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遇上恶邻居

从各庄公社调到县城工作的王淑祥和穆轩，在西花园安下了家。在这里，他们对邻居以诚相待，也得到了热情的回报。特别是三个女儿，与院内的孩子相处融洽，到处撒欢，每天充满欢声笑语。于是他们打算久住下去。先后将原来住着的一间西厢房和二门外的两间东厢房买下来，加上租住的三间正房，足够一家人住了，就算将来哪个女儿结婚后不愿离家，也可以将就了。

谁知，唐山大地震的余波把他们刚刚安排好的一切全打乱了。六间房虽然无一倒塌，但是因为发现裂缝，谨慎的穆轩不敢让家人住了。在女儿们的帮助下，穆轩搭了抗震棚，和其他人家一样暂时住在院子里。后来，他盖了两大间半向阳房，使全家人在地震浩劫之后过上了相对温暖的生活。

1977年，穆轩担任副厂长的禾县石材厂欲建家属院。石材厂有的是石头，却缺少木料。于是领导班子研究了一个决定，就是动员职工献木料，原则是谁拆房谁安置，木料等于借用，等条件好时再建好房子还上。作为班子成员之一的穆轩，回到家后认真和妻子商量。一贯相信组织的王淑祥认为这是好事，既是支持丈夫工作，也能为家人解决住房问题。她痛快地答应了。

石材厂给了县房产600元钱，买下三间正房的木料，给了王淑祥一个“将来建好房归还”的口头承诺，便痛快地把王淑祥在西花园的全部住房拆掉，把木材拉到工地上盖了职工家属院。

临时借用住房的王淑祥和穆轩，非常盼望石材厂家属院快快建好。差不多每个星期天，他们都要去现场察看，回来后总要兴奋地依次为三个女儿介绍进度：打地基了，开始建了，房屋成形了，公共厕所建起来了，电线也连上了。

分配房屋的时候，穆轩选中了大院东面的第二户。东面的第一户住上了当时的厂办公室主任申无限。

搬进新家了，穆轩很高兴。因为这是自己单位的家属院，家家都是厂内职工，职工们对自己很尊重，连家属们过来过去都笑着称“穆厂长”，让他心里很舒畅。王淑祥和三个女儿也很高兴。因为厂里现任一把手挨家走了一趟，再次申明大家都做了贡献，将来一定建好房如数归还。这让王淑祥踏实了很多，也让正在怀念西花园美好时光的穆玲、穆颖、穆晶有了新的期待。

喜爱花草树木的穆轩除了在窗前种花外，还种了樱桃树和两颗杨树。觉得杂物没处放，又在杨树前盖了两间西厢房。

刚开始，三个女儿有些不习惯。因为石材厂家属院位于县城的最北边，后面就是小山包。住在这里，离城里和车站都比较远，上、下班和上、下车都不方便。但见新邻居们都挺热情，特别是父母很高兴，她们也逐渐适应起来。

春暖花开时节，房前屋后一转游，发现小山包和房子之间竟然有一块空地！正为失去小菜园而苦恼的姐妹三人，立即平整土地，拿出葵花种子点了下去。但只种了那一次就罢手了。原因是地里沙石多，根本没有真正的土壤，还有一个大问题是缺水。

那时的生活用水全凭供水站。供水站里有粗粗的自来水管供挑水的来接，所以那年头很多家都备有水桶。需要送水的一角钱一担，而自己挑水才二分钱一担。在西花园，胡同西头就有一个水柜。每次往黑板上写上详细地址，买好水牌，就会有人将水送到家里。可在家属院，离供水站较远，人家不管送。平时全靠穆轩担水喝。喜欢干力气活儿的穆颖常在回家后帮爸爸将大缸挑满。挑水时，压肩膀不说，这段路还比较难走。空桶时不明显，在担满桶时却晃得难受：走出人来人往的供水站，前面便是一个大下坡，边走要边调整扁担与肩头的位置，否则桶里的水会随着惯性泼洒出来。然后又是一个大上坡，调整扁担的位置恰与刚才的相反。两桶水挑到家里，要比走平道要得多。因此谁也不舍得用这担水去浇那块根本存不住水的沙石地。后来，虽说石材厂为家属院安装了自来水管，但后面也被建上了房屋。于是，三姐妹种葵花的历史就此打住。

穆轩离休之后爱上了象棋，院内的退休职工、在职爱好者纷纷前来应战。有了闲时间，可以与大家互相串串门，看看各自房间的布置、摆设，谈谈厂里、家里的大事小情。在公用水管旁聊一阵儿，甚至上公共厕所也可以谈天说地，让穆轩越发感到家属院的优越性。

最热情的当然要属住在东面的隔壁邻居申无限了。搬家后，他第一个拜访了穆家。除了表示对穆轩的尊敬，还对穆嫂王淑祥肃然起敬。王淑祥感觉很奇怪：我们以前并不认识啊？申无限堆起满脸笑容，提起抗日战争时地下联络站的事。说他就是当年茶馆里端茶送水、追着王淑祥问八路军的那名小学徒。他很佩服王淑祥从小就跟着八路军干革命。

王淑祥这下完全放心了。全大院的人都熟悉，离得最近的申无限又是早年见过之人，就算在这里住下去也该没有后顾之忧了。她开始主动与院内各户交往，如同在西花园一样，真心诚意对待每一个人。

然而，人不可貌相。从东头到西头，申无限的笑脸满院子随处可见。但就在这幅笑容中，他把全院的公共厕所填平，随后在那块地基上盖起了三间房。

由于没了厕所，家属院内的各家各户不得不自己想办法，于是纷纷垒上院墙，圈上个供自家用的小厕所。穆轩只好也照此办理。不料就在他家垒墙的过程中，申无限的脸变得狰狞了。他找来打手，将帮穆轩张罗的人大打一通。

昨天还以为又遇上好邻居的王淑祥一家沉闷了。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满面笑容的申无限怎么就会大打出手。

然而申无限的恶行只是刚刚开始。别人都是一家三间，如今他一家占了六间，但这并不能让他满足。担任厂工会主席之后，他在六间房的前面盖上了二层小楼，垒了个套院，让他儿子搬了进来。再后来，王淑祥家的南面，也就是全院公用水管所在地也被他圈起来，又建了一座二层楼矗立在那里。

整个大院的人都无可奈何地忍受着。

穆轩去世后，王淑祥接着忍受那些更加意想不到的事：申无限家的两栋两层小楼分别圈起了院墙，原本宽敞的大院只在中间给王淑祥留下一条狭窄的过道；一次外出回来，院内两颗高大粗壮的杨树竟然被人剥了皮；又一次不在家的时候，树干也被人锯下并且拉走了。

从小参加革命，进而奋斗了几十年的王淑祥，实在想过离休之后的安生日子了，她真不愿因为这些琐事闹得街坊邻居不痛快。

王淑祥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申无限的贪婪却是无限的。他调入禾县城市建设开发办公室之后，竟打起了侵占王淑祥住房的鬼主意，而且有人帮忙过户，还有人发给他产权证！王淑祥这才忍无可忍，不得不为保护自己住房的优先购买权奋起反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