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除了左边走廊的尽头有两间厕所，就是一条楼梯和一部电梯，但是都不对着病房，而且走廊里隔一段距离就会有监控。

在他观察的时候有个有些颤抖的声音在背后叫了声警官。

他转头，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小个子医生，看上去年龄不大，应该在医院就职时间不算很长，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显然也是被吓坏了，不过，在医院这种地方死人应该很常见吧，而且都敢解剖人体的医生，居然也能被吓成这样。

他笑着伸出手：“你好，我是石伟明，想跟你了解些情况。”

“你好，陈子聪。”小个子医生伸出手，和他握了握，不过手有些凉。

“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一年半，我也是刚毕业没多久。”陈医生显得有些拘谨。

石伟明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放松一些，不过刚毕业没多久就遇到这种事也的确是会让人有些接受不了。

“说说你看到的情况。”

“是这样的，昨天轮到我值班，期间我也去看过几次，那个女孩子都挺安静。不哭也不闹了，也很配合我们，我们也就没多想，除了不讲话之外，的确是看不出来像一个想要自杀的人。”说着陈医生低下了头，看样子还有些自责。

“你期间去看的时间大概是几点。”陈伟明语气平缓，尽量让这个医生能放松些。

“她被送过来的时间大概是7点左右，那会儿给她看了之后护士站的护士会经常过去换吊瓶，所以我没有太关注，我去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大概十点左右去了一次，十一点半左右过去了一次，最后一次是在凌晨三点左右，她都表现的很正常，三点左右的时候她好像是已经睡着了的，所以换了吊瓶之后我们也就没再去了，直到五点左右才过去，结果……。结果去的时候竟然发生了这种事。”陈医生的语气已经有些颤抖。

陈伟明把刚刚这些话都在脑子里回味了一遍，又问：“那李玉在的病房还有其他病人吗？”

“没有了，昨天她进来的时候刚好这个病房的病人出院了，只有她一个人。”

陈伟明再次陷入沉默，如果病房只有她一个人的话，那病房里面发生了什么就没人知道了，毕竟这家医院的病房里面是没有安装监控的，除了走廊的监控就没有了。

“那你想想，她有没有出过病房，或者是有人来看过她。”陈伟明想，如果说她出去过，或者有人来看她，或许还能有点线索。

“没有，这个我们发现她自杀之后院方就马上去调了监控，毕竟有病人在医院自杀终归不是什么好事。”陈医生的情绪稳定了一点，但是脸色还是苍白。

石伟明仔细看了看他，板寸头，方脸，眼睛挺大，但是此刻紧皱着眉头，显得眼神暗淡了不少，一脸愁容。

一件白大褂，一双运动鞋，看他的手，已经是经常运动的人。

看样子我不像是在撒谎。

“具体说一下你发现她死亡时候的情形。”他想通过第一当事人的表述发现点什么。

陈医生沉默了一会儿，自顾自的走到走廊边上的长椅上坐下，双手十指相扣抵在脑袋上，指节泛白，看样子让他在回忆一下当时的场景还是挺为难他的。

石伟明也不着急，坐在边上点燃一支烟，等他调整好情绪。

过了大概五分钟左右，陈医生终于放松下来，靠在椅子上，双手交叉放在腿部，开始讲述。

“当时我进去的时候看到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我以为她醒了，还笑着跟她打招呼……”

“你醒啦？怎么醒这么早，你应该多睡会儿的。”看她没讲话，他也没当回事，继续往前走，把她床头的病例记录拿起来看了看，一个晚上挂了七瓶吊瓶。

“你爸妈怎么都没过来？昨天打电话也没人接，现在的父母还真是忙啊，你今天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陈医生继续自己讲话，问她问题没不回答，不过她从昨天进来他就没见她讲过话，所以也就没在意。

本来看到她最后的吊瓶也已经挂完了，想说把吊针拿掉，结果他走到她挂吊瓶那只手的床边，发现吊针已经被拔了，挂在床边，上面还有血迹，他心里觉得有些不对。

可也只是因为大晚上的，可能血回流所以病人自己拔掉了。

直到他掀开被子，看到那一幕，他被吓得直接退后几步摔在了地上。

掀开被子之后，是一片刺目的鲜红！

被子，床单，包括她自己，都被染红了，在外面看不出来，但是里面确实触目惊心。

陈医生捂着嘴巴连站起来叫人的力气都没有。

这个时候，他再想起女孩微笑的表情和刚刚睁着的眼睛，一股子凉意袭来。

就像是被女孩盯住一样，一个死人睁着眼睛朝着你微笑？想想那种场面都觉得诡异。

这个时候的五点多，虽然天已经有些微微亮，但是今天是阴天，就感觉沉闷了很多。

等到他缓过神来去叫人的时候，已经是十几分钟之后的事情了，还记得被子里的血都已经结块，衣服和被子还有床单黏在一起。伤口在手腕处，已经留不出血。

石伟明听着，手里的烟一根接着一根。

这件事情真的太过诡异了。

送走陈医生以后，石伟明又去了一趟病房，他想自己亲眼再看一次。

不过他去看的时候，李玉的眼睛已经被人闭上，只有唇角的那一抹微笑还在。

和昨天的表情一样，像是一种解脱。

到底是经历了什么事情，会让她觉得自杀是一种解脱？

石伟明掀开被子，因为之前尸检部已经过来采样过，所以被子衣服床单都是被处理了，没有存在之前陈医生说的黏在了一起的问题。

看这个血迹的样子，应该是在凌晨四点左右开始的。根据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个手腕上的伤口，应该是根本没有想过让自己活下去，不然出血量不会这么大。

不过，他好像记得，昨天在温泉那里他还在她脸上看到了一丝活下来了的庆幸，那么又是什么让她突然有了不给自己活下去的希望？

出了病房之后石伟明联系了张自立。

“尸检报告什么时候出来？”

电话那头传来张自立有些疲惫的声音，“我之前问过露露，应该要到下午才能知道了。”

“行，出来了立马给我发一份。”

挂了电话，石伟明没有离开，而是去了一趟护士站。

他还是想看看能不能从昨天照顾李玉的护士那里再得到一点线索。

从病房到护士站并不远，也就是几百米的距离，每层都有一个护士站，方便病人叫的时候能最快速赶到。

他到的时候昨晚那个护士还在做笔录，他靠在柜台边上等着，十几分钟之后里面的小警察出来和他打了个招呼。

走到刚刚做笔录的小房间，他直接坐在了刚刚的护士前面。

这个护士倒是比那个医生镇定一些，看年龄，应该有30多岁了，应该是医院的老员工。

后面还坐着两个小护士，应该都是来实习的，昨晚应该也是一起留下来值班，没想到刚实习就碰到这种事，两个小护士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应该是想给彼此一些安慰。

想必也是刚刚做完笔录。

“你们两个先出去吧。”石伟明开口。

他想，从这两个小护士的嘴里现在是问不出什么了，就算能讲什么，也是逻辑混乱，还是让她们回去好好休息，有什么话以后再问。

小护士走了以后，小房间里面就剩下这个30来岁的护士了。

两个人相互看着，谁也没开口。

最后还是石伟明先开口了，“你好，关于李玉的事情，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一下。”他开门见山，观察着眼前这个女人的面貌和一举一动。

粗眉，大眼，鼻子不高，薄唇，双手放在桌子上，捧着一杯白开水。

“有什么问题就问吧。”她的语气很轻，显然值班了一晚上又一大早被警察叫着做笔录，也累了，虽然带着妆，但是眼眶处的黑眼圈还是有些明显。

“昨天李玉入住之后，一直都是你给她换吊瓶？”

“是的，她很安静，而且看起来很漂亮。”

“嗯，那你们联系她家长了吗？”石伟明也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两个大拇指轻轻的摩擦。

“联系了的，我们问她家里人联系方式，她给我们报了一串号码，但是没人接。”

“那中途有没有跟你聊天什么的？就是随便聊聊那种，或者是回答你问题之类的。”石伟明尽量想让她回想的仔细些。

“有的，刚进来的时候她不讲话，但是病房只有她一个人，看着孩子年龄也不大，再加上又联系不到家长，我之后每次去换吊瓶的时候就会去跟她讲话，一开始她不回我，但是后来也会搭理两句。”

“都说了些什么？”石伟明语速快了些，有些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