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纪明宇过得甚是不好,只觉得所有的优待一下子好似都消失了一般。
往日里的追捧称赞没有了不说,还收获了各种讥讽挑衅。
更是以让他养伤为由停止了他与其他书院学生的交流。
眼瞧着第三次比拼考就要来临,他终是受不住这种差别对待,犹豫了再三,最终忍着屈辱向现实低头,一大早就来到了赵山的住处。
夫子的住处是独人独院,门口也没什么禁制,纪明宇直接就进去了。
刚刚好赵山从屋子里出来,纪明宇立刻就上前作揖行礼赔罪,“夫子,学生错了,学生来给你赔罪。”
若是惹怒的当日,纪明宇就来请罪,赵山倒是还能立刻就原谅,然这过了这四五日才来低头,赵山看都不想看见纪明宇,也因此,真的就直接当没瞧见纪明宇一般,错过他就朝外走去。
这无视让纪明宇面色一僵,好在这里也没有别人。
然眼瞧着赵山错过他朝外走去,又不得不立刻跟了上去,特别是想到这几日的遭遇,脚步不由得又快了几分。
“夫子,学生错了,还请你原谅学生。”追到赵山跟前,纪明宇就开始利落认错。
有些话第一句出口时有些难,但说着说着就不那么难。
“夫子,学生不该得意忘形从而闯下祸事让夫子蒙羞,让书院蒙羞,还请夫子大人大量原谅学生。学生已经养好了伤,还请夫子让学生参加交流会,以及比拼考。”
纪明宇就这么追着赵山一句接一句的认错,那赔罪认错是越说越顺口,然赵山始终都不曾搭理纪明宇一句。
终于,赵山停住了脚步。
这已经不知道是纪明宇第多少遍认错了。
瞧着赵山停下了脚步,纪明宇心中立刻一喜,只觉得赵山是终于被他说动要原谅他了,因此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位置刚刚好是学子们入书院课堂的必经之路,而远处的学子更是相继而来。
停在这自然是赵山故意,一个什么都不是的玩意还想要骑在他头上,他不得好好教训教训他。
所以停下的赵山第一句便是,“你说你什么?错了?”
“学生错了,请夫子原谅。”本就一路认错,此刻赵山一问,自然是急急认错。
“哪里错了?”这上道让赵山勉强满意了两分。
“学生不该得意忘形从而闯下祸事让夫子蒙羞让书院蒙羞。”
“没有了?”
“夫子好心教导学生,学生却顶撞夫子,是学生的不是。”
“没有了吗?”
“学生……”
赵山就这么问着,迫使着纪明宇不得不各种认错,哪怕说到一半的时候,看到了学子云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说,总不能半途而废。
终于,在不知道承认了多少遍错误之后,赵山终于转了话语。
“行了,既然身子养好了,就去好好学子,争取明日比拼好拿到好名次。”
这一句算是原谅了,说完后赵山便抬步离开了。
听到这一句,纪明宇终于松了一口气,也算没白费这一份功夫,反正是对自己的夫子认错,被看到了就看到了。
然这份庆幸,在赵山离开后,他挺直腰板直直对上人群中间那已经四五日不曾出现的身影之时,如炸上天空的烟花,瞬间消散全无,整个人就那么僵在了那,好似落入了寒冬里的冰河,连血液都僵冻。
他可以在任何人跟前丢人,唯独纪允礼跟前不行,不行……
纪允礼只是正常入学,他也是没想到一来先看上了一场纪明宇卑躬屈膝认错的好戏。
而一个夫子让自己的学生在这么些人跟前卑躬屈膝认错,这得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更别提还是救过自己的学生了。
“哎呀,一大早就看了一出慈师孝生的戏,真是乐呵。”
纪允礼就那么站在那,一字未语,但架不住他身侧的谢振阔嘴欠。
而在纪明宇的眼里,谢振阔跟纪允礼是一伙的,谢振阔的这一句嘲笑就等于是来自纪允礼。
可要他说什么……
纪明宇死死地盯着纪允礼,从未有过的屈辱感扑面而来,如狂风巨浪,瞬间便将他给泯灭其中,好似活生生的被扒了一层皮,整个人赤果地站在了纪允礼的面前,那是从未有过的难堪。
特别是纪允礼一步一步朝他走近之时,难堪如那涌起的潮浪,层层叠加,纵使周遭来自那些曾经因他小人得志而看不惯他的同窗的讥讽声一声连一声,他眼底心底脑海里皆只有一脸清冷而来的纪允礼。
就在纪允礼要错过他之时,潮浪般的难堪终积压到了最顶端,就那么轰的一声崩塌而下,一句质问汹涌而出。
“纪允礼,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笑?很想笑?”
这一点名道姓的一声,让不想浪费时间站在那随着人潮前行的纪允礼停住了脚步,侧首看过去,就那么对上了纪明那暗藏着恶狠的阴鸷眼神。
“为何要笑?学生做错事跟夫子道歉有什么不对吗?”
巨浪而来却一点都没能激起对方的半点水花,这让纪明宇心头的火越烧越旺,他最讨厌的就是纪允礼这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好似任何事都惊不起他的波澜一样,这是藐视,这是瞧不起。
“纪……”心头的怒火拱着纪明宇就要爆出来。
“快走,几日不来,明日就考试了,还不看书?”后面的谢振阔在这个时候推了纪允礼一把,还挤兑了这么两句,推得纪允礼直接错过了纪明宇,生生将纪明宇的怒火卡在了那。
纪允礼本就懒得跟纪明宇纠缠,被谢振阔这么一推,顺势就走了。
这一刻,烈火将纪明宇吞噬。
“恨吗?要不要让他消失?我可以帮你。”
突地,耳侧响起了这样的一道声音,纪明宇下意识侧眸看了过去,是一个不认识的人,身上穿着皓镧书院的衣服。
而在他看过去之后,对方朝着他笑了笑,随后说了一句,“需要就来找我。”
说着,便好似什么都没有说过一般,就那么从他的身侧擦肩而过。
他人是走了,但落下的话像魔咒一般紧紧盘旋纪明宇的脑海里,而后在他心底生根发芽,不断壮大壮大再壮大。
前面离开的纪允礼并不知道这些,眼瞧着离开了人群,只他和谢振阔,他难得朝他挨过去。
“有件事要你做,可以立功。”
谢振阔正准备挤兑纪允礼怎么舍得这会儿来进学,突地听到这么一句,本能怀疑地看向纪允礼,在见到他满眼正色的时候,不由得认真了起来,低声反问,“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