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真好，生活可以变作故事，故事却又是生活的投影。”

“离悟姐，靠近些，我帮你擦去泪水，”拉米亚坐起身来，捧着离悟的脸颊，“不哭了好吗，无论主人还是离悟姐，所做的努力都是为能再次重逢，你们做到了，所以说啊，不要哭，该为此感到高兴才是，我帮你把泪水擦去，离悟姐笑起来才好看。”

“因为你，有些话终于能说出口了，谢谢。”

“不要谢我，能倾听离悟姐的故事，该我说谢谢才对，我知道该如何做了，我不会带走那几本书，就算不知道它们讲述怎样的故事，就算它们陪我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孤单的夜晚，我决定留下它们，为能向前走，让生活得以继续，我该试着放下一些东西。”

“不必跟主人学，主人烧掉那些书，有部分原因也是出于自私。”

“但同样需要决绝，这是常人难以做到的，我只是有着几本读不懂的书，却也不忍放下，主人很了不起，非常非常了不起，离悟姐，知道我最佩服主人哪一点吗？”

“说说看。”离悟破涕为笑，“姐姐想听。”

“主人知道该放下什么，又该把什么牢牢握在手里，我希望我也能成为被主人牢牢握在手里的存在，就像离悟姐这样，无论天涯海角，主人心里都有你。”

“你忘了主人也曾想抛下我的。”

“不，主人是想保护你，不同于那些被他毁掉的书，主人是想保护你的，他被关进地牢只是遭受毒打，如果离悟姐被关了进去，等待你的就太可怕了，主人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不会的。”

“拉米亚？”

“如果真有神明存在，神明还是卷顾我的，能让我走入主人和离悟姐的生活，能让我成为故事的一部分，这种感觉就像变作文字，与主人和离悟姐永远停留在书页上，不再孤单了，如果还会有新的同伴加入，我会像离悟姐这样把我们的故事讲给新加入的同伴听。”

离悟低下头来，抵着拉米亚的额头，“如果真有神明的话，我真要感谢神明的恩赐，让你成为故事的一部分，有关于我们的故事的一部分。”

“答应我，等我睡着再离开好吗，就只限今晚。”

“好，那你也得听姐姐话，乖乖躺下，姐姐陪着你，等你睡着再离开。”

“离悟姐，提前祝你好梦，请原谅我的任性。”

“这是我的荣幸，乖孩子，睡吧。”

离悟等了许久，直到拉米亚呼吸平稳，才悄悄离开房间，他还顺便到陆昱的卧室看了看，陆昱睡得很安稳，就像拉米亚说的，正有美梦温柔以待，离悟安心了，他有时也会无奈，哪怕也想被呵护，但却要时常扮演呵护他人的角色，就算偶尔的也想偷懒，却永远得把照顾陆昱放在第一位，可他到底在扮演何种角色呢？

离悟只对一种角色心存向往，但这个角色又是他无法胜任的，就只能把全部渴望藏在心里，再转化为痛苦折磨自己。

离悟无力地倒在床上，他不在乎房间是否宽敞舒适，他的心不在这里，他的心在隔壁房间。

刚刚讲述的故事萦绕不去，离悟又看到守着熊熊火焰的陆昱的落寞背影，还有陆昱直到躲进地下室才敢显露的泪水。

过去始终死咬不放。

离悟叹息着，或是因为记忆作祟，他的面颊变得滚烫，热度持续升高，不得不把被子掀开，可还是热得厉害。

离悟坐起身来，轻轻拉开窗子，没有了雨，风也变得柔和了，还有点缀着天空的陌生的星辰，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哪怕是以诡异的形式出现，但在此刻却自然而然地宣泄着异样的美。

好热，就像那堆吞噬书籍的火在眼前，离悟解开衬衫最上边的扣子，不够，便只好再解开一个，村中也有些异样，弥漫着某种甜腻腻的味道，刚刚捕捉到时像血，过了片刻又像糖，离悟很是好奇，也因在身体里升腾的火，便把身子探出窗外。

这样的感觉就像展开翅膀，离悟真的张开双臂，直到听到某种细碎的声响，细碎的声响连成片，形成奔涌的巨浪扑面而来，离悟逃了回来，并迅速地关了窗子，他的心跳得厉害，他知道听到了什么，此种听简直比看还要来得激烈，村子正被某种氛围笼罩着，所有人都在甜腻腻的氛围中惊醒，为浇灭心头的火，他们又在做着什么。

离悟好不容易爬下床来，像身染重病般，手在颤抖，双眼借助微弱的星光寻找可以浇灭火焰的水源，离悟端起水杯没命地喝着，还不够，索性抱起凉水杯，部分水落进肚子，部分水顺着嘴角沿着他的脖颈落下，被打湿的衬衫与他的严谨不符，到了此时也管不了许多了。

离悟又回到床上，他觉得热，希望被丢进冷水里，可又觉得冷，希望能得到始终渴求的拥抱。

离悟蜷缩着身子，他知道此刻的自己不正常，可又无从克制，或者说压根儿就不想克制。

离悟狠命地蜷着身子，恨不得把自己团成小小的一团，本就娇小的他就更显无助了。

“主人……”离悟尽可能地压低声音，他想哭喊，但终究不敢。

“主人，我这是怎么了？”离悟偷偷哭泣，这是他擅长的，开心时会哭、生气时会哭、难过时更会哭，离悟很难过，简直要承受不住可怕的撕扯。

“主人，救救我……”离悟越发怕了，他就像被陆昱丢进火里，陆昱则冷冰冰地望着他。

灼烧着离悟的火焰，还有让离悟战栗的冷都找到了源头，不出意料的都源自陆昱。

离悟越发无法控制自己，当他再次下床时，简直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摇摇晃晃，如同被鲜血吸引的行尸，向着陆昱的房间。

泪水止不住的流，沿着他的面颊，顺着他的脖颈，与被打湿的衬衫融为一体，离悟向着陆昱的房间，他真怕自己会伤害陆昱，但更怕发生最害怕的事，离悟无法控制自己，这还是第一次，此种感觉好陌生。

离悟到了陆昱的卧室，他凝视陆昱。

陆昱的梦境被惊扰了，不是被离悟，而是他的梦中出现了某种情绪，他的呼吸正变得急促。

离悟慢慢靠近，当他俯视陆昱，心中的火燃烧的更旺。

离悟伸出手来，轻轻触碰陆昱的面颊，这就让他再难忍受。

离悟命令自己克制，或许是心有灵犀，陆昱一个翻身，面朝床里侧过身子，为离悟腾出了空间。

陆昱说着梦话，断断续续的，又充满情绪。

离悟就像做贼，悄悄地在陆昱身边躺下，他尽可能地蜷着身子，尽可能地靠近陆昱，当他试图伸出手臂抱住陆昱时几乎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