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在南京的官邸位于同洲路上,很长的时间是没有人住的。只因最近两年,孟慕双的妹妹在南京读国立大学因此这边才算是一切生活物品都很齐全。
梦慕双个性非常的要强,她一母同胞的妹妹孟多慈却与她相反,性格极是温婉。
晚宴归来,孟敷良并没有因为疲累而去休息,一个人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默默冥想。梦慕双走过去坐在父亲的对面,为父亲端上一盏茶水,她知道父亲每次酒宴归来总是要饮些清茶才能休息。
“爹爹早些睡吧,眼下没有那么多事务要处理,您也好休息休息。”她知道父亲今晚同陈委员长私下聊了许久,只怕要思考那决定的事情不少。但急事缓办,成事不在一时。
孟敷良喝了口茶水,扶额道:“多慈呢?怎么回来没有见到她。”
“咱们今年年下突然说要来南京,她忙上忙下这么长时间。这会儿估计又担心丫鬟婆子们准备的不够妥当,去忙活了。”她对自己这个小妹极是爱护,有怜爱妹妹生性柔和。
“正好她不在,我同你说点事情。”孟敷良知道自己的二女性子懦弱年龄又小,很多事情也不愿让她多知道。见父亲的表情有些严肃,梦慕双心里咯噔一跳,只怕就是要说那件事情。
“双儿,你觉得陈清让陈少卿这个人怎么样?”孟敷良有时候会将军政大事拿来与女儿讨论,女儿性子强为人跋扈但是很有卓见,看人也是很准的。
她心里微起涟漪,不动声色的平复了,她有着同其父一样炯炯的眼神:“爹爹是指他的什么方面呢?”
孟敷良靠在后面的靠垫上,道:“什么方面都可以,都说说看吧。”
梦慕双一听父亲这样说,便明白父亲是在认真考陈委员长结亲的提议了。她慎重又仔细想了想,回道:“陈清让这个人呢?我并不是很了解。我们两个人虽然念同一所大学,但是并不熟悉,只能算是认识吧。以我仅有的判断,他是个很有思想的年轻人敢作敢为,难得的军事人才。在家中的地位吗?虽不如长子陈清礼,但是也是陈委员长的儿子。陈委员长对这个二子也算是十分器重,一步步的让他在军中磨练可见用心之深。对于我们来说是个很好的政治资源。”
“双儿既然已经说到这里了,爹爹也同你明白的说。如果我同意你和陈家二公子的婚事,你怎么看?”
“这个我个人没有意见。只是今天晚上您也看到了,陈清让显然是有了意中人。”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打听过了,那个何念芷是陈夫人在美国时的好友家的女儿。在国内并没有什么势力,回国后住在他们陈家。陈清让同她应该认识也不算久,感情不会很深。即便是陈清让确实对她有心,那当个二房,我对你还是有信心的。何况陈家是新式家庭,应该不会明面上同意纳妾这件事情。”
“可是,如若陈家有意同我们联姻,那为何今日会让何小姐出现在这个舞会上?”
“很明显啊,他们见我迟迟不做回应,是要刺激我快点做决定。”
“那爹爹就真的要接了,同意这门亲事,那我们之后该怎么做?日本方面... ...”
“日本嘛,显然是靠不住了。他们的野心太大了,我们必须看清楚局势。现在中国的战局虽然是非常不利于政府这方面,日本节节胜利,北方政府已经退守至了长江沿线,南方政府也是岌岌可危,大战在即。陈审言极力的拉拢为父也是看清楚了我的军事势力并没有因战争有一丝一毫的削减。但是现在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日本最早扬言要三个月灭亡中国,可是显然他们现在必须进行长期作战并且战线也会拉的越来越长。我们都要看清楚,最后日本定是会被中国拖垮。政府打赢了这场战争,你觉得为父还有没有办法守着两广过清闲日子?我这时候帮了他陈审言,至少让他这场持久战提前结束,同时保存了两广的经济势力好留给他做战后的经济建设。”
“父亲的意思是,断绝同日本方面来往?”
“也不用太过着急不来往,有些合作没有完还是要继续的。日本人不是承诺给我们一批军火吗?那是他们欠我们的,眼看年后这批军火要运来了,暂缓一下吧!但是这种局面也维持不了,如果我们决定和陈家联姻,消息一经公布那势必要和日本撕破脸皮。”
“爹爹,我同意您的决定,绝对不会有任何异议。只可惜我不是男儿,不能多为爹爹分忧。”
说道此处正式孟敷良最为遗憾之事。“哎!给你起名慕双本来就是想要儿女双全,谁知道母亲生下你妹妹之后就撒手。父亲再大的事业也后继无人啊!我必须为你们以后着想,这也正是我同意与陈家联姻的另外一个重要原因。”
她明白父亲的苦心和遗憾:“爹爹为我们考虑,我们做女儿的,能帮爹爹的太少了。”
孟敷良对这个女儿最欣赏的一点就是她清楚明白自己要什么,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也没有小儿女情态。可惜不是个男儿身,很多事情无法放手去做。他不是不知道女儿骄纵蛮横,但依然对她偏爱一些。
目前与陈家联姻是必要的,但也毕竟关系到女儿一生幸福,他不得不征询女儿的意见。女儿果然同自己很相像,能明白现在的局势和情况,不因为个人的原因而使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为难。
隔两日,孟家倒是来了客。只有孟氏姐妹两人在家,好在来的是女客,自然也是需要她们来坐陪的。
“魏小姐今天有空来这里坐,我人在南京也没有什么熟人,正好一起来说说话。”孟慕双请了魏君辞坐,孟多慈吩咐佣人准备茶叶茶水,要亲自泡茶来招待客人。
“孟姐姐你别怪我,多慈妹妹在南京上学我也没有多加照顾。这次我冒昧登门,也挺怕打扰你们的。”
“怕打扰你不也来了吗?这些话就别说了,喝茶吧。”
梦慕双故意的给她一个别扭让她接下来的话不敢说。
“魏小姐,这是父亲来时专门从广州那边带的柑橙,新鲜特别甜,你尝尝。”孟多慈见姐姐有意为难这位小姐,忙打个圆场以免太过尴尬。魏君辞自然感激的对她一笑,顺手接过柑橙:“真的很甜,广州是个富庶的地方。”之后她便同多慈聊起了广州那边的风俗趣事。
梦慕双对这不感兴趣,忍耐了一会儿,便说道“魏小姐请便吧,我有事情就不陪了。”说完她也不等其他人的反应就施施然的站了起来,缓缓的迈着步子就要往楼上去。
魏君辞一下子站起来,看着梦慕双快要走到阶梯旁才鼓起勇气开了口:“孟小姐,我今天来是有事情找你。”
她回过头巧笑道:“什么事情这么长时间也不说,难道要我猜呀?”她轻笑一声,转过身走过去,“其实你的心思,也不难猜。肯定是为了陈清让对不对?”
魏君辞站在那儿,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她那瘦弱纤小的身体簌簌的颤着,好像随时都可能倒下。最后她还是缓缓的点了点头,泪也滚落下来。
梦慕双坐下来,又笑道:“魏小姐你坐呀,您是客人怎么好站着。”
魏君辞听了话,慢慢的坐了下来,也让她那有些颤抖的弱小的身体有了依靠。她脸色缓缓地恢复过来,开口道:“孟姐姐,我知道我不应该来找你,但是我不找你还能怎么办?”说完又哭了起来。
“我这两天没少出门,怎么不知道外面就传的这样厉害。不过我觉得你确实不应该来找我,而是应该去找陈清让。我们两家如果真的商议了要结亲,你找我也是没有用。比如说那个何小姐,如果陈清让一定要同她在一起,我也没办法,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要是有本事啊,就应该抓住陈清让的心,不是来找我。”
这番话说的魏君辞觉得阵阵打脸,她也是望族出身,在南京也算是有头有脸,只怪自己不争气喜欢上了陈清让。学生时期到现在她也知道他和她是没有可能的,但爱情的力量让她为奴为婢都是可以。家里不同意也没有关系,只要孟慕双肯帮忙她愿意背负被家族抛弃的命运。不是没想过这位孟大小姐根本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甚至会在心里瞧不起自己。这些都不在乎,硬着头皮来了,果然是这样。
孟多慈看她也甚是可怜,哭得同个泪人一般,不由得为他难过。安慰道:“魏小姐,别难过了。姻缘的事情都是天注定的,也许你同陈先生没有缘分,可是过些时日就会有一个缘人出现了。到时候你会发现以前心里念着的那个人一定是错的,现在这个人才是命中注定的。”多慈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空洞洞的,神色颇是落寞。魏君辞听了她的话也有些痴了,但仍是不住的哭。
梦慕双有些疑惑的盯着自己这个妹妹,也许她对这个妹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了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