子依相加起来,比不过你乔清雅一丁半点。”
她分毫不让。
乔大爷不高兴了,正想说话。
但是三爷夫人抢先开口,她问,“凌芝宁,你问问在座各位,谁会像你一样出口成脏?”
“三伯母很擅长断章取义啊,乔清雅说说乔子依犯贱,这本来就是事实,有必要藏着掖着吗?”
她一人把在场的大部分得罪了。
乔清雅这大老虎被怼了。
乔子依顺带被拉出来鞭笞。
楚静秀本来想帮乔子依,结果越说越离谱。
乔清雅冷静下来,知道这个时候不宜开口说话,凌芝宁流落在外多年,她要是个轻易被打折的人,她走不到今天,所以正面和冲突,只会吃亏,赢不到一分半毫。
乔清雅换一种方式拱火说,“滚在淤泥里的人就是不一样。”
她本来是针对流落在外,学了一身卑贱的人。
然而在座的,除了凌芝宁滚在那淤泥里颠沛流离。
蒋浚深也是备受这现实生活摧残,尤其他和韩臻逊之间的仇恨,不共戴天。
所以两个人在听到那样的话后,不知道为什么互相看了一眼。
韩臻逊的脸色很难看。
蒋浚深则很平常,不悲不喜,看不出是生气还是无所谓。
而乔旋月呢,自从和老公敞开心扉交谈后,她向着自己的老公,所以,听到大姐的话,本能也不满了。
就想,乔清雅,你得瑟什么?
韩家的一切本来属于我老公的知道吗?
是韩臻逊他妈不要脸无耻犯贱,差点害死我婆婆,还害惨了我老公,这事我以后有的是时间跟你们算。
而你心底里彻底瞧不起底层人,因为你高高在上,你生活在物欲横流的世界里,你以为你高人一等。
可要没有底层这些人帮你支撑着,你早不知摔成什么样了?
还滚在淤泥里的人就是不一样?
你怎么不说自己会跌落地狱呢?
所以乔旋月说,“三妹,听大姐这话,是怪你生活在底层太久了,沾染了那些普通人恶臭的气息。”
乔旋月直说了。
一是故意挑刺,也不知道是向着大姐还是三妹。
二是想知道凌芝宁领悟力如何?
而凌芝宁笑了笑说,“二姐你别说,我身上都是凡夫俗子的味道,也不知道这世间有多少人成神成仙了,都说神仙看破天地万物,可你能想到,有人为了利益,会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六亲不认吗?”
乔子依在忙着思考,这还没想明白大姐的话。
这可恨的凌芝宁又阴阳怪气说了一堆。
若有人对号入座,以为自己是神仙,那就认了那不择手段无所不用。
而若不说,也还是被她阴阳怪气损了一通。
“凌芝宁,你这样没素质,没教养。”乔三爷听不懂那些阴阳怪气的话,她只想斥责一通。
想到上次乔子依被这姓凌的欺压,楚静秀更气愤。
今天趁着全家人都在,楚静秀就想好好收拾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凌芝宁澹定如常问,“我要是没素质,没教养,那你是什么?”
“凌芝宁,我是长辈,你怎么跟我说话呢?”
“这不是正常的跟你说话吗,你说我没素质没教养,我这都还说什么呢,你急什么呀?”
楚静秀:“……”她竟然接不住话了。
凌芝宁看着头铁的三伯母,“您要不说,我都以为乔子依是我妈的养女,可三伯母你一说话,我才想起,这关系好像有点乱啊。”
“你觉得是吗,看你这么护着乔子依,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你流落在外的女儿。”
乔三爷脸色难堪起来,甚至还有些惊慌。
事实上他还真有一个女儿,不过楚静秀不知道。
那是情人给他养的闺女,可爱又贴心,女儿不像儿子,儿子没心没肺,女儿却是小棉袄。
乔三爷很宠着那私生女。
凌芝宁视线微微移动着,她无视三爷的惊慌,转而继续跟三伯母闲聊。
家宴嘛?
肯定要拉拉家长,道各种长长短短。
所以凌芝宁说,“可是说来也奇怪,如果说乔子依是你的养女?那为什么,每个月让我妈出钱呢?”
“你觉得,这说得过去吗?我妈这些年因为我的失踪,心力交瘁,心痛不已,她自顾不暇,生活过得一团糟。”
“她一方面要面对丈夫深受重伤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一面还要忍受失去我的痛苦。”
“以及最小儿子独自成长,她心怀愧疚的苦。”
“在这个家里,谁有我妈可怜,家庭支离破碎,可是有人在背地里,不说人话,不干人事,竟然想起要吧她送进精神病院?”
“三伯母,你自己说过的话,还记得吗?”
“你在群里发表的言论我都给截图下来了,你还特意艾特了我,为此我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哪怕是一个逗号都不肯放过。”
“我要留着这份聊天记录给我弟和我弟妹看,我也要留给我自己看,还有留给我妈看,甚至,等我爸醒来,我还要给他看,看看他当年守护都是什么样的人?”
凌芝宁用了最温柔的词语,是什么样的人。
而不是卑鄙无耻恶毒凶残这等词语来形容。
可就是那么没什么意思的形容词,却让某些人听着浑身一震。
他们好像是怕躺在病床上的人醒来。
是的,他们怕乔旭江。
那明明是最小的幺子。
偏偏他得天独厚,从小最受宠,而且最聪明。
所以他年纪轻轻就继承了家业,当年是他当上乔氏集团的董事长。
他乔旭江让三位哥哥畏惧、胆寒。
三个哥哥是真心服弟弟的后来居上?
还是说迫不得已。
无人知。
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你们很喜欢办家宴是吗?那敢问,这些年,我妈出席多少次啊?”
“她被嫌弃多少次啊,是不是每次都说,她身体不好,那就算了?”
“还是说,怕她制造混乱,让各位无法尽兴,所以她不来参加也无所谓。”
“可我呢?我这进入集团工作后,学习,请教问题,个个对我围攻避之不及,有的借口有事忙,跑了;有的直说不懂,绕道而过,有的说你好好当自己大小姐不行吗?你以为谁都是乔家的人,要把你当成祖宗供起来?”
“你们知道我在集团是这么受欢迎吗?”
“我觉得很有挑战性知道吗?要不是经历这些,我都不知道,这个集团里的人,都是什么样的,正因为进去亲身经历,我受益匪浅,我受教了,我觉得我需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乔家三位爷:“……”他们面面相觑。
似乎是在捏着汗。
他们在背地里跟所谓的得力下属说了,对待凌芝宁,只把她当成员工,普通员工是什么待遇,她就是什么待遇。
然后凌芝宁经历了职场霸凌。
她喝了一口茶说,“我感谢在外颠沛流离,如果没有那样的经历锻造我坚韧的意志力,我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集团里的各位精英、强将、领袖。”
凌芝宁故意把话说得很慢。
三位爷的脸色却不好看。
他们觉得那几个形容词充满了嘲讽。
什么精英?
还不是他们这些掌权者的底下的一条狗?
吩咐他们去做什么,他们就去做了?
至于强将,如果那些人不会阿谀奉承,如何获取领导的信任?
所以还是狗,类似于哈巴狗,领导吩咐怎么欺负那些认真工作,老实做人,本分做事的人,他们就变着法子去为难?
这样的人,是强将吗?
还有领袖?
直接讽刺到三位爷头上了。
他们如今都是董事,持股占比相当。
互不相让。
强强制衡。
可当你,三个人被一个乔旭江打败。
乔旭江都能把乔氏集团改成鼎成集团了。
乔旭江厉害吗?
厉害,他本来想将一切占为己有。
但是他心软了,为了所谓的家族荣耀,他留了后路给三位哥哥。
而今三位哥哥是这样照顾他的女儿,儿子,还有承受太多痛苦的妻子。
三位爷都默不作声。
开口,等于撞枪口。
他们很聪明,聪明都用来揣摩人心了。
他们都在想,乔旭江的女儿不愧是乔旭江的女儿。
这丫头太聪明,可太聪明的人都死得早。
她凌芝宁锋芒太露,这样容易招恨,死得快。
有人心里就是这么想,至于是谁?
凌芝宁不知道,她只看到三位伯父沉默了。
他们不敢吭声。
也许是提到了乔旭江,让他们升起了悲悯之心。
乔三爷看向自己的儿子乔晋义,心里想着,你不是信任乔子依,怀疑凌芝宁吗?这个时候为什么不说话?
然而乔晋义在想着其它事,没心情管这些
他想什么呢?
他知道爸爸在外养情人的事了,而且自己还真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那个妹妹还在上大学。
他昨天才知道这样的事。
是乔晋歌告诉的。
乔晋歌这些年在外面不想回家,他拼命演戏博出位博出名想创造自己的神话,就是因为老早发现恩爱的父母,父亲背叛了母亲。
而母亲像个傻子一样,天天除了去和贵妇喝茶买东西,就是怂恿父亲在集团里拿走更多。
她还说,“儿子,你总有一天会后悔。”
楚静秀不能理解自己的儿子为什么要放弃集团的股权。
她一直问。
乔晋歌一直不说。
其实,是乔晋沿把乔三爷出轨的事查出来的。
然后他告诉了六弟,让他自己选择。
乔晋歌最后将自己占有的股份交给五哥了,只求五哥一件事,“不要把我爸在外干的事说出来。”
乔晋沿说,“其实你可以相信我。”
乔晋歌却苦笑,他怎么信啊?
几位哥哥现在是齐心协力没错,可谁知道以后呢?
当他们成家立业,他们还会一心一意吗?
乔晋歌想创造自己的神话,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
只知道,自己没办法信任父亲,也无法再听从妈妈的使唤。
楚静秀劝不动小儿子,就劝乔晋义。
乔晋义这么关心爱护乔子依,一半是楚静秀的功劳。
他天天听到妈妈在耳边唠叨说,“我把依依当成亲闺女,你妈我没本事,生不出女儿,就生出你们两个不孝子了,而依依很听话,你作为她的哥哥,不许欺负她。”
然后乔晋义只能为了妈妈,尽力纵容着只懂索取,不懂付出和努力的乔子依。
哪怕几位堂兄堂弟都不喜欢这个收养来的人。
乔晋义还是尽了这份责任。
他真心把乔子依当成妹妹对待。
他以为,这样父母都觉得欣慰一点。
现在却觉得讽刺。
因为爸爸根本不在乎乔子依这个人。
乔三爷他有亲生女儿,他没必要关心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更何况,当年收养乔子依,是以许瑞瑛的名义,那是许瑞瑛的养女,不是他乔宏祝的养女。
乔晋义听不到旁人在说什么,也不想关心凌芝宁说了什么?
他在想父母的婚姻,充满了瞒言,背叛,当初结婚的誓词,像是可笑的咒语。
楚静秀看向自己的老公,发现他不说话,还有两个儿子也不说,甚至没用的乔子依在关键时刻也不吭声了。
她气得半死。
凌芝宁没想到自己这么厉害,本以为自己是个辛辛苦苦捡芝麻的青铜。
可却变成了王者。
她受宠若惊。
乔二爷呢,他想说些话。
然而乔晋沿和乔晋轩看向自己的老爸了。
乔二爷怕儿子。
他只能伸手拿走茶水喝一口。
袁致楠想帮三弟妹。
然而乔旋月特意注视着自己的妈妈,她好像在说,“妈,这个时候,不言不语,是最优雅的,你从小就教我。”
袁致楠只能吃点心。
乔大爷想开口,却又无从开口。
主要是老二老三都不说话,他开口,不就成了背后搞事的人么?
凌芝宁那一番话,分明是故意说给背地里搞鬼的人听,谁敢说,你现在还年轻,努力学习对自己没有坏处这种虚情假意的话。
肯定是做贼心虚。
所以乔大爷也不说话了。
他都不用没心没肺的儿子乔晋耀提醒威胁。
乔晋耀压根不想关心亲生父亲。
在他的心里,他觉得自己是个孤儿。
此刻,乔晋耀就坐在乔晋沿旁边,他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脑袋低垂着,竟然是在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