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以绝望为借口，凭着刚才所想我才挖出了深藏于心底的欲望，我的荒原不再是一无所有了，这又说明什么呢？”

“是不是说明我一旦知道最想得到什么，最惧怕什么，亡灵就会有可乘之机，他们就敢亮出獠牙，还是说他们想借我的欲望进化自己，就像那些树怪，亡灵就像饥饿的野兽，在荒原寻找适合自己的猎物。”

陆昱向亡灵发起冲锋，现在的他又怎会惧怕亡灵。

“难怪我的盒子是空的，除了记忆什么都没有，我在逃避，就连想要拥有的勇气都没有，就因为经历过误解或是背叛就要否定一切吗？就因为曾经的自己不具力量，就要推开一切吗？我想要的不是虚无，我只是在借虚无逃避。”

陆昱挥舞佩剑，亡灵的哀嚎不绝于耳。

“你们是与我相似的亡灵吗？”陆昱恨不得给自己一拳，“我要继续放纵自己，不就成了你们，整天游荡于荒原，等待着适合自己的猎物？这不是我想要的未来。”

陆昱在极短的时间里做出改变，他开始接受自我，哪怕这个自我让他感到厌恶，只有接受才有改变的可能，连这样的自己都能接受，又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

陆昱豁然开朗，笼罩荒原的昏暗在散去，向他发起进攻的亡灵也在散去。

远处出现一道门，陆昱向着门走去，“这里就该是出口了吧？没能遇到芙蕾雅的那几名侍卫，他们是不是也战胜了属于他们的荒原呢，好了，就让我暂时远离荒原吧，至少在活着时不想再踏足这里了。”

陆昱并未战胜绝望，但至少战胜了自己，还有一人几乎与陆昱同时跌入荒原，此人正是卡尔玛，他也被绝望纠缠着，还有围困他的亡灵。

卡尔玛嚎叫着，哪怕进入梦境，他的半拉身子依然是白骨，此种疼痛就不是活人能承受的，困意不再能左右他了，但他宁愿进入梦境中的梦境。

“好痛，从未如此痛过，求你，放过我好吗，我答应你，露易丝是你的，我放弃露易丝的所有权还不行吗？”卡尔玛就像独角戏演员，亡灵则像看热闹的观众。

卡尔玛的身子不自然地扭动着，但哪怕稍活动手指，只要波及到白骨部分，疼痛便会成倍数增加。

“好痛啊，为何要我承受这一切，你就如此恨我吗！”卡尔玛哭喊起来：“我只想追寻真爱，我只想得到完整且干净的卡莲，我还想得到完整且干净的露易丝。”卡尔玛头抵着地，“你们是在看我笑话吗，你们不会懂的，你们只是该死的亡灵，你们又怎会知道何为爱呢。”

“我要坚持不住了，知道吗，我的人生什么都不缺，只缺一个值得被我拥有的女人，想得到这样的女人很难吗？不该这样，说到女人还不是想要多少便有多少，为什么得不到比卡莲和露易丝更好的，不该把她俩放到一起比较，露易丝只是卡莲的替代，我最终想得到的只是卡莲，完整且干净的卡莲！”

“我有错吗，你们觉得我有错吗！”

亡灵咧嘴笑着，他们实在太喜欢卡尔玛的表演了，卡尔玛不愧为表演艺术家，凭臆想就能演出声泪俱下的情节来。

“你们是在笑我吗，看看你们，只是肮脏的就要腐烂掉的亡灵，你们又怎能体会我的心情！卡莲啊，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我不是不想独占你，但我不能，我还得拥有权势才行，拥有权势还不够，必须得有足够多的财富，只有这样才能让生活变得顺畅，只有这样你才能瞧得起我，但这一切都源自卡兹，知道了吧，我的一切都是卡兹给的，他要你，我是万不得已的，过去了这么多年，仍然没有改变，卡兹只要想起你来，我就得把你双手奉上，我不想的，我是万不得已的，我的卡莲，不要误会我好吗，露易丝只是替代，我会想到办法的，先让自己恢复到年轻的状态，接下来是你，让侵蚀你的时间倒退回那一天之前。”

卡尔玛发了疯般，颤抖的就像筛子，恨不得把他的老胳膊老腿都抖落下来，“我会纠正这一切的，到那时我们就可以重新开始。”

卡尔玛竟然笑了，变为白骨的那半张脸承受不了因嘴角轻轻翘起所带来的疼痛，“好痛啊，只有疼痛无法被习惯，好痛啊，我的卡莲，当我倾吐心声时，正忍受超出想象的疼痛，这一切都是为你。”

卡尔玛畅想他所期盼的未来，想着想着突然伸出手来抓向脑瓜顶儿，他习惯于以抓头发的方式宣泄恐惧，抓不到别人的就抓自己的，但他忘了，他的一只手是白骨，他的半拉脑袋也是白骨，卡吱一声，其疼痛可以想象。

卡尔玛差点儿没把嗓子喊了出来。

“我忘了还有卡兹，当你恢复青春，不再是年过四十的女人，卡兹怕会为你疯狂吧，到那时你仍是卡兹的，我仍无法阻止，这个办法不行，我还真是愚蠢，为何没想到呢，这个办法不行，我得另想办法。”

卡尔玛要被疼痛折磨疯了，“在想到办法之前得解决疼痛，得想办法让身子复原，恶魔的诅咒真够恶毒的，就连除咒魔法都不管用，还有什么魔法是管用的，或者说魔法无法抵消恶魔的诅咒？”

“得想别的办法才行，一定能想到，我得想到别的办法才行。”

卡尔玛不忘嘲笑亡灵，“你们就要腐烂了，却比我强，你们至少没露骨头。”卡尔玛想到了什么，“现实中的我也变成了半拉白骨的鬼样子，进入梦境依然如此，就算把自己唤醒也无法摆脱死咬不放的疼痛，是什么让诅咒从现实追到了梦境，这里是梦境，此时的我也不该是真实的我，诅咒却跟了来，是什么让诅咒跟了来？”

唯一能够解释的就是……“卡尔玛笑了，这一次是真的笑，“我仍活着的状态，对啊，我怎没想到呢，亡灵借助梦境无视空间的限制到了现实，这是不是另一种永生呢？改变生命的状态诅咒或许会放过我，还有最最重要的，我也可摆脱即将腐朽的身躯，步入另一种永生？”

“答桉竟如此简单，想让卡莲重回过去，只要杀掉她，再让她以亡灵的形态留在我身边，到那时不也顺便摆脱了她的那副已经变得肮脏的身子？”

卡尔玛握紧匕首对着胸口，“这该这样。”握着匕首的变为白骨的手疼得厉害，卡尔玛不在乎，他只想积攒足够多的能够杀死自己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