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通十八年,三月底。
许鹿山劳营扩建完成,近万云国俘虏关押于此处,由兰达木领兵监管开矿事宜。
“荒!”
火势连房,兰达木下令将原来寒江驻军的居所全部焚烧,以求杜绝热花瘟疫,虽然现在热花病已有了解药配方,但兰达木不想因为伤病延缓工期,大量的招兵伴随而来的就是武器缺少,外部购买代价过于昂贵,寒川公只能重开许鹿山。
屯矿场中,三千戈狄甲士并列外围,兰达木站于木架高台之上。
“尔等听好了,自今日起你们便归本将管辖,本将有言在先,若是尔等努力开矿,一日三餐可保丰足,若是偷奸耍滑,那本将定不容情!”
兰达木跟随寒川大军征战乔州,立了不少战功,本应落得杂号将军之位,只可惜他是外族人,许多寒川将领极力反对,寒川公只得给他安排一件惬意的差事,另加银两赏赐,安抚人心。
“兰校尉,公爷有令让你回上乾府!”传令官快马来报,打断了兰达木的训话。
“可有公爷令牌?”兰达木现在行事万般小心,谨防某些寒川官员抓住他的把柄,戈狄人在寒川军中讨生活并不容易。
传令官亮出令牌,兰达木立即单膝跪地道:“末将立刻赶赴上乾。”
“校尉且慢,公爷命你率家眷与三千戈狄甲士同行!”
“上差,那许鹿山之事该如何处置?”
“你且先行,自会有人来接手。”
“是!”
次日,兰达木领军返回上乾府……
上乾府北坊坐落着两个大府,背阴侧是军帅府,正阳面是国公府。
阳面这座府邸门庭牌匾更换的速度无人可及,从李府到左将军府,再从左将军府变为侯府,今朝寒国公府的大红牌匾更显夺目。
府门前的镇宅石狮,换做了镇宅麒麟兽,再往上走可就要雕龙画凤了,五百人的亲兵队在府前巡视,这些人都是田万禄亲自培养的军中好手,不得不说破虏将军培养精兵的能力在寒川军可称一绝,当然其中也少不了殷勤谄媚的缘由。
寒川公府原址是上乾节度使府,由于李开花的官衔越封越大,府邸自然是多次扩建,东西两墙都是九进大院,东墙内是寒川公的公务场所,西墙内则更显热闹,老太爷两口,寒川公夫妇,以及李宏夫妻,加上管事仆人达到上百位。
正院中,李老太爷与寒川公的岳丈正在切磋书法。赫连大宝见过李顺子的文墨后也多加赞许,虽然李老太爷的字称不上大家,但别有几分刀笔味道。
寒川公夫妇则坐在树荫锦塌上,享受着春日的阳光,赫连玉瑶的腹部微微隆起,已有三月身孕。
“小铁匠,你说是父亲字好,还是爹爹的字好!”赫连玉瑶享用着李开花剥好的水果,现在她在李家的地位直线上升。
“都是臭棋篓子,还比什么高强?杜伯父上次送来的那幅字画才算大家!”李开花笑道。
“贤婿不妨来写上几笔?”
“开花,让为父看看你的长进。”
二人对寒川公的评价甚是不满。
“二位父亲别生气,孩儿只是随口一说,孩儿的字上不了台面。”李开花讪笑道。
“公爷,兰校尉到了!”
家仆入门,李开花立即换了一副脸色,正襟危坐于榻上。
“让他先在偏厅候着!本公随后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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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厅。
“学聪,久等了!”
李开花慢悠悠的走进厅堂,兰学聪是李开花给兰达木起的中原名字,毕竟戈狄语中兰达木是个整体意思。
“公爷!”
兰达木单膝落拜,他对这位年龄比自己还小一岁的李开花甚是敬畏,放在戈狄王原他已经可以和汗王比肩。
“不必拘谨,先坐吧!此事命你前来是当本公的护卫军。”
“不知公爷要前往何处?”
“北丰!让你再回戈狄草原如何?”
李开花一句话惊出兰达木的冷汗,连忙双膝跪地道:“公爷,兰学聪绝无二心,誓死追随公爷!”
兰达木现在哪里还有退路,他已在寒川落户,又取了燕人之女,怎么可能再回戈狄部落。
“学聪,你没有明白本公的意思,在戈狄草原照样可以为本公效力。”李开花摇头笑道。
“公爷,雪落之战戈狄已经得到教训,还望公爷网开一面,放戈狄人一条生路。”
兰达木虽然学会了中原话,也懂得了中原礼,但心中还是牵挂戈狄本族。
李开花面色有些不悦,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笑道:“不必担心,到了北丰自有分晓。”…………
半个月之后,李开花到达了沁儿口,羨幼轩亲自相迎,虽然鱼儿很讨厌这种繁文缛节,但至少面子上要过得去,不能让李开花以为自己狂妄过头。
“羨兄,别来无恙?”李开花摒弃了官称,更显几分亲近。
“李兄请!”
羨幼轩将李开花迎入帅帐,二人相对落座,不分主次。
“鱼儿,现在怎么见了李某都如此谨慎。”李开花退了随从笑道。
“你现在可是国公爷,羡某哪敢不敬?”羡幼轩的面容舒缓了不少,没了盛气凌人,大家还是朋友。
“慕容家的国公现在不值钱了,鱼儿对李某的恩情可大于这份官职,李某绝不会限制鱼儿的手脚。”李开花明白一将难求的道理,只要双方还是盟友,那羡幼轩定会帮他守住六州的北大门。
“那现在羨某不客气了,我想在北丰招兵五万,不知李兄意下如何?”羡幼轩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莫说是五万,十万也无防!李某此次前来还想请教鱼儿三个问题。”
“讲!”
“第一,蒙天白今年会不会动手?”乔州的摩擦还在继续,李开花担心武庆王会突出奇兵。
“不好说,蒙天白此人用兵诡诈,羡某不如他!不过云国现况定会改观,至少蒙天白会以此为契机,让云皇剪除多余部队,八十万兵马太过冗杂,每年的军粮消耗对云国来说过于沉重,精兵简政势在必行。蒙天白若是下决心改变云国这一现状,那所获得的收益比誉乔二州更大!”
羡幼轩将目光着眼于云国内政,此次常国和李开花能够轻易攻陷两州与云国军政有极大的关系,兵多不一定是好处,首先内政负担重,其次兵马统帅之间的相互推诿情况严重,整合精简才是将帅所为。
“这么说来,短时间内蒙天白不会反扑乔州?”李开花将虚心请教这一优点沿用了下来,这也是他成功的因素之一。
“那就要看云皇的决心了,精兵简政不是一句话那么简单,会牵扯出庞大的军队势力群,这些领兵之将自然不会同意蒙天白的谏言,会竭尽全力阻止武庆王的步伐,若云皇稍有偏差,那些将领定会主动请缨夺回二州之地,将矛盾点转移到外战!”羡幼轩不愧是文武全才,单文思这一点便可与杜浊世媲美。
“嗯!李某明白了。第二个问题,李某现在是否应该继续扩张?”李开花心中是更倾向于再战,至少要夺回东海所占领的燕土四州。
“这就要看李兄自己心中的抉择了,羡某只能帮你分析此中利弊,若是李兄继续扩张,那只能向东海下手,羨某的老岳丈是东海百年来出的最大帅才,他老人家的病逝标志着白袍军的没落,再精良的装备也比不上一位有勇有谋的统帅。群狼失王不如领头羊。不过李兄若是再战无疑会加重百姓的负担,以战养战只能维持短期平衡,若使用此法得到土地也是焦土,那扩张还有何意义呢?最后羡某还要提醒李兄一点,李兄若是这么做,就违背了你我之间的誓言,鱼儿不想再看见第二个童国臻!”羡幼轩当头棒喝敲醒李开花的扩张美梦,现在他的实力只能固守。
“鱼儿在恐吓李某吗?”李开花笑骂道。
“只是建议,一切由李兄抉择。”
“那需要几年?”
“五年为期,七年最佳。在此之前李兄只需稳步发展即可。莫因一时贪念趋于利动,列国底蕴没有李兄想的那么简单,燕土尚且不提,乔州的厉害李兄应该已经知道了,家国之念耕种在心中,至少要用上百年光阴,几代人的努力才能磨平这些反叛之民的棱角。”羡幼轩就是家国情怀的力挺者,要不然他也不会为李开花守住北大门。
“唉!李某明白了。就以七年光阴做基石吧!第三个问题,李某想要通商戈狄,不知鱼儿有何良策?”李开花这次带兰达木来北丰也是为了此事。
“此事甚佳!我家老爷子也认为疏胜于堵。戈狄人在北部草原扎根数万年,想要用武力征服他们只是天方夜谭,蒙天白虽然得了一时之利,可以震慑戈狄人,但等他死后,云国必定会受到戈狄人最强硬的反扑,将百年来的愤怒全部宣泄在云国人身上,这种战事想想都可怕!所以通商,通姻才是正道,用怀柔手段同化异族,让他们在衣食无忧下失去爪牙,磨平了野性的戈狄人就如瓮中之鳖,可以随意拿捏。”羡幼轩是羡问途怀柔之策的忠实拥立者,在他眼中野兽也有柔弱的一面,只要抓住这一平衡点,一切便可水到渠成。
“李某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李某想用夷人治夷人,不知此策是否可行?”
“想法虽好,但实施困难很大。首先戈狄人与燕人并非同心,只怕时间一久戈狄人会更加倾向戈狄部落,导致财地两失,其实戈狄人的脾性十分要强,若是受降过的俘虏很难得到戈狄贵族的重视,提防之心大于买卖之念,融入旧部尚且困难,更何况打开其他部落的局面。羡某认为就用燕人与戈狄人,这样才能放松他们的警惕,通过时间化解旧日的仇恨。”
羡幼轩的雪落一战让戈狄人憎恨燕人,而戈狄人对蓟州烧杀抢掠,也驱使燕人排斥外族,想要双方达到和平共处,实非易事。
“嗯!那李某就将此事授权给鱼儿,钱粮李某有的是,先不管双方的走向,李某更希望得到草原红鬃!”
其实食月的短毛鬃已经算得上一等的马匹,与东海的高脚马可比路程,但由于食月灭国,短毛鬃的繁殖方式与训练手段缺失,致使右平马场的短毛鬃更趋疲力,所以李开花想引草原幽骑的红鬃与短毛鬃配种,看能否提升马儿的耐力,就算是失败,那也可将红鬃代替短毛鬃。
“那羡某就助李兄一臂之力,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想要抚平戈狄人的伤口可是要花大代价的!”
“无妨!李某就用钱财砸开戈狄人的商业壁垒,红鬃马李某势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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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通十八年,五月中旬,云皇暂时放弃了收复失地的念头,将蒙天白的精兵简政摆上了龙案,下定决心要减除冗兵冗费的现状。同月底,云皇派人与常国交涉,欲要赎回蒙文武,但被女帝反驳驱逐。
六月十七日,冠军侯终于攻下了江国南阳州,这一场会战极大消耗了江国国力,致使东海国对江国北境蠢蠢欲动。
六月底,匈真人绕冰原地攻打常国新取的邓州,但被常国禁军打退。这一战匈真的一千不死骨大军让常,南两国心生忌惮。
七月初六,东海国对江国北境发起突袭,霍南道夜行军围堵龙阿政,致使东海国损兵三千,东海国君怒斥晋文公,罚其三年俸禄。
时至八月,南国应天大都迎来了一场盛事,弘立院的天下榜评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