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满太傅还得教满小姐规矩,本王看今天的回门宴就算了吧。”
“夫人带着岳母,出去吃。”
林金调转轮椅的方向,阿清护在满唐身侧,岳珊唯唯诺诺,满唐牵着母亲的手,轻轻应了一声。
“好。”
原身一辈子没有走出去的满府,满唐带着岳珊,昂首挺胸,步步走向门外。
那个从前把她们踩在脚下的柳姨娘,跪在地上,外边阳光大盛,四月底的天气好像能闻见桃花香。
诚然今日只是借助秦扶言狐假虎威,但总有一日,满唐一定会把岳珊从太傅府里接出来。
马车里。
秦扶言垂着眼睛,“回王府吃吗,还是去天双楼。”
满唐还牵着岳珊的手,她很久没有走出那个破旧的小院子,整个人紧紧的攀着满唐的胳膊,外边人声鼎沸,岳珊有些害怕。
她安抚性的拍了拍母亲的胳膊,“去天双楼吧,阿娘好久没见过外边什么样,吃完我想带她逛逛。”
秦扶言自然说好。
马车依旧从后院进入,满唐牵着岳珊的手下来。
陌生的环境让岳珊手足无措,满唐声音里满是温柔,一路上小声安抚。
她谁都不相信,紧紧跟着女儿,手掌扯着满唐身后的衣角。
厨房那边送来温软好消化的肉粥。
岳珊大抵饿了很久了,那股子香味扑鼻,她拿着勺子挖了一大口,却先送到满唐嘴边。
那张黑漆漆的脸上带着笑,“乖女,唐唐先吃。”
满唐心里一酸,摸摸岳珊的后背,“阿娘吃,唐唐还有。”
恰时小二送来其他吃的。
满满登登放了一大桌,岳珊这下放心了,她低头吃粥,满唐眼神落在岳珊头上。
后脑勺的位置秃了一小片,用头发勉强盖住,原身记忆里还没有这些,满唐眼神一凉,小心的拨开头发。
岳珊疼的浑身抖了抖,“疼。”
那片头皮被人刻意拿刀刮掉,歪歪扭扭的写了个贱字,周围是没消的红肿。
满唐的手都在哆嗦。
她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见过再坏的坏人也就是新闻上的那些,岳珊只是个没有能力的痴傻之人。
她现在的智力相当于三岁小孩。
对满家没有任何威胁,可柳如月残忍至极,她怕是没想到满唐会带着岳珊出来,也没想到满唐会发现后脑勺的刻字,所作所为丝毫不掩饰。
他们也能下得了手!
她的动作僵硬,引起秦扶言的关注,小王爷顺着满唐扒开的头发看了一眼,手背青筋暴起,整个人带着煞气。
“谁干的。”
岳珊把碗里吃的干干净净,那双眼睛带着懵懂和茫然,“柳...柳...”
柳如月曾经因为岳珊喊了一句姨娘,着下人整整饿了她两天,从那以后,岳珊只会说柳字。
竹林里陷入安静。
秦扶言朝着半空打了个响指,登时落下个一身黑衣的男人,“主上。”
“杀了柳如月。”
那人抱拳,“是。”
转身离开之际,满唐沉住心思,声音薄凉,“不必,再等等,我要整个满家,满门覆灭。”
满唐之前还想着慢慢来,今天带岳珊玩一天,趁着晚上把她送回去,让在满家在登等等,自己一定接她出来。
可看晚眼下这情况。
满唐今日坑了满娇一把,柳如月那个狗女人怕是会把这个仇报复在岳珊身上。
既然早晚要做,不如放手一搏。
秦扶言止住黑衣人的动作,毫不避讳的问满唐,“你打算怎么办。”
岳珊还在眼巴巴的看着桌子上的其他吃的。
脑后的伤当时疼的厉害,可这些年,柳如月和满娇明里暗里不知道害过岳珊多少回,就连满相方手上也不干净。
她抗疼的能力直线上升,这其中有多少心酸,就是一个正常人也被折磨疯了。
满唐替岳珊夹了两块排骨,嘱咐她慢慢吃,骨头要吐出来,抬头和秦扶言对视一眼。
“满相方这个位子坐的太安逸了,他以为只要他自己谨言慎行外人就抓不到把柄,但是柳如月娘家可不这么想...”
原文里。
柳如月出生在一个叫星辰县的小地方,之所以成为满相方的外室,就是因为娘家式微,给不了满相方帮助。
但自从柳如月进了满家之后,这些年明里暗里靠着太傅夫人的身份,让柳家在星辰县如鱼得水。
连县令都被压了一头。
有些人一辈子没见过权利,等真正沾上了,总觉着自己比别人高一头。
刚好,柳如月的亲哥哥就是这种。
他仗着满相方的身份,横行霸道鱼肉乡里,甚至玩死好几个带孕的良家妇女。
宅子里养的妾室更不要说,满相方这些年也仅仅只有岳珊和柳如月两个女人,她哥哥足足有十七房。
文章后期,柳家的所作所为会被举发,县令亲自上京城敲御鼓,他下发到县城,为的是做百姓的父母官。
护不住百姓,这个官做不做又有什么意义。
皇上震怒,派巡查使去星辰县查看情况,一桩桩,一幕幕,比县令呈上来的状纸还要凄惨。
柳家当时下狱,十七房小妾穿白衣戴白花,整整齐齐的跪在巡查使面前,把自己如何被抢进柳府的经历说的清清楚楚。
这哪是地方一霸,这简直是毒瘤。
连带着柳如月和满相方,直接丢进宗人府。
那时候满唐和岳珊已经死了,满娇名正言顺的成了嫡女,和太子的关系也日渐深厚。
再加上有秦扶言这个逍遥王担保,满娇身为女主屁事没有,可她为了父母,跪在金銮殿外整整两天。
说舅舅所作所为和爹娘无关,希望皇上惩治恶人,但不要冤枉好人。
甚至于她还搜集了满相方作为太傅,为朝廷呕心沥血的证据,以及柳如月办善堂给穷苦人家发放粮食棉衣的记录。
满唐和岳珊的死她是一点不提。
太子劝,王爷保。
最终柳家满门抄斩,满家啥事没有。
皇上还借口太傅受惊,往满家送了许多赏赐。
最后这些赏赐成为满娇的嫁妆,成亲之日红妆铺了数十里地,一度成为百姓嘴里艳羡的对象。
可那是她有太子和逍遥王铺路,如今秦扶言是满唐的夫君,太子那边皇后会不会允许一个庶女当太子妃更不好说。
满唐勾起嘴角,眼睛里满是冷漠,“收集证据,一网打尽。”
当晚。
逍遥王府着人传消息给太傅府,说是王妃思母心切,让岳夫人在逍遥王府住上一段时间。
一来解解王妃的思念之情,二来也不打扰太傅教育闺女。
消息递过来的时候,柳如月斜靠在美人榻上,身后的婆子力道轻轻的给她捏额头。
短短一天,柳如月像是老了好几岁。
“她想住就让她在那住,老爷还在世,她一个嫁过人的妇人又能躲几日,总有回来的那天。”
“对了,小姐怎么样了。”
房间里都是自己人,婆子也不避着。
“还在祠堂呢,奴婢让人送了绣好的棉花团扇,不伤腿,老爷那边盯着,总要做做样子。”
柳如月嗯了一声,王妃回门,不能宴请客人,这事她知道,但柳如月没想到满唐敢拿这事做文章。
她吸了一口气,拿手在腿上捶了两下,立刻有丫鬟上前半跪着给她按摩。
“翠喜,你觉不觉着,满唐那个贱丫头,这次回来像是换了个人。”
看自己的眼神都和从前不一样。
翠喜是跟着柳如月很多年的老人了,他嗤笑一声,“夫人别担心,贱丫头不过是嫁了个残疾,觉着自己有靠山了,过来摆脸子罢了。”
“谁不知道逍遥王想娶的是大小姐,这次被老爷摆了一道,想来心里有气,所以才配合贱丫头给小姐个下马威罢了,您等等看,要不了几日,贱丫头指定失宠,再说了……”
她神秘兮兮的笑了一声,“王爷伤了下半身,下半辈子都别指望有一儿半女,贱丫头想母凭子贵,也得有那个能力。”
翠喜一番话说到柳如月心坎里。
她没忍住笑出声,就连亲生女儿跪祠堂也没这么生气了。
恰巧外边有丫鬟传话,急匆匆的。
“夫人,星辰县递信来了。”
拿火漆封着的信纸厚厚一叠,这些年柳家每次来信,都是大哥惹了祸,柳如月心里不喜,拆开信封看了几眼。
说是大哥柳如闻在寺庙里见着个长相柔美的小娘子,调戏不成,强上了人家,小娘子是嫁过人的,不堪受辱一头撞死。
婆家娘家一起告到县衙,柳如闻现在被关进监狱,让柳如月赶紧去救。
若是平常柳如月大概还会训斥几句,今天没心思,把手里的信纸往翠喜手里一塞。
“找人给星辰县的县令打声招呼,死人的两家多给点银子,这种小事就不要麻烦老爷了。”
丫鬟附身退下,“是,夫人。”
祠堂。
满娇坐在蒲团上,今年的新棉花缝的软和,丫鬟送来的饭菜满满一桌子,做派和平日毫无差别。
所谓惩罚也不过是满相方给逍遥王的台阶,她挑挑拣拣吃了几口。
“岳珊那个贱女人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