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局,这附近我第一次来,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带我尝尝鲜?”石伟民当机立断,摆出想要躲闲的样子来。
方志专听了当然高兴,连忙应下来:“好说,这一片有好几家饭店都口碑极好,这两天我带石队慢慢吃。”
两人东拉西扯,都很默契地没有再提案子的事情,就好像刚才石伟民的执着是一场幻觉,刘达兴作为司机,自然尽职尽责地陪他们到了最后。
饭桌上他们也聊得火热,还开了点酒助兴。石伟民自负酒量不错,就多灌了方志专几杯,在他半醉半醒的时候证实了自己的猜测——确实是省局压下来的案子,市局想推脱不干,这一来二去,被调来做外援的自己才夹在了两方中间,被分局的人带着乱转。
酒席间的石伟民虽然高谈阔论,也下肚了不少酒,但始终保持着逻辑的清醒。死者身份重要,是开国将军的孙子,这等人物的命案市局居然也敢糊弄,这中间的牵扯可能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不过无论如何,石伟民都不打算在这里陪他们浪费时间了,自己刑侦大队的工作还积了一桌子,命案天天有,与其继续在徐州当个聋瞎陪他们演戏,不如早点请上面的批示把他调回去算了。
“方……方局啊……”石伟民假装喝醉,语焉不详地乱嚷着:“一看……方局您就是个……实……实在人!我喝不动……喝不动了……不喝了……”
见石伟民醉成这个样子,司机刘达兴自然要早点把他送去酒店。石伟民也很配合地装了一路的醉,被架到床上之后,听到刘达兴出了房间门,他才一个直挺坐起来,拿出手机给自家的局长打电话。
电话的忙音响了半天,石伟民稍微有点焦躁,不过考虑时间确实不早了,他也只能耐着性子等电话的接通。
“谁啊?”对面的声音有点迷糊,显然是从睡梦中来接的电话。
“唐局,是我,石伟民。”
“伟民啊……”唐高展勉强打起精神,问道:“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是案子有进展了吗?”
“嘿嘿……”石伟民干笑了一声,小心地说道:“不是案子有进展……是……我想请求回调。”
“回调?!”唐高展的声音骤然提升了一个八度,厉声问道:“闲的没事儿别给我丢人!还没听说过哪个外援被派出去了,什么都没干就回来的!这不是竟给我找事儿的吗?”
“咳咳……唐局别气,小心血压。”石伟民对自家的局长十分敬重,生怕对面气急了闹出什么毛病来就是自己的罪过了:“我不是不想办案子给您丢人,是我这身体不争气,和徐州的水土有点不服。从今天到这儿开始就不停冒虚汗,白天在现场的时候差点晕过去。”
“大小伙子家怎么这么虚?”唐高展骂骂咧咧地说起来:“就你这样还刑警?摘帽子回家去吧,也不用回局里报告了!”
“别别别……唐局您这玩笑开得有点大!”石伟民方才借着酒劲儿,一直用虚弱的调子说话,这猛地一提高音量,呛得自己猛咳嗽了几声,听起来到真像是个水土不服的病人:“唐局啊,您看我这身体情况好转不了也是给人家添麻烦,这边分局的人为了照顾我专门派了人手负责我的行程,这不,还给我联系了医院……我是实在不想麻烦他们了,倒不如让他们专心办这个案子,我会咱们那边儿修养……”
唐高展:“……”
石伟民这话说的合情合理,可是唐高展就是觉得这里面有猫腻。
就在唐高展犹豫的期间,石伟民先斩后奏,一通嘴炮:“情况就是这样的,唐局我也跟您汇报过了,回程的车我自己订好了不劳您安排,明天见!”
“等等!你这兔崽……”
石伟民趁更难听的话从电话里蹦出来之前挂断,然后拨通了徐州市总局的电话。
“这里是徐州市公安总局热线,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
“我是你们的外援,石伟民,麻烦转接一下你们局长办公室的电话。”
“请稍等。”对面确认了一下他的电话和身份,又过问了局长,然后回复:“正在连线,请不要挂断。”
石伟民只等了片刻,就听见陈局长的声音:“小石啊,这么晚不睡是有什么事吗?”
“陈局啊……”石伟民装出虚弱的声音:“我在徐州实在是水土不服,需要赶紧回去住院治疗。”
“这么严重?!”陈局长嘴上说着,心中却乐开了花,他巴不得这个外援赶紧撤出去。
“是,对不起啊这次来也没帮上忙,不过我的身体实在撑不住了。”
“没事没事,你身体重要,明天打算什么时候走啊,要不要我派车送你?”
“不用不用,车我联系好了,做长途大巴回去,就不麻烦陈局了。”
“好,代我向你们局长问好道谢。”
“一定一定。”
这边的公关处理好之后,石伟民倒头就睡,结束了这麻烦的一天。
第二天一早,有专人来接他负责早餐,石伟民报了长途车站,这就打算离开。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在他进入大厅取票的时候,一个陌生人上来搭话。
起初石伟民还心存疑惑,以为是新的骗术,可谁知道那人自称是陈局长的人,还交给石伟民一个厚厚的牛皮袋,祝他一路顺风后走出了大厅。
石伟民见车来了,赶紧取票上车,在车上掂量了一下袋子的重量和手感,猜出来里面全都是钞票。不得不说徐州市局这封口费真的非常实在。
两地距离不远,石伟民回到警局的时候不过是刚刚下班的时间,刑侦队的人看见他回来都乐疯了。
“你小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王贺上去给了石伟民一个厚重的拥抱,笑道。
“各种各样的原因吧,总之一言难尽。”石伟民没打算在街上说,看着旁边的张自立,也上去给了个拥抱。
“石副队,你既然出差回来,我们晚上小聚一场怎么样?”张自立看出来石伟民的心事不少,觉得他肯定需要倾诉倾诉,于是提议。
“好,那还是老地方!”
三人勾肩搭背地去了常聚的“斗牛酒吧”,这儿是西式装修风格,给人一种跨国的别样新鲜感,酒也够好,离局子也不远,所以他们经常来这儿。
“我跟你们说啊,这次出差真是太tm窝囊了。”石伟民和两个好兄弟畅饮一通,趁着微醉把事情全都讲了一遍。
王贺跟张自立听得面面相觑,觉得这事情也是奇怪,这么重要的案子居然能被市局给压住,也是奇闻一件。
“不想了,这不是回来了吗?我觉得你处理的很对,这种麻烦事儿还是绕着走的好。”王贺添了一杯酒感叹:“咱们刑侦队的事情都忙不过来,还偏偏把你掉了出去,这两天我的文件都堆了几桌子了,就等你回来!今天的酒我买,明儿开始你可给我好好工作!”
“好!这可是你说的。”
三人就这么在酒吧聊了一晚,明明是两天的出差,却弄得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这哥仨在快活着,可难为死了唐局,他接到徐州那边的电话说石伟民回来了,头就突然一懵,因为他完全没有收到归队的报告。
唐高展还是在警局门口看到石伟民和王贺、张自立勾肩搭背离开的监控录像,这才确信了这孙子回来的消息。也不管深夜时分,满城地找着石伟民,连他家都去了一趟。
石伟民他们倒是喝了个痛快,第二天一早从酒吧出来的时候,刚好看见得到消息找来的唐高展。
见到石伟民喝成那个样子,唐高展的脸都气歪了:“小兔崽子!回来也不知道打个报告!不想干了吗?!”
“唐局早!”石伟民赶紧立正,醉意跑了大半。
“跟我来!”唐高展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气哄哄地把人带到了办公室:“自己交代吧。”
“哎。”石伟民知道瞒不下去了,于是老实交代了情况,把跟王贺他们讲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还顺便拿出来了陈局给他的牛皮纸袋,说:“这贿赂都送到我跟前来了,徐州的案子我真的不能管,他们的地盘我想办事也不方便啊唐局。”
唐高展一脸严肃:“我知道,就是因为案情复杂,我才派你去的。”
石伟民无语:“您这不坑我呢吗?这一看就是某高层内斗出来的结果,才让省局市局里外不是人地弯弯绕,我就算过去了又能做什么?”当出头鸟被打死吗?
当然,最后一句话石伟民就在心里嘟囔了一声,没有说出来。
不过唐高展何其老辣,一眼看透了石伟民的想法,为了不让他想歪,只能叹了口气,说道:“小石啊,其实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样吧,有个人要见你,你先做个准备吧。”
石伟民愣了一下,看着唐高展严肃的模样,不由得把想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在路上。
唐局,你不怕得罪那群人?”石伟民小心翼翼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