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樊衍嗣发兵三路攻取上乾州,中路先锋军乃是一万樊氏轻骑,作战意图是迂回两寒地,清理周边集镇常驻军,以及堵截姑儿口援兵。
“踏踏踏!”
马儿飞跃杜水浅滩,樊家旗帜沿河招展,先锋大将贾正道领军疾行先入寒川地。
寒川一地的守将是偏将军田万禄,城内守兵不足四千,加上各集镇常驻巡逻兵共计六千,而贾正道的首要目标就是在外散游的这两千巡逻步骑混合营。
“吁!”
贾正道提缰勒马,立于行进队伍左侧。
“斥候何在?”
“属下在!”
轻骑队伍中分出二十多匹快马。
“令!立即探明寒川巡逻营驻扎在何处?”
“是!”
快马斥候先行一步,执行主将命令。
寒川巡逻营的位置决定着樊家轻骑的攻击路线。
若是巡逻营在杜水一侧,贾正道便可驱部队截杀此营,减少寒川城的防守人员。
若巡逻营在寒川城后方集镇,那贾正道只能改走姑儿口,阻击上乾府城的援兵。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行军路线各有利弊,截巡逻营可以让左翼兵马更快的攻下寒川城,而阻击姑儿口可以扼住两寒的咽喉,减少援军数量。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斥候队返回主行军。
“回禀先锋将,寒川巡逻营正从罗家集返回寒川城!”
“天助我也!大军彪行截住巡逻营!”
罗家集临近杜水一侧,对于贾正道来说无疑是好消息。
大军扬尘,飞驰截道…………
另一方,巡逻营也在急行军。
“快!快!回城禀告偏将军,右平贼举兵来犯。”
巡逻营的职责就是巡戍边防,通禀敌袭,上乾的斥候也是军中好手,摸清敌军方位不在话下。
两千步骑难以抵挡一万轻骑,只得先行撤退,回城再做谋划。于是乎万骑追逐巡逻营的场面便在这沙林近郊展开。
轻骑胜在灵活,行军速度自然快于步旅,眼看杨尘大军就在身后,地面的沙土震颤也越来越强。
“嗖!”
一支飞箭穿沙林而过,没入一位寒川步卒的胸膛,鲜血迅速浸江甲胄,步卒应声倒地,双手抓挠着面前的沙土,眼中尽是不甘:娘的,老子下辈子也要骑马!
五千樊氏轻骑迅速包围了近一千寒川步卒,其余人马继续追击寒川骑兵。
“列阵!上刀刃!”
千夫长冷静地指挥着手下兵士,自己一步踏前,站在队列的最外围。
“放下兵刃!饶尔等不死。”
贾正道手持长枪驱马向前,战场无大义,要想活命就得屈膝。
“嘶嘶!”
包围圈两侧的马儿不住地踏蹄,只要先锋将一声令下,五千骑兵便会伏诛这一千寒川卒。
“饶本将?你也配!弟兄们听着,今日谁若跪,百年后幽冥府下可抬不起头啊!哥哥我先行一步!”
说罢,千夫长提刀冲向贾正道。
“嗖嗖嗖!”
七八支冷箭从侧面射出,贯穿千夫长的躯体,贾正道挥刀直下斩断千夫长的头颅。
头颅落地的一瞬间,千夫长似乎看见了在众多马足缝隙中的光芒,大当家,小弟不能同富贵了!
“是条忠义的汉子,只可惜你不懂战场!”
贾正道挽叹了一句,这人让他想起了刘军帅,那个不顾部下性命,率先冲锋的刘经腹。
“何人愿降?”
“啪!”
一位寒川卒弃了刀刃,准备跪地求饶。
“刃!”
此人还未跪地,身后的刀刃已经提了他的头颅。
“骨头这么软当什么人?去当畜生当狗啊!真是脏了某家的刀。”
出手的那位老卒用衣袖擦拭刀刃上的鲜血,这一举动打消了不少投降士兵的念头,月牙集出来的都是匪徒,一言不合就杀自己人。
“诸位兄弟,随某家杀出去。”
揽月寨的匪徒就是这么怪异,刚才寻死的千夫长像是个懵懂的士兵,而这位毫无军衔的老卒更像是千夫长。
“杀!”
刀刃所指,步兵横冲。结局早定,但还是义无反顾,李大节度使从来没有刻意给过这些老卒奖赏,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誓言深入人心。
马上对马下,冲锋优势一目了然,很快沙地已经被染红。
……………………………………………………
“踏踏踏!”
巡逻营的骑兵已经逃到了寒川城下,樊氏轻骑也放弃了追击,城防攻坚战并不是骑兵所长,他们的目标转向姑儿口的援军。
寒川城主府。
田万禄与赫连蓝盏相对而坐,二人面前摆着一张地势图。
“大人,以你估计右平攻城部队何时抵达城下?”
田万禄身为城防主将,又身兼新卒的招募与训练,节度使将寒川城托付给他,他自然不能让节度使失望。
“最快还需两日,攻城器械与粮草运输的速度比不上轻骑。”蓝盏思虑了片刻说道。
“大人,可有破敌之策?”田万禄与老对头牛千儿有着明显的性格差异,牛千儿刚愎自用嗜杀成性,而田万禄则是虚心受教,广纳谏言。
“守不住!右平精兵久历沙场,比姚冶之强过百倍,而且他们打得起消耗战,可以用时间推平上乾州。”蓝盏就战局分析,若是使用常规战法难以取胜。
“大人,这……”田万禄面色有些不喜,双方战事未开,蓝盏就传播消极情绪,这可会极大地打击士气。
“将军莫急,若是兵行险招尚有一线生机。”蓝盏此时心中已升了计谋。
“那该如何破敌?”
“这就需要姑儿口先起战事,让刘军帅先拖住轻骑主力,唯此我等才能从中斡旋。”
“大人直接说现在末将该做什么?”田万禄知道谋士都喜欢藏半计,与其追问倒不如来点实际的作为。
“撤人搬东西!”………………
姑儿口关隘。
近一万樊门轻骑临关扎营,已经做好打长久战的准备,无论付出何种代价都不能让上乾援兵踏出关门一步。
先锋主将大帐。
“报!上乾军帅正在营外,要求与本将会面!”
“本将知道了。”贾正道放下手中地图驱马出营。
营外沙场,双方主将单骑会面。昔日的同僚变成了今朝的死敌。
“军帅,别来无恙?”贾正道率先开口道个客气。
“樊衍嗣长本事了!莫不是忘了本帅的刀口!”
刘麻儿端坐在马上,手中的血意刀锃光发亮,早知道便一刀结果了那不忠不孝之徒。
“军帅莫逞口舌之强,你我心知肚明,右平灭上乾只是时间问题,倒不如早早弃械投降,本将定会劝说主上放尔等一条生路。”贾正道淡淡说道。
“哼!昔日马前小卒何来张狂?我且问你,要当那孟家走狗吗?我家娘子才是樊门正统,你想做叛主之人?”刘经腹言辞激烈的反驳道。
“主上家事非本将可以左右,老大人既然把右平州交到主上手中,吾辈自当尽忠,何谈叛主之说!”贾正道既然担任了先锋,就会履行军中承诺,今日哪怕是樊大小姐亲自来劝,贾正道也不会退让半步。
“看来是说不通了!那便手下见真章吧!告辞。”刘麻儿知道此獠是块又臭又硬的顽石,一旦他认定的事情难以用言语改变。
“军帅,慢走!”
贾正道看着刘麻儿的背影摇头惋惜,刘麻儿在战场上算不上一位好将领,但绝对是一位好军帅。
……………………………………………………
话回寒川城。
夜幕降临,南侧城门大敞,数以万计的百姓正携着家当向月牙集撤退,其中不乏军士运粮的车队。
蓝盏孤身一人站在城头,看着城下浩浩荡荡的队伍。
“大人,百姓已经全部撤出,城内府库存粮存银也都尽数转移。”田万禄走上城头禀明情况,他对这位两寒执政使的计策还是不太明白。
“万事就绪,只待敌军来犯。”蓝盏胸有成竹的说道…………
次日响午,右平的左翼攻城步卒终于抵达寒川城,共计一万人马,配备云梯攻城锥,器械精良,士气高涨。
“攻城!”
为首的将领一声令下,三千人马从左侧出列向寒川城发起了第一波冲击。
“放箭!”
“嗖嗖嗖!”
城头上漫射的箭雨呈弧形状落在攻城士卒中央,冰冷的箭头刺穿士兵的躯体,第一轮箭射便倒了上百位步卒。
这世间最难打的就是攻坚战,攻城方越是心急,伤亡也就越大。除去围城断粮之计,想要打下城池全靠人命填送,这城墙下短短数十步要摞起多少具尸体,成王败寇底下又藏了多少枯骨。
万代贤明枯骨送,
一介草寇残冢藏。
拨开浮云枉见日,
十室九空无男儿。
“顶盾牌!”
攻城士卒依旧在缓步推进,浮动的攻城锥距离城门不足两三丈。
“啪!啪!”
云梯尽数搭在城墙围墩之上,持刀者涌上城头与守城方搏杀。
“当!”
“当!”
“当!”
城门在攻城锥的重击之下轰然倒塌。
“攻入城去!不要放走一个敌军。”
右平将领再次下令,如云的兵士冲入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