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心见段忘容走来,立马低下头去,假装没看见。
想当初他把自己锁在此地,每日都是无咎送饭来给他享用,后来他实在是不好意思了,才开始学着做菜。
对他而言,烹饪就跟练武一样轻而易举,他便以为烹饪是一件人人都能胜任的事,直到他遇到这位正朝他走来的妙龄少女,他才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前辈。”段忘容明知对方在躲自己,却还是走到他跟前才停下,“我已经约了师妹,今晚她就会来。”
“哦。”噬心点点头,旋即猛然一惊,“啊?”
你连最简单的煎鸡蛋都做不好,今天就要请客人用膳了?噬心没敢把这话说出口,而是委婉地问:“是不是太心急了?”
“不,我自有分寸。”
还有不到三天,蜡像即可完工,没猜错的话,李明殊很快就会让她们离开,可她至今都没见到岑雪风,前几日她趁子书珩睡着,已在岑雪风的领地寻了个遍,那里机关重重,大多数暗室根本无法进入,再这么下去,她只会空手而归。
能进到这墓里谈何容易,她还不能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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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子书珩如约而至。
噬心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对他小声说道:“今晚的菜都是容儿姑娘亲手做的,你可千万要谨言慎行着点儿。”
那姓段的一下午没出现,原来是搁这做菜了?子书珩眨眨眼,一脸怀疑:“她想毒害我?”
“想什么呢。”噬心本以为自己对眼前这人是倾慕之情,如今反而处得更像是兄弟,他给子书珩的酒葫芦满上酒,催道:“快去吧,别让人等久了。”
“成,给哥哥一个面子,今晚我绝不会说难听的话。”子书珩朝段忘容走了过去。
段忘容面带微笑地招呼他坐下,这时易千面和山吹也来找噬心吃饭,在他们旁边的那张桌子前坐了下来。
易千面问道:“珩儿姑娘,好点了吗?”
子书珩颔首:“多谢前辈挂念,已经痊愈。”
“那就成。”易千面给自己倒了杯茶,“出来行走江湖,没有个防身保命之术,总归是要吃亏的,不妨这样,你拜我为师,跟着我学武功如何?”
山吹坐在他对面,愕然地睁大了眼睛。
噬心奇道:“四哥不是从来不收徒吗?况且人家是三姐的徒弟,你瞎担心个什么劲?”
“三姐整日沉迷麻将,来了这么多天,可有教过她们武功?”易千面哂笑,“你可别忘了,那日将珩儿重伤的,不也是三姐吗?”
噬心还想说:就算三姐不靠谱,那也轮不到你来教他武功,但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子书珩已先他一步说道:“前辈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珩儿自小便不喜武学,还望前辈莫要为难珩儿。”
易千面摇着手里的折扇:“不急在一时,你再考虑考虑。”
山吹脸色十分难看,忽然起身离去,未留下只字片语。
她的背影几乎一瞬间便消失不见了,就连噬心都来不及阻拦,噬心无奈地叹了口气,易千面却满不在乎地一笑,“噬心,上酒!”
段忘容从一颗果树上折断一根长条形的小枝,握在手里轻轻挥了挥,唇边露出浅笑,旋即她走到那由海水汇集而成的帘幕旁,闭目运气。
突然,她睁开眼睛,握着小枝的右手向前方一送,面前的水滴便在一股不可见的力量的控制下,骤然停止了下落,紧接着她的右臂轻巧而灵活地动了起来,与此同时,那小枝的尖端在水幕上划出了几朵绮丽的水花。
易千面陡然一惊,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这是……”
“是九段枪法的第二式,镜花水月。”枪神段烈还没去世的时候,噬心曾与他交过手,自是对九段枪法了如指掌。
“果然是九段枪!”易千面恍然大悟,“那、那这容儿……岂不是?”
噬心点了点头。
“可传闻不是说,义宁国长公主是一长了满脸麻子的丑女吗?”易千面立马又发现了疑点。
“四哥都说是传闻了。”噬心笑道,“不是还有一句话是百闻不如一见嘛!”
易千面一怔,与之相视而笑。
子书珩凝神盯着那把树枝当长枪使的白衣女子,心道:她突然亮明身份,想必是有事相求。
一招出完,段忘容收回了树枝,这时令人惊奇的一幕却发生了——只见子书珩身后出现了一小团水雾,这团水雾逐渐变大变浓,汇集成晶莹剔透的水幕,像是一个洪钟,将子书珩连同他面前的桌子给笼罩了起来。
段忘容大步朝他走来,在桌前坐下,钟罩便封闭成形。
外界一点声响也听不到了。
易千面望着那由海水构成的“金钟罩”,颇为惊奇:“传说九段枪可以隔山打牛,看来是真的了。”
想起过去与枪神交手时的快意,噬心一脸感慨:“枪神段烈二十七岁登顶知微阁高手榜榜首,一待就是二十年,如果不是因为他重病而故,那位子也定是轮不到我的,青出于蓝,只是不知容儿如今水平如何。”
“你在这儿自是不知外面的情况。”易千面又摇起了折扇:“段忘容今年不过才十七岁,已经位列高手榜第七,你十七岁的时候,不也才刚刚挤进前十吗?”
“虎父无犬女,后生可畏啊!”噬心由衷地叹道。
与此同时,那晶莹剔透的“金钟罩”里。
“吃饭吧。”段忘容把桌上盖着热菜的盘子一一收了起来,“都是我亲手做的。”
出于礼貌,子书珩假装惊喜万分,可看到眼前的四盘菜,他的笑容蓦地僵在了脸上。
“不苦的凉拌苦瓜。”段忘容给他一一介绍,“不辣的麻婆豆腐,不软不咸的秋葵,不酸不甜的糖醋排骨。”她轻轻一笑,“没想到你还挺挑嘴的。”
子书珩:“……”
您厉害,全都烧焦成了黑色,您是怎么分辨出是哪样菜的?
“怎么不吃?”段忘容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块黑炭似的秋葵放进嘴里,发出咔嗤咔嗤的声响。
“咳咳咳!”子书珩瞠目结舌地看着她神色自若地将那一坨黑色的玩意咽了下去,忙打开酒葫芦灌了一口酒压压惊。
一沾到酒精,那只通体漆黑的守宫便又爬出来为他压制毒性了。
段忘容淡淡看了那守宫一眼,嫣然一笑:“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谁说我不惊讶,我简直惊呆了!”子书珩浮夸道,“师姐,我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如此别致的菜式!”他拱拱手,“在下着实佩服!佩服!”
“我不是说这个。”段忘容定定地望着他,疏淡如水的眼眸里不见丝毫波澜,“我是说,为什么你得知我的身份,也没有感到意外?”
子书珩:谋杀亲夫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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