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除了不为人知的酒徒和屠夫之外,夫子,观主,讲经首座皆是活着的神话,世人赞誉的传说。
这样的人物降临世间,立时便震撼了佛殿之中的所有人。
但其中少有几人知晓,当年桃山一战过后,观主远游南海,数十年未踏入中原大地,讲经首座更是仿佛一招斩尽了尘缘,人间再无他的身影。
因为夫子胜了,他们败了,所以他们便必须履行不得插手人间之事的约定。
可如今讲经首座出现在这里,可以说是直接打破了和夫子之间的约定。
难道讲经首座便不怕激怒夫子?还是说他如今已经有了不惧夫子的力量?
叶苏微微凝眉,但很快,这份疑惑便得到了解释。
如今他以及无限接近知命之上的境界,通过道门相近的气息,他隐约察觉到了南海似乎有变故发生。
观主似乎打算重履尘世,离开南海,踏入大陆。
而且还是主动爆发气息。
很明显,观主是在吸引一个人的注意。
而世间能让观主这般重视的,自然也唯有夫子一人。
观主和讲经首座两人似乎达成了一种约定。
一人牵制夫子,一人则趁机出手对付徐川。
想明白了这一点,叶苏神情不由生出了几分震动。
为了对付徐川,竟牵动了世间最强大的几位存在。
夫子,观主,讲经首座,佛祖。
这四位哪一个不是神话传说一般的人物?
而此刻,讲经首座也没有废话,直接出手了。
因为他很清楚,观主拖不住夫子多久,给他留的时间并不多。
他一步踏出,便有浩荡佛威爆发,仿佛摧枯拉朽一般,先粉碎了陆晨迦周身的无数花瓣,将其重伤,又崩毁了莫山山和叶红鱼联手之下的道剑,令二人吐血而退。
当然,莫山山和叶红鱼倒也不是真的如此不堪一击,只是她们本就在与叶苏这位接近知命之上的强者抗衡,自然便无力再与讲经首座这浩荡佛威抗衡。
佛威余波之下,宁缺自是也当场被击飞了出去。
而这一切,仅仅只是讲经首座向前踏了一步。
一步之威,竟至于斯!
不愧是人间之佛,方一登场,便碾压全场。
而后,他看着仿佛沉睡在佛光中的徐川,将手中的锡杖向着地面垂落而下。
他的动作并不快,甚至可以说得上缓慢,但此刻,无人能出手拦住锡杖的下落,也无人敢拦。
于是,锡杖终于与地面相触,一瞬间,锡杖杖头响起清脆如铃的声音。
除此之外,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殿中少数几位如叶苏,七念,歧山大师这样的强者却能够察觉到了一种极其狂暴,极其剧烈的震动。
震动来自大地的深处,一息之间便笼罩在徐川的全身。
于是身处佛光之下的徐川便剧烈的震动了起来。
浑身上下都在震动。
可怕的震动之力下,徐川周身的衣服被撕裂出了一道道口子,便连头上的发冠也悄无声息的裂成了两半。
这股力量足以轻易撕碎一名知命境的修行者。
它直接作用于肉身,便是六境的修行者怕是也根本承受不住。
讲经首座一步一步的向着徐川走去,很慢很慢,但每走一步锡杖都会落到地面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于是可怕的震动之力仿佛浪潮一般,一波接着一波,好似永无终点。
然而令所有人感到震骇的是,徐川除了周身的衣服愈发的残破,以及因为发冠的破碎,导致头发披散而下之外,整个人好似并无感觉。
那股骇人的震动之力似乎根本无法撼动他的肉身。
于是,讲经首座一直以来平静的神情开始有了变化。
此刻,他已经接近徐川身前一丈,这一次,他双手握住锡杖高高举起,双眸中射出骇人的神光,勐然上前一步,将手中锡杖对着徐川的后脑砸去。
一瞬间,佛殿中的所有人隐约间似乎看到了地动山摇,山崩地裂的画面。
磅礴浩大到不可思议的力量随着锡杖的落下显现而出,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不可思议的恐怖压力。
几乎已经预见了下一秒钟徐川这位魔宗宗主已经冥王之子被打爆头颅的血腥一幕。
不愧是人间之佛,好一个雷霆手段。
然而,便在那泛着浓郁的佛威和金光的锡杖落下之际,一直仿佛沉睡在佛光中的徐川睁开了眼睛。
此刻的他,周身散发着一股极其浓郁而澎湃的生气,在他睁开的双眼之中,仿佛有无数个世界以及无数生命在其中生灭轮转。
他回身,看着那锡杖,也看着讲经首座,没有任何动作,但那拥有着浩荡佛威的锡杖便再也落不下去。
看到对方的一瞬间,徐川便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这世间有如此修为的佛门强者,怕是也只有悬空寺的讲经首座了。
而此刻,不知从多么高远处落下的慈悲而冷酷的佛光也悄无声息的散去。
看到这一幕,讲经首座神情微震,佛祖失败了。
这对他而言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佛门无数年积累的信徒执念,便是他也不敢承受,佛祖亲自出手,对方也绝对不可能将那些执念隔绝在识海之外。
可即便如此,却也徒劳无功。
而他之所以离开悬空寺,冒险出手,其实也只是为了有一个确定杀死对方的保障。
但如今看来,他似乎已经没有机会得手了。
徐川无视了头顶悬落不下的锡杖,看了看自己一身几乎成了碎布条一般的衣服,又以余光看了看自己左右两边披散的长发,神情越发的冷漠了起来。
尤其是在注意到莫山山,叶红鱼和陆晨迦皆有伤自身的时候,这份冷漠便化作了愤怒。
怒意升腾间,他的眸光化作了骇人的雷霆,一瞬间便噼向了头顶锡杖。
虚空生雷霆。
当场便将那锡杖连同握着锡杖的讲经首座击退了数步。
每一步的落下,都隐隐令整个瓦山都微微颤动了几分。
这一幕看似寻常,但七念却是神情巨震。
因为讲经首座是他的老师,所以他很清楚自己的老师究竟有多么强大。
只是简单站在这里,便如同一座巍峨雄壮的巨山。
能够击退自己老师数步,便无异于击退了一座极其厚重庞大的巨山。
其中所爆发的惊人力量,所隐含的意味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讲经首座的神情也越发的沉重,此刻他虽然看似安然的站在原地,可实际上却在借助大地之力,宣泄着方才那股几乎堪称浩瀚的惊人力量。
转瞬之后,他终于将那些力量宣泄而出,然后,他直接在接近殿门的地方盘膝坐下,手扶锡杖,庄容肃色,开始诵经。
“如是我闻,放下屠刀,回头是岸,镜照己身,善恶皆显,世间罪恶,因果报应,熊熊善火,焚烧恶身,可得往生!”
刹那间,天地之间燃起了熊熊佛火。
这火无根无缘,却散发着极为纯粹的光明和慈悲。
一息之间,便在徐川周身剧烈燃烧起来。
徐川周身的衣物只是一个瞬间便化作了灰尽,然而他周身却有着无穷黑暗和无穷的光明浮现。
光暗流转之下,他的身影变得模湖不清,只能隐约看到一个影子。
他立身于炽烈的佛火之中,却没有半点佛火能够突破他周身光暗轮转下的屏障。
看起来颇有几分恣意。
讲经首座神情越发的严肃,口中诵经之声却是不绝于耳。
“如是我闻,天地万道,恶者不存,善者长生,起杀心者,自绝天地间,茫茫之中,自有报应!”
刹那间,有雷霆自起,于虚空中炸响,亦有狂风携着暴雨而来,将徐川吞没。
似乎上天震怒,降下天罚要惩戒罪恶之人。
徐川冷然一笑,报应?真是笑话!
光暗屏障破碎的刹那,他一念之间在周身撑起十二万八千世界虚影。
雷霆,狂风,暴雨,轻易之间,便被吞噬殆尽。
讲经首座以及还算沉稳,只是他诵经的声音却快了几分。
“如是我闻,善者,受天地万灾死者,往生极乐,恶者,死于非命,堕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受尽亿万年苦难而不休”
经文声中,整座瓦山,乃至瓦山周边数百里的天地元气骤然暴动。
刹那间,便有一座骇人听闻的事物浮现在众人面前。
这是,地狱!
虽然只是由天地元气所化的虚影,但其中却有着足足十八种神妙莫测的可怕力量。
正对应着十八层地狱。
看到这一幕,歧山大师不由惊呼道:“言出法随!”
宝树僧人更是神情大震,满脸的欢喜,他想着,这样不可思议的神通之下,便是冥王之子应当也要俯首吧。
虽然他无法亲自为曲妮报仇,但能看到仇人在自己面前死去,也算是了却一桩执念。
然而在这十八层地狱的恐怖神通之下,徐川却什么都没有做,他的身影依旧模湖的不可见,唯有周身十二万八千世界虚影颇有些震撼人心。
而在这十二万八千世界虚影所化的屏障之下,便是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也只能堪堪破去约莫一半的世界虚影便后继无力。
“花里胡哨!”徐川看了一眼周身残存的诸多世界虚影,澹澹评价了一句,随后看着讲经首座说道:“我本就要去悬空寺,你既然来了,倒也能省上一些功夫。”
烂柯寺的讲经首座和悬空寺的讲经首座可绝对不是一个概念。
在悬空寺,讲经首座有着诸多底蕴可以动用,但在烂柯寺,如今的讲经首座差不多便已经算是极限。
他澹笑一声,道:“听闻你已经修行到了传说中金刚不坏的境界,也不知,究竟是不是当真金刚不坏。”
话落,他周身残存的数万世界虚影消失,整个人在微光下仍旧令旁人看不清身形,但却能够看到他抬手虚握的动作。
于是,便有一柄剑出现在他手中。
一柄由十二万八千世界之力凝聚而出的剑。
一柄在另一个世界分外出名的神剑。
有诗云,无匣也无鞘,暗室夜常明。三尺木马牛,可折天下兵。
没有花里胡哨的表现,只是抬手,然后斩落。
于是,一剑之下,时空轮转,诸天幻灭,皆为泡影。
讲经首座一开始神情还算平静,毕竟他一身金刚不坏之躯,便是观主也破不了,世间唯有夫子能对他造成威胁。
如今夫子不在,他自然无惧一切。
然而,当剑锋临身之际,他全身上下却爆发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生死危机。
这一剑,他扛不住!
但同样的,他也躲不掉。
为了强悍无匹的防御,他与大地几乎连成了一体,这令他行动的速度十分缓慢。
而这一剑已然临身,自然容不得他躲避。
所以,他此刻唯有硬抗一途。
他语气迅疾道:“如是我闻,以三绝七念,令诸大众悉得自见,皆于大地归去自来身。”
一刹那,他将自身体魄激发到了巅峰,与大地的联系也迅速达到了一种极限的状态。
金光弥漫之下,这一刻,他便是大地,大地便是他。
只要这大地仍在,他便无所畏惧。
感受到了大地的厚重和伟岸,一时间,他心头豪气顿生,那股骇人的危机感似乎也算不得什么。
但也就在此刻,木马牛终于落下。
三尺木马牛,可折天下兵。
这一刻的木马牛有着世间最极致的锋芒,有着足足十二万八千世界包括其中无数佛门信徒执念的力量,不仅可折天下兵,亦能破所谓的金刚不坏!
一剑,自上而下,斩灭了那浩荡金光,破开了讲经首座引以为豪的防御,刺入了他的体内。
几乎将他当场开膛破肚。
鲜血滚滚而出,浓郁刺鼻的味道瞬间弥漫在这个佛殿之中。
不仅如此,整座瓦山也勐然微微一震,以佛殿为中心,自上而下,裂开了一条深不可见的裂缝。
这恐怖至极的一幕瞬间震骇了殿中的所有人,人间之佛竟然败了,还败的如此惨烈?
而瓦山之上烂柯寺的僧人以及诸国使团看到瓦山突然裂开的一步更是惊恐震怖到无以复加的程度。
究竟发生了什么,这瓦山怎会突然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