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可能是今天整天儿气儿都不顺,但是闹回闹,这会儿倒是识趣儿的走了。
等顾老爷子走后,顾南希拉过莘瑶的手,轻声说:"过了这个星期,我们就先回去,在家里休息也一样,等到该拆线的时候再过来,也省去你们这么奔波,别忘了,你现在肚子里怀着两个小东西,很容易累,早点出院,在家里你还能安心睡觉,在这里陪护我反倒不放心。"
莘瑶知道顾南希这几天伤口愈合的已经算是很好,过了这个星期后就完全的结痂了,回到日暮里去休息也没什么,便点点头:"好,下个星期如果你伤口结痂的效果不错的话,我们就回去。"
时光如白驹过隙,半个月后——
季莘瑶刚刚在附近的超市买完菜回来,还没走进日暮里小区,便陡然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两道身影。
"安越泽!你给我站住!你不是说你趁空来看看你新那位从F市新搬过来的亲戚吗?怎么跑到日暮里来了?你亲戚是谁啊?谁是你亲戚?是季莘瑶吧?这里明明就是顾总跟季莘瑶的住处!你跑来这里看什么鬼亲戚!"
季莘瑶陡然转过身,便瞥见衣着光鲜的凌菲儿依旧一脸张扬跋扈的从一辆车上走下来,摔上车门便冲向在另一辆车边站着的安越泽面前。
忽然间发现,自己似乎很久没有见过他们了。
自从上一次建设局的事情,还有凌氏被调查,安越泽的动作低调了许多,这让季莘瑶几乎忘记自己的生命中曾经出现过这么一个人。
那边安越泽一脸不耐烦道:"我来看我姑妈,你跟过来瞎凑什么热闹!"
"姑妈?什么姑妈?在哪儿呢?"凌菲儿娇艳的脸上满是冷笑,伸后便朝日暮里的小区门口一指:"我就看见季莘瑶那个被你甩过的却还是不知廉耻的女人站在那里!你能说是巧合吗?天下间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你来看你姑妈,你姑妈就住在日暮里,你刚过来,她季莘瑶就出现在小区门口?你糊弄谁呢?"
"有完没完,要吵回家吵去!"安越泽皱眉,只匆匆的转过眼看了季莘瑶一眼,便移开目光,看向凌菲儿:"你也已经过二十岁了,有点常识!我在日暮里如果没有亲戚给的证件放行,根本没办法进去!"
"那季莘瑶不会给你吗?"
"她要是能给我,顾南希会让她给吗?你长没长脑子?"安越泽越加的不耐烦:"你回去!我去见见姑妈,就你现在这状态没法见长辈,别把人家气的好歹!"
"安越泽!你怎么说话呢,我好歹还是你..."
"我们还没结婚,结婚证上还没有盖上你我的名字,少拿我妻子的身份来压我,我告诉你凌菲儿,你再这样胡闹下去,别怪我毁婚!"安越泽冷眼看她:"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成天就会胡闹!"
说罢,安越泽也不再看她,回头转身便走过人行道走过来。
季莘瑶只是从小区门边走过。走进小区门口之前便听到这些对话,她之后便转过头没再看,却在心里暗叹。
这不就是他安越泽本来想要的可以平步青云的生活么?凌菲儿和凌家不是可以给他想要的一切么?现在他想要的已经得到了,利用过凌菲儿了,于是就开始厌恶了?
这世上的男人什么时候开始真的变的比女人还现实,就算凌菲儿平时做时不理智了一些,幼稚了冲动了一些,不讲理了一些,但她毕竟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她再怎么胡闹,一颗心也是爱着他,即使爱的方式太霸道,有很多不对,可到如今,她的担心又有错吗?
安越泽根本,就没有爱过凌菲儿...
一心一意的怀着对爱情憧憬的少女,终究只变成了他脚下的一枚垫脚石。
"哎。"季莘瑶又叹了叹,头都没有回,不想再和他们打任何交道,快步走进了里面。
回到家里时,琴姐正在收拾屋子,因为莘瑶这几天坚持要自己煮饭,所以她直接提着菜进了厨房。
就在她低头洗西红柿的时候,忽然,背上一暖,接着她整个人便被人轻轻的揽进怀里,随之一记温柔的吻便落在耳边,她一愣,回头便看了一眼正轻笑着的顾南希:"怎么起来了?不多睡一会儿?今天医生不是过来看过吗,说你还是得多休息,不然下个月没办法回顾氏正常上班。"
顾南希的手抬起,在她柔软的发间抚了抚:"看你一回来就拉着脸,怎么了?"
季莘瑶当即苦笑,一边洗着手中的西红柿一边随手递给他一个,然后转过身去擦手,说:"也没什么,只是刚刚回来的时候看见两个人,瞬间就觉得我季莘瑶当年真是瞎了眼。"
她想到了当年自己第一次情窦初开,傻傻的送给安越泽的那双手套,温暖了那个男人四年,结果他却一朝送给她一场寒心。
不过人都说有失必有得,认清了那场曾经自己傻傻的执着过的爱情,再回头看看身边的人,便觉得,或许安越泽做了一件好事,如果不是因为他设计的那一场阴差阳错,她又怎么会遇见这么好的顾南希。
顾南希清俊的眉宇微挑,虽然他背上的伤口已经拆线,头上较深的伤口也是前两天刚刚拆了线,但是他额头上仍旧贴着一块纱布,不过这也完全没影响到他给人的那种赏心悦目,季莘瑶伸手轻轻推推他:"看什么呢,厨房里容易溅出水,你还是不能碰水,快回去,我好做饭。"
然而这时,顾南希却已经透过厨房的窗子,看见在小区那边不远处的鹅卵石路上走过的安越泽。
莘瑶见他看见了,便没有解释什么,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继续去洗菜,而忽然,顾南希忽然淡淡的说着:"凌氏那边的证据已经差不多了,一直没有动他,无非是放了条长线。"
正在洗菜的手微微一僵,莘瑶猛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顾南希回看向她,口吻里虽是安慰的语调,却又似是一种毫不容人抗拒的决定:"在那件事情发生后,我容他在商界风生水起近一年,也算是给你一个缓和期,莘瑶,我若现在动了他,你能不能无视?"
果然,最懂她的,始终是顾南希。
虽然这么久以来,季莘瑶对安越泽恨过,怨过,厌恶过,恶心过,更也曾经恨不得他下到十八层地狱受尽煎熬,也不能平息她心头之恨。
那过往四年的付出的感情,也许懵懂,却也是真实的感情,纯粹而真实,被伤害,恨是必然。
可她从未想过人生与感情会变的复杂,在商界或是什么领域,也许两个人从此变做陌生人便足够可以,安安静静的彻底离开对方的生命,这是对自己的尊重。
但论及生命...
她知道,顾南希确实是一直没有下手动他,但他若想动,手中的证据和一切都足够让安越泽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对于顾南希来说,想要弄死安越泽,就像捏死一只蚂蚱一样的简单。
曾经季莘瑶虽知道他没打算放过安越泽,但一直不知道他究竟是想怎么做。
可现在见他这态度,似乎,没打算留什么情面。
也许不应该,但毕竟是一个自己认识多年的活生生的人,怎样的惩罚都好,但是...
"南希,能不能,换一种方式,如果一个人的命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鬼使神差的,季莘瑶平时嫉恶如仇,从未对伤害过自己的人有多少怜悯之心,她毕竟不是圣母,但真的悠关到性命,她竟也会踌躇徘徊不定,也会觉得可怕。
说完这话,她便将手中洗好的菜放下,转眼去看顾南希,却见他正盯着自己。
她一愣,怕他误会,忙解释:"我的意思是,现在是法制社会,虽然你如果想决定一个人的死活,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我没有任何怜悯的意思,也对他毫无旧情,我只是觉得,惩罚一个人可以有许多方式,就像对程程,因为她的性子不喜欢受拘束,所以你就把她关起来,要活活的把她的一切棱角折磨的平整后再下手,那对安越泽,我觉得..."
顾南希的目光极淡:"你以为我真的还没有动他?"
莘瑶一怔,接着便只见顾南希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转过身走出厨房,走出去之前他淡淡的扔下话:"安越泽喜欢名利,我就给他名利,有什么会比让一个喜好功名利禄的人迅速的平步青云,再狠狠的摔下来,打击更大?"
之后顾南希便走了出去,他似乎对她竟然会为安越泽求情而生气。
以顾南希的为人,他行事缜密谨慎,运筹帷幄,在风平浪静的表面下却可以将一些局面操控的有条不紊,他在严肃之外也有慈悲之心,但在这之外,他也有他的原则。
在季莘瑶这一面看来,常常是顾南希的温柔耐心,而那些关于他雷厉风行杀伐决断的一面,常常都是听来的,至少在她面前,他会放下自己的身份,会笑,会哄她,会为她唱《南山忆》,会偶尔像个老妈子一样给她无微不至的关心。
这让季莘瑶有时忘了,因为顾家与顾氏在国内的地位,在他的手里还握着一些生杀大权,有些东西不是常人所能触碰,而顾南希这近一年来的对"安越泽"的手下留情,仅仅是为了给她心里的一个缓冲期么?
也就是说,他从未打算放过安越泽。
对季程程,两次险些被残忍的"伤害",那是她曾经一生的噩梦,所以季程程无论最后有怎样的下场,她都不会眨一下眼。
但是对安越泽,也许是因为她曾经把那场感情看的太简单,虽然最后的伤害极大,但她从未想把感情复杂化,不过是一个在感情上伤害了她负过她的男人,不过是一个她当初瞎了眼因为懵懂而错爱过的人。
但是,何至于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