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书珩认为自己喜欢看美女,是因自己那早逝的母亲也是美女,他总是试图从美女身上找到从未体会过的母性光辉。
不过看到眼前的白衣女子,他忽然发现自己以前错了。
哪有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他其实跟绝大多数男人没什么两样,就只是单纯地想看美女而已。
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梳着简简单单的垂鬟分髾髻,墨色如漆的青丝梳成大约三个手指粗的一股,用天青色丝带束得整整齐齐,垂于左肩头,她身穿一袭月白色锦缎长裙,楚腰纤细,曲线玲珑,身姿曼妙而优雅。与大多数绝色美女不同,她长了一张精致小巧的娃娃脸,眉清目朗,明眸善睐,子书珩头一回产生了一种错觉。
他感觉这女子在发光。
明明穿的算不上多么华贵,气质却格外的雍容,明明年纪不大,却又足够秉持稳重。
嘈杂的客栈相继静了下来,最后只剩下白老先生抑扬顿挫的声音。
再然后,就连说书人的声音都没了。
所有人都在看这个发光的女子,不断有喁喁私语传了出来。
“倾国倾城,闭月羞花……她莫不就是……李明殊?”
“你是不是傻,这么多人要杀李明殊,她怎么可能连武器都不带?而且李明殊今年已是半老徐娘,你们家的半老徐娘这么嫩啊!我觉得这小丫头应该是哪国的公主。”
“公主?呵!都说庞夏国的女人好看,可庞夏王今年才三十岁,生不出这么大的女儿,南燕王只有两个儿子,先帝的女儿又都太老,陛下才二十六更不可能!神州四大国,唯独老义宁王有一女儿年纪相仿,然而那却是一绝世丑女,断然不会有这般容颜!不过你要说这女子是哪位诸侯的郡主,倒是还有些可能!”
这白衫女子吸引了全客栈的注意,众人纷纷猜测起她的身份,她却站在原地,仿佛没有听见这些碎语,一心找寻可以落座的地方,可惜客栈今天生意火爆,已经没有空桌了,客人大多都是结伴而来,唯独子书珩和吴顷的那一桌还有两个空位。
公输尺今年不过才二十出头,正值窈窕淑女、寤寐求之的年纪,对美女没啥抵抗力,忙走上前去,摆出一副谦谦君子的架势:“两位可是打尖?”问的是两位,眼珠子却只盯着白衫女子的眼睛。
持剑女子立刻挡在白衫女子面前:“你谁啊!”
公输尺拱了拱手,态度依然恭敬谦和:“在下是求福客栈的老板,两位若是住店,请随我来。”
“客栈老板?”持剑女子问道,“那你可知,李明殊今日会来吗?”
公输尺勾唇浅笑:“两位也是为李明殊而来?”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只管回答便是!”
持剑女子的态度毫不客气,不过公输尺跟墓里的恶人们斗惯了,早已习惯了这种没来由的防备,气定神闲地温言回答:“她会来。”
持剑女子冷冷地说:“我们打尖,给我们找个位子。”
“两位若是不嫌弃,就来这里坐吧。”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后方传了过来。
白衫女子循声望过去,子书珩正笑靥如花地朝她招手。
白衫女子礼貌地点了点头,而后对公输尺笑了笑,道:“老板不必费心了。”
公输尺微微欠身:“哪里哪里。”
于是,四人就这么围着一张方桌坐在了一起。
客栈渐渐恢复了忙碌与嘈杂,子书珩端起茶壶给两人斟茶,主动介绍道:“我叫珩儿,这位是小顷,不知两位怎么称呼?”
持剑女子仍是一副全世界都欠她钱的神情,送来四个字:“无可奉告!”
“哎,你这姑娘怎么——”
吴顷刚要理论上两句,子书珩便打断道:“小顷,莫要无礼。”
“是,小、小姐。”
与那软硬不吃的持剑女子不同,另一位端的是大家闺秀的优雅通透,她颇有兴致地看着子书珩,说:“我叫容儿,这位是紫霞。”
“紫霞姑娘英姿飒爽,容儿姑娘容颜天下无双,都是这世上超群拔萃的人物,能与二位结交,实乃小女子的荣幸。”子书珩昧着良心吹嘘一通后,终于切入正题:“不过两位不像是武林中人,不知来此处所为何事?”
听到此言,紫霞似乎又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容儿却已先她一步问道:“姑娘何以见得我们不是武林中人?”
刚刚话里的陷阱轻轻松松就被对方识破,子书珩对眼前这少女又多了几分戒备,笑着回应:“哦,是这样的,小女子对知微阁高手榜略知一二,实在找不出与二位形象、名字一致的,故而冒昧猜测,两位应是深居简出,尚未被知微阁阁主知晓。”
容儿也笑了:“两位既然也不是武林中人,难道是来看热闹的?”
呵,这小妞居然学会本王的套路了?
子书珩笑意更浓:“左右是闲来无事,姑娘不妨猜猜看。”
“闲来无事?”容儿轻笑着摇了摇头,“与其猜你们的目的,还不如听说书人的故事有趣呢。”她抬眸朝说书人望了过去。
尚未尽兴,对方却已收招,子书珩挑了挑眉梢,也侧身看向正说到“眼看这庞夏刺客已经近身,千钧一发之际,子书珩竟徒手接住了刺客的白刃”的白老先生,笑盈盈地说:“是啊,说书人总会夸大其词,扭曲事实,以讹传讹,的确有趣。”
话落便是一阵有如深海冰窟般的死寂。
四人陷入沉默,再无任何交流。
白老先生说完这一段,着实有些累了,坐下后喝着雪梨汤润嗓子,众宾客们意犹未尽,就有人奇道:“你们说这子书珩是真练不了武还是假练不了武啊?”
“自然是假的咯。你想啊,一个病秧子怎么可能把仗打的这么漂亮?”
“可是他中的不是天下第二奇毒香消玉殒吗?传闻这种毒会侵蚀五脏六腑,融骨消肌,别说刀枪了,就连稍微重一点的水壶都提不动。”
“传闻还说中此毒者必死无疑,他不也活得好好的吗?”
“啧,如果是真的,那他跟枪神之女洞房的时候,不会被一掌拍死吧!”
“哈哈哈哈哈哈——”众人都被这番清奇的言论给逗笑了。
容儿姑娘手捏茶盏,垂着浓浓羽睫,看着立在水面上的毛尖,意味不明地轻轻“哼”了声。
子书珩目光飞快地从她脸上掠过。
他思忖须臾,终是彬彬有礼地开了口:“容儿姑娘,你觉得这子书珩会不会武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