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无悔一路忍受燕无双的骚扰,穿亭过园,已至后院。身后众侍女阵阵轻笑,交头接耳不知说些什么。季无悔神识扩散,运劲一听,不觉大为尴尬。
原来这些侍女均入王府不过数年,不知他俩人关系,听见燕无双说他是王府女婿,只道是燕无双与他相好,俩人一路打闹,宛如打情骂俏,惹得这些王府丫鬟娇笑不止。
季无悔尴尬之余,忽觉气氛有些奇怪。上前两步问道:“母后,不知王爷近来可曾安好。”
忠义王妃顿足停步,环顾四周,道:“难得你挂念,王爷近来很好,不过月前已入密室闭关。所以今日你不曾见到他。”
季无悔心知事有蹊跷,见忠义王妃顾虑人多耳杂,也不多问。
一行人入到后院大堂,只见一张红木圆桌上已摆满了美味佳肴。盘碗紧扣,显是已做了些时候。
一名引路的侍女摆开坐椅,插话道:“王妃不知郡马爷几时会来,这几日天天吩咐厨房准备饭菜,好几道菜都是亲自打理,郡马爷不来,我们这几日可享口福了......”
季无悔心头一热,鼻头微酸,忙转过身去,假意观察大堂摆设。暗道:“母后并不知我那日过来,天天为我操劳,我却连一句口信也不曾捎来,真是不孝。”
见侍女还待说话,忠义王妃连忙打断道:“小丫头吃了也就罢了,哪来那么多言语,我这几日得了空闲,正想练练手,只是便宜了你罢了。你快去我房里,挑几件衣裳给姑爷换上。”
转而对季无悔道:“你这孩子!我知道你像王爷一样,为了天下苍生劳碌奔波,可你都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爱惜自己,看这身袍子,都烂成什么样了。”
燕无双耳听扯到季无悔衣袍,假作未闻,双手早已忙着揭开桌上扣着菜盘的瓷碗,见有大半都是自己喜欢的。顿时心花怒放,一把冲过来打断忠义王妃,嗲声道:“母后,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桌上的菜全是我喜欢吃的。我们快坐下吧,边吃边聊,好不好?”
季无悔趁这当口,赶忙擦了擦眼角难止的泪水,转身请忠义王妃先落座。
三人吃了数口,刚去的侍女就捧了一堆衣袍过来摆在季无悔面前,莫约有数十件。每件袍子均是上好绸缎,针线细密,做工精细。衣料光鲜,显是新衣。
小丫鬟口齿伶俐,见这位郡马爷英姿俊朗,也不由得想和他多说几句话,讨好道:“王妃房里有数十件新衣,我也不知道郡马爷喜欢那件,就都拿过来给郡马爷挑选。”
季无悔选了件跟之前所穿雾袍相似的黑袍,走到大堂一副山水屏风后面换过,发觉竟是合身非常,宛如量身定做,心中猛然醒悟。刚止住的泪水似乎又欲涌出。
小丫鬟见季无悔已然换好,正待拿了剩余衣裳离去。只见季无悔快步走出,拦住了她,仓促脚步声吓了她一大跳。
季无悔转身向忠义王妃道:“母后,这几件我都喜欢,都送予我可好。”
王妃看着眼前翩翩公子,伟岸身躯,一身黑袍更衬得玉树临风,已是满心欢喜,含笑道:“好,好,你喜欢就好。自从你离开王府,我每年都照你旧时的袍子给你做一件,就盼着你哪日能穿上,好在你都喜欢,我也就安心了。”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燕无双心中默念,以前难以察觉的体会,此时终于明了,一种难以言叙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
三人默默相望,已是泪水涟涟。
一顿饭下来,已是华灯初上满堂红,季无悔眼观忠义王妃略显一丝疲色,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正色道:“母后,王爷待无悔如何?母后待无悔如何?”
忠义王妃面露不解,道:“王爷待你有如亲子,母后一片心意,你可自知。”
季无悔踏步上前,单膝跪地,道:“既如此,为母排忧,为父解难,乃无悔应尽之孝道,请母后告知无悔,王爷去了那里?”
忠义王妃与燕无双同时大吃一惊,异口同声道:“你说什么?”
季无悔眼见忠义王妃面色有异,连他与无双都不能相告,只怕滋事体大,十有八九是心中所想。心中更是忧虑,对忠义王妃道:“我进来之时,发现府中家丁一个不识,府中侍卫也皆是年轻之辈,扩散神识查探整座王府,府中高手一个也没有,现在王府内至少有一半人不在。若说要出外办事,也不需这许多人手。能让王府精锐尽出,只有保护王爷。母后还要对无悔隐瞒到什么时候?”
忠义王妃心知季无悔能为,见瞒不过他,长叹一声道:“这几日我总是睡不好,一晚上做好几个恶梦,这件事我一个人做不了住。先请虚先生前来,我再告知予你。”
‘神州问鼎’虚春秋是忠义王府第一军师,更是季无悔的启蒙恩师。自忠义王出道以来他便一直追随左右,俩人算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与燕孤行将有一月不见,他内心越发忐忑不安,今日听闻季无悔进了忠义王府,便早早地吃过晚饭,搬张凳子在王府门房等候。王府侍卫才到门口,他就已经迎了上来。
见虚春秋来到,季无悔连忙上前施礼,俩人一阵寒暄。
忠义王妃趁这空档,对燕无双道:“双儿,你出去玩会吧,母后和他们有要事商量。你不用担心,你父王不会有事的。”
燕无双心中暗恼,呶嘴道:“你们就是把我当小孩子罢了,什么都不让我知道。”虽然不满,却也不敢拂了母意,只得姗姗地走了出去。
燕无双心中不快,在院子里四处溜达。手里也不闲着,不知在那捡了根树枝四处挥打,把个王府后花园弄的一片狼迹,不知有多少奇花异草葬在她的手下。突然在后院门口发现两名侍女低声细语,鬼鬼祟祟不知说些什么,这一下就把小魔女的好奇心勾了上来。
燕无双蹑手蹑脚的闪到门后,侧耳旁听。
只听一名侍女道:“我真见他哭了呢,开始他假装四处观望,其实是擦眼泪。后来我给他送衣服。他躲到屏风后面肯定又哭了,出来时正对着我,两只眼睛红红的。”
另一名侍女接着道:“真没看出来,郡马爷这么大个人了,长的也英武潇洒,却这么爱哭鼻子。肯定是打小被惯坏了。”
燕无双一听就知道他们说的是季无悔,心道:“季哥哥从小就失去母亲,他爹也不怎么管他,这样他也很可怜啊,母后做的饭菜和衣裳肯定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娘亲,他从来没有吃过娘亲做的饭,也没有穿过娘亲缝的衣裳,我以后还是对他好点......”
小丫头正在母性泛滥,却听那两个侍女接着讲的话后,顿时让她满面通红,六神无主。
只听那先前的侍女接着道:“你说奇不奇怪,小郡主年纪那么小就找了一个俏郎君,他们俩人相差莫约十来岁吧,怎么也谈不上青梅竹马。听他们说话好象郡马爷小时侯在我们王府呆过些日子,你说他会不会是我们小郡主的童养婿?”
另一名侍女满脸惊讶,啐笑道:“童养婿,亏你想得出来,若让主子们听见,撕乱你的嘴,不过我看他和小郡主俩人倒是满恩爱的。只怕过不了几天,我们王府就要办喜酒咯。”
两名侍女接着一阵打闹,声音渐渐模糊不清,立在门后的燕无双满面潮红,已然痴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