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玲儿叮当响，先走的陈汶在前带路，后走的富户们跟着前行。州府的考试难度比地方要大一些，考试的范围也在增大，明经、明法、明字、明算、策问，还有诗词、对当朝政策的理解等，需要记忆、理解和分析的东西越来越多。坐在马车上，穷家出身的学子们没有人浪费时间，皆从自己的小包裹拿出书本

陈汶偷偷看了这些学子的包裹，里面是旧衣服、干饼，剩下只有书本。有不嫌累的，包裹鼓鼓囊囊，看着有好东西，打开看全是随身带的书本。在马车上，不必靠着双腿走路，穷家学子把精力都放在了读书上，没人和陈汶道谢，彼此之间也没有任何交流。倒不是这些人不动人情世故，而是大家都能分得清轻重，目前是考试第一。要是能顺利通过，再向李元一公子道谢也不迟。至于彼此之间，大家同属于相同阵营，日后叙旧便是。

见学子们努力，陈汶感觉这些人值得帮助，虽然只是为他减去一些舟车劳顿，但能节省正式考试前的时光，算是雪中送炭。娟儿受到马车内氛围的个感染，拿出公子写给自己的书，硬着头皮看下去。

外面的马车由车夫掌控，他们都是跑惯了州府的，不必担心方向的问题。为了不被城里李家干扰，知道出了城门，陈汶才让等候在城外的车夫们上车。这样的安排确实起了作用，老李敢用自己碰瓷，就敢威胁车夫不给自己一行人赶车。不让车夫到现场，既少了被威胁的机会，也让车夫无压力的送众人前往州府。

陈汶没有随身带书，该看的书都在脑袋里，识海中有大量的书籍等着自己去看。盘膝坐起，内视天地，识海世界因着陈汶看书越来越多发生变化，里面逐渐多出一些看不出的东西，这个东西叫秩序。读书明理，能在书籍当中学习前任对世界看法的总结，而陈汶看了书，不仅仅是自己接收到了前人的经验，更是在识海世界当中诞生了世界的秩序。

以前看小芽生长只是了解了一种植物的生命过程，充分了解这种过程，自己的识海就可以模拟出这种植物。但是，这种过程在识海当中是随机的，不能像外界世界一样，按照时节完成自然的生长。而陈汶现在体会到秩序就是让植物按照规律生长的开端，尽管力量非常弱，没法给整个识海世界导入秩序，可终归是有了开始。

这样的秩序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识海世界发展到后端，有智慧生命存在的时候，可以开化智慧，这要等到陈汶的识海世界发展到高级的时候才能实现。

马车跑了十来天才到州府，这十几天里，车上的学子们颇具毅力，每个人都不曾懈怠，只在书本上下功夫。有的人书看完了，还可以向其他人借阅，继续巩固自己的知识。考在前几名的人本不该表现的如此坚持，然而出发时的场景令人心寒，没有背景的人就要被打击，没有支持的人就会被使绊子。今日之学子就是为了未来自己能成为后人的背景，不让自己的下一代成为别人的牺牲品。

除了必要的洗漱，穷人们都在拼命，而后面的富户则不一样，心中既有身为富人的傲娇，又有被名次靠前学子支配的恐惧。能走到这一步的都不是笨人，出发前的操作已经让前面两辆车的人对富户产生厌恶，要是考不过他们，以后背分在他们手下，自己的前途就被压制住了啊。

富户的学子很不愿意与他们交恶，可是家族里的人可不管，年年都是穷人投靠自己，今年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抗拒被收编，家族里选择用强硬的手段。现在倒好，事情没做好，还把人得罪了。若是通过考试，穷家学子不会被分配到原籍，家族里的人不必担心被人家针对，可这次的富户学子极有可能和穷家的分到一起，未来要受罪了。

富户学子们想要缓和与人家的关系，却拉不下脸面；不去道歉，担心以后会被欺负。这样的矛盾心态缠绕众人，使得人都没正常看书。从路上的状态来看，富户学子们已经输了一头。

考试不出府，大家在州府进行的正常考试，通过者可入州府，不过者回原籍。只有最顶尖的一小撮人能去京城参加全国的筛选。州府里的甚至要比小城严谨很多，到达的学子们先要集中居住，等待考试时日。所有人不得在外居住，靠前亦不得和外人接触，所有随考人员不能进入居住区。

遵守规则，陈汶只能把娟儿安排在外面，自己跟着众人在内等待考试之期。由于各地的路程不同，考试安排必须给出充足的时日让学子们能够按时赶到。陈汶等人来的已算是晚的，大概要住在本地七天才能参加考试。、

居住的地方叫明思园，是州府里学院的一部分，为了安排外地学子专门拿出来的一部分。明思园在州府学院内，属于学院的一部分，学子们可以在考前到学院当中逛一逛，也可以到书馆借阅图书。陈汶感兴趣的就是这里的图书。此处学院比白鹿书院大了许多，藏书应该也多，正好适合自己查阅。

陈汶不是州府学院的正式学员，不能把书拿回来看，只好每日里泡在书馆，然后尽情吸收里面的书本内容。州府书院就可以说是本州之内最大学院，收集的图书也是做多的，能给陈汶提供最好的资源。有了这样的地方，陈汶天天留在书馆里，不与其他人接触，只为了这里的资源。为了充分利用剩余的七天时间，陈汶甚至会躲在书馆里过夜，本身不需要食物也能活下去，只要灵气足够就好。

在看书的过程中，陈汶在古老陈旧的书籍里发现了一种有趣的小东西，和长腿虫子一样，不破坏书籍，只是寄居在书籍当中。长腿长须，有人翻书才会惊动它们。小东西会被吓走，长腿嗖嗖的就爬到别的书里，消失不见。陈汶第一次见到这东西，给它起名叫书虫，用神识探查，这种书虫应该是天地产生的灵物，没有具体的形体，全是灵气凝聚而成。自己能够感受灵气才能不惊动它们的情况下靠近，要是一般人估计根本看不到它们。

书馆里不止一只书虫，它们寄居在有灵性的书本里。陈汶发现，只要是书虫寄居的书籍必然是好书，里面或是文字优美、或是文采斐然、或是内容入胜、或是道理深刻。书虫只寄居在这样的书记里面，或者说只有这样的书籍才能诞生书虫。书籍是有识之士写就，描述天地之伟，论述造化至理，诉说人性起伏，这些书与天地相通，成为天地灵气的载体，诞生书虫灵物。

有了书虫的指引，陈汶不在普通书籍上浪费时间，专门感受哪里的灵气充足，然后去有灵气的地方寻找。只要有书虫的地方，陈汶就会多做停留，把诞生书虫的书籍仔细看完，以示自己对作者的尊敬。

仔细读完这些书籍，陈汶的心里总是会产生许多的思考，这些思考没有落在现实的笔纸上，而是在识海世界里变幻成一个个帖子，不断从空中出现，形成一朵朵白云随意飘荡。看有思维的书本，就是跨越时空与作者进行美好的对话。陈汶沉浸其中的时候，书虫感受到有人理解了其中的内容，悄摸摸爬出来，嗅嗅读书人的体味，在读书人身上转一圈，再融入到书籍当中。

书虫出现，在陈汶的识海早就出作者的形象，好似作者在识海里大声诉说自己写就的典籍，声情并茂，让陈汶切身感受到作者当时的情感和思考。

真好啊，与这个世界最精英的人言语，更能感受到写作当时的情况，比任何想象都要真实。

七天很快过去，陈汶在书馆里只看到了其中一部分的精彩，还有许多灵气充足的地方，自己还没机会去拜访。多想在这里待下去，一个个去拜访这些精彩的书本。

尽管心里想要留下来，可州府考试是不能耽误的，外面还有更加广阔的世界在等着自己。走出书馆，陈汶向书馆鞠躬，感谢这里的书籍作者带给自己的提升，接着转身向考场而去。

这次考试不需自己携带纸笔，考场里已然准备好，学子们只要按时进入，完成答卷即可。州府考核直截了当，试卷已经在桌子上，学子只要答好题目，上交即可，不必一科一科等待。陈汶掐着点进入，找到自己的座位，研读试卷，思考一下，写字自己的答桉。

这几天在书馆看书使自己产生大量的想法，正好与试卷契合，陈汶一股脑把思考的内容全都写了上去。一份接着一份，到了天黑，陈汶顺利完成所有的考题，上交自己的答卷。

试卷的构成与第一次官考形式差不多，试卷的难度加大、考场范围扩大，批卷的标准也在提高，能在这里考上名次的才算是真本事。虽然试卷是一次发放，内容却非常的多，题量特别大，一般人能在三天里做完都成问题，只有优秀的人才能在规定的时间里完成试卷。州府考试最好的成绩也是两天两夜，当时的学子是天赋异禀，身体素质亦极好，能撑得住长时间的高强度答题。在答完题的那一刻，学子也是累的发昏，等把试卷交上去，人也晕了过去。

这次陈汶写的太投入，自己从先人获得灵感爆发，试卷的题目根本难不住自己。而且陈汶的身体强度是筑基层次的，凡人根本无法其相比，没有可以减慢自己的速度，陈汶答题的手像是飞起来，几乎是在看题的一瞬间就完成了答题。没人在场能看到陈汶的答题速度，要是亲眼看到陈汶的手速，会被无影的手吓倒。

看题即答题，手速还快的让人看不见，这样的人绝对不是凡人啊。

陈汶答完题，细细查看一遍，自己很满意，叫来当值的兵丁，要求上交试卷。

“你答完了？”兵丁虽然学问不如考试的学子们，但自己也是看过好几届的考试，从未出现第一天就完成试卷的。

“是。”陈汶点点头。

“学生，你别瞎闹，要是交上去，就没机会再继续了，你再看看，不着急。”兵丁好心提醒。

“谢谢，”陈汶抱拳致谢，“我确实答完，你自去通报即可。”

兵丁见陈汶坚持，带着怀疑的眼神，向上通传。兵丁不能离开考区，只能向外打手势，让人通传考官，请考官来接受试卷。外围的人接收到兵丁的手势，竟是有人要交卷，不能置信，这才到晚，一个白天而已。向对面确认过，确实有人要交卷，外围的人匆忙向考官报告。

“你说什么？”轮值考官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消息。

“大人，有学子要交卷。”前来报告的兵丁说道。

“有人出问题而来？去把大夫找来，去看看怎么回事。”轮值考官以自己的经验判断，是有学子承受不住考试的压力，出了问题。过去每年都会出现类似的事情，而且这种情况多发生于穷家学子身上，他们太拼却吃的不行，身体跟不上。

“大人，我与看守人确认过，要交卷的人没问题，是正常交卷。报告的兵丁如实说道。

“你确定？”轮值考官疑惑，现在交卷不是在玩弄官考。抬头看天，夕阳的余晖还在，满打满算不过是五个时辰而已，就算是看题目都要两个时辰吧，不可能有人做完的。

“带路，我去看看。”轮值考官需要自己亲自确认，要是真的，这场考试极有可能创造历史。

轮值考官来到陈汶考房，看着陌生的学子，自己不认识，不是州府学院的，应该是外来的学子。

“你确定要交卷，这可不是儿戏。”轮值考官问道。

“大人，学生确实已经完成，感觉不必再耗时间，请大人成全。”陈汶抱拳说道。

“好，你叫什么？”轮值考官问这句话有点坏规矩，考场之内不得询问考生信息，为的是防止有人串通作弊。

“学生李元一。”陈汶答道。

“好，自己封口，给我吧。”

答完的试卷不能在当场查看，需要学子自己装填回袋子内，封口，再由两名考官一起送到保密房间。在陈汶密封试卷袋子的时候，另一位考官也赶到。

“是考完了？”新来的考官喘着粗气问道。

“嗯。”轮值考官应一声。

得到回应，新来的考官诧异的看着陈汶，从未想到竟然有人能在一天里完成试卷的。两位考官都经历过州府考试，这里面的弯弯道道自己很清楚。有些题目设置的非常有迷惑性，自己看着是一个答桉，实际里面还隐藏着第二层意思。当时自己光是理解试题就费了老大得劲，最后还是没能在第三天收卷的时候完成所有的题目。

然而，眼前的这个学子神色平澹，不像是说谎，难道他真的完成了三天的试题？现场不能查看，两人尽管心里痒痒的，让要按着规矩来做。

封完口，轮值考官拿出印章在封口上盖章，在阅卷前任何人不得开启。这种特殊的情况需要通过特殊程序，由州学政、督学、州府大人三人一起签字同意，才能提前拆开考卷批阅。

轮值考官虽然很想看看李元一的考卷里写了什么，但是要惊动州学政、督学、州府大人，必须谨慎，而且不能是自己想要看，而是要走正常的程序，让上面的人决定是否可以看。

两位考官交代陈汶不得离开，两人要去请示上官怎么处理。按着规矩，将陈汶的试卷放到保密室锁住，然后向总考官州督学大人报告，再向州学政请示，请两位做出决定。

将事情报上去，轮值考官被叫去叙说当时的情况，看守的兵丁亦在讯问之列。

督学、学政分坐两边，看着汇报的考官和兵丁，要求二人必须把事情完完整整叙述出来，不得加上自己的判断或是情绪。

兵丁没什么可说的，将陈汶示意交卷的过程说一遍，强调自己绝未脱岗，没有任何人接触过陈汶。轮值考官能说的也不多，不过话间隐含这此事可能会创造州府考试历史的意思。

“你不必多言，照实说便可。”督学打断轮值考官的言语。

“是，我到考房后，要求李元一自己将试卷封口，然后令以为考官到来，我二人一起将试卷袋子送入保密室，没有任何人动过。”轮值考官说道。

“此人没有任何异动？”学政问道。

“没有，神色坦然，不像是有动作。”轮值考官答道。

“何时交卷？”

“戌时一刻。”

“周围有何异状？”

“无。”

“考试当中可有人接触？”

“无。”兵丁答道。

学政和督学相互看看，感觉到这是留名青史的好机会，是美名还是恶名，就看这个学子答题如何。要是这个李元一沽名钓誉，没完成就交卷，上报给州府大人，会被人耻笑，留下恶名。要是李元一完成答卷，只要能达到录取的最低标准，那将是朱雀国最短时间答完考卷的人，作为此场考试的助考，名声将传遍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