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一歪嘛,那肯定是摔着了,纪俏俏自然也摔坐在了地上,虽然没有一身水,但看上去也有些狼狈,此刻被这么一凶,那是脖子一缩,然后面带惊吓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看明宇哥回来,急着给他端茶,我不是故意的,我……”
许是被吓狠了,说到最后直接说不出了。
纪柔柔本就凶狠,如今自己大哥回来了,那更是凶狠,哪里听这解释,“纪俏俏,我看你是故意的,你……”
纪柔柔跳着就要去扯纪俏俏,却是被纪明宇一把抓住手腕,“柔柔,你去换一身衣服,别着凉了,看俏俏也是跑得急,不是故意的。”
一听纪明宇护着纪俏俏,纪柔柔双眼立刻就红了,“大哥,你是谁大哥,做什么护着她,她大哥可从来都不护着我,就护着她。”
这话听得纪明宇有些不是滋味,但他很清楚,自己妹妹是个什么性子,纪俏俏又是个什么性子,而此刻,作为一个谦和有礼的兄长,怎么能偏颇。
“行了,别闹了,这个给你,自己拆去,哥哥的书别动,知道吗?”护自然是护着自己妹妹的,纪明宇将带回来的包裹递给了纪柔柔。
纪柔柔这是一下子就被哄好了,也不闹了,瞪了纪俏俏一眼,然后欢快地跑了。
纪明宇弯腰扶起了纪俏俏,“柔柔被宠坏了,俏俏你别跟她计较,明宇哥多谢你来看我,你衣服也沾到水渍了,回去换一件吧。”
这话听似温和却明显偏向了纪柔柔,不过纪俏俏根本不在乎,她的目的是泼纪柔柔一身水,目的达到了就足够了,好东西什么她才不稀罕,她嫂嫂对她可好了。
“好的,明宇哥。”纪俏俏乖巧应了一声,然后捡起还剩一小半水的茶壶转身就走了。
两个小孩子碰撞的小矛盾,家里长辈自然也不好说什么,特别是这已经被纪明宇解决了,就更不会去说什么了,更何况此刻重要的是另一件事。
“宇哥儿,考试感觉如何?”话是纪德贵问的,他最在意的是这个,虽然已经是第不知道几次考试了,但也不影响他询问。
其他人听着也竖起了耳朵,这事事关家族荣誉,自然得听着。
“这次考题与上上次有些相似,我这样答的,还请祖父听一听。”纪德贵的学问还是有的,纪明宇这一言也是真心实意,说着便开始讲述起了考题与答题内容。
这一探讨便是一个多时辰,其他人最开始还听听,后来实在是插入不了就都散了,该休息休息,该做活做活,毕竟这在探讨考题,他们不合适打扰也听不明白。
本来纪明宇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下午了,这会儿又是一个多时辰的探讨,外面不知何时西下的夕阳已然只余下最后浅淡的光辉。
“祖父,我去瞧瞧允礼,与他许久不见了。”
讨论这么久,纪德贵也乏了,且两个孙子都有学识,一直都很有共同语言,听得这一句,纪德贵直接挥了一下手没多言,只道:“去吧。”
倒也不是不多言,而是早先那一会儿纪柔柔虽然言语间多数编排三房,但是家里发生的事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他也就没必要再复述一遍了,且都是一些糟心的事,他也不想复述。
纪明宇当即对着纪德贵作揖行礼,后转身离开了主屋。
熟悉的院子却又已然不熟悉,本一眼就能看到的西厢房此刻被一堵墙给阻隔着,他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只是都没来得及问,好在没多久他妹妹把什么都说了,他也知道了。
他竟是没想到一个乔财俊事件竟是直接分了家,不过这个他并不是多在意,他比较在意的是,就纪允礼那个病恹恹的身子,他是哪里来的底气分家的。
跨过阻隔两边院子的围墙,纪明宇先遇上的是从屋子里出来的陆月,虽然彼此之前没见过也不认识,但这个家就这么大也就那么些人,猜也猜到了,不好揣着明白装糊涂。
“弟妹。”纪明宇率先开口,这一声喊得那叫一个谦和有礼。
这会儿,陆月才算正式瞧纪明宇几眼,毕竟早一会儿那一次见面太突然又过于短暂。
知道了身份,这会儿再瞧上两眼,陆月莫名就想到了纪允礼,只觉得纪明宇这周身的气势跟纪允礼有些像,或许这就是读书人的书生气?
“明宇哥。”沉默了一下,陆月喊了一声。
“早一会儿柔柔撞了你,我替她道歉。”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时辰,陆月都忘了,不曾想纪明宇这会儿突然提了起来,乍一听很是符合他这一身谦和的气息,但是本就是小事,两个时辰后却是特意提起,就让她觉得有些怪怪的了。
“不用,我也没怎么样,柔柔也不是故意的。明宇哥是来找礼哥儿的吧,他在屋内,我这边还要去煮晚饭,先走了。”
不提两人就这么站着说话不太合适,就提两人之间也不熟,陆月觉得没什么说的,落下这么两句,便直接错开纪明宇走了。
倒是纪明宇,在陆月错开后忍不住回眸看向了她,他记得他娘说过她是一家快要饿死的人家卖过来的女儿,但乔财俊的案件却是说是她发现问题的,若是她懂那些药材,为什么家里还会快要饿死然后被卖了?
定定看了两眼,纪明宇收回了眸光朝着西厢房走去,别的都不重要,最重要的还是纪允礼,他得去看看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门是半掩着的,敲门是基本礼貌。
“允礼,我是纪明宇。”敲了两下,纪明宇自报了家门。
屋内,为了好好调养,纪允礼多数时候还是在榻上好好休息的,这会儿亦然。
“门没关,请进。”
许是都是读书人的缘故,双方都比较讲究礼节。
纪允礼这一句一落,纪明宇伸手推开了门,门彻底打开的瞬间,他终于见到了已然时隔三个月都没见过的人。
他清楚记得月余前他娘去看他的时候还说纪允礼病恹恹的,然此时此刻,他所见到的人,虽然看上去依旧很病弱,但绝对谈不上病恹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那一双眼眸。
他在外求学,总是几个月才回来一次,但一点都不影响他看着纪允礼双眸里的光一点一点泯灭,直到如死灰。
何时变成那样的他记不太清的,但他上一次端午过后离开的时候,清楚的记得那里面一点光亮都没有,只有一片灰败,然而此时此刻,这一双眼眸已然重新染上了光泽,不仅如此,还给他一种他看不懂的深不可测之感,这种感觉让他无端由的生出恐慌。
纪明宇在打量纪允礼的时候,纪允礼也在打量纪明宇,只不过纪允礼没有纪明宇那么多想法,只是上下扫视了他两眼。
“明宇哥。”纪允礼先开的口。
这一声惊得纪明宇立刻回神,不过他很聪明的没掩饰自己的失态,而是顺势道:“没想到你比我上次见的时候好了那么多,有些惊讶。”这算是对失态的解释。
纪允礼也未作他想,毕竟的确许久不见,而他之前那个模样和现在对比,谁见了都诧异。
“你能好真是太好了,真替你开心。”失态过后,便是一个兄长该有的祝福了,而祝福之后便是试探的开始了,“对了,我前两日从蓝州回来看到城门口的公文我震惊极了,没想到乔财俊竟是干出那样的事。”
纪明宇与乔财俊一般年岁,所以喊一声乔财俊也不为过,而摆在眼前的事避而不谈才有问题,款款而谈反倒不会让人怀疑。
本就是关系不错的兄弟,只是平日里见得少,也不是关系不好,说话越是随意越是比较寻常。
“我也是没想到的。”纪允礼应和了一句。
“这事我不是太清楚,就听大家你传一句我传一句,具体怎样也不知道,你和我说说。”
话题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展开了,试探也这么自然而然的开始了。
而这对纪允礼说也是最简单不过的询问,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不过……
“倒也没什么,就是财俊表哥每个月都给我送书,上一次来刚好被阿月碰上,发现了异常。我本没打算追究,奈何乔财俊心思不正,买通流氓意图做欺辱阿月的事,还让姑祖母过来倒打一耙。”
“我虽病弱,但还不至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受辱。他们不仁我自也不义,便将乔财俊告上了公堂。而他多行不义必自毙,之前对其书局掌柜女儿也做了同样的欺辱之事,县太爷公正,判了他流放。”
“回来后姑祖母以死相逼,祖父亦开口说情,我只能退一步替乔财俊说情,从流放改为关押。”
简单的几句话就将事情都概述完了,而明显听得出最开始那一声财俊表哥还是顾着几分情意的,只是后来……
而这讲述内容说详细也详细,该表述的都表述了,说不详细也不详细,因为根本就没有纪明宇想要知道的关于毒的具体,都是一些众所周知的,而若是再问就刻意了。
没听到想要听的,纪明宇心头有些堵,不过也不是没有一点收获,不是说是那陆三丫发现的,或许他该找个机会去套套那陆三丫的话,想到这,纪明宇心头才舒坦些。
“没想到是这样,这乔财俊真不是个东西。”听完后自然要表达一下自己的想法的。
这话纪允礼没接。
纪明宇见状立刻转话题,“我们不说这个了,我刚刚跟祖父讨论了一下考题,我再与你说说,你再帮我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