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莘瑶被她这一眼看的发毛,不禁向后退了一步,不知道这是哪位病人,会不会神智不清,她还是别靠的太近的好。
只是...
她在退开后,又看了看那个女人,那女人头发很凌乱,身上的病号服像是被刚刚扯坏,身上散发着浓重的尿搔味,眼神诡异的盯着人看,但她的眼神让她莫名奇妙的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只是和她对视了一眼,便匆忙转开视线。
"季小姐,药房在前园的那边,医药主楼那里,一楼就是,分中药和西药区,你如果找不到的话,一会儿我们将她送回去后,就给你带路。"在那身后推着轮椅的其中一个医护人员说。
"不用了,我自己找找看,你们去忙吧..."说着,莘瑶又迟疑的看了一眼这个始终都诡异的隔着凌乱的头发在盯着自己的女人,因为看不清她的脸和神态,所以不些不大确定:"她这是...?"
"她就是石芳,刚刚顾先生又去看她,她又打又咬的不肯让他靠近,都已经连续三天了,死活还是不肯让任何人碰她一下,这不,刚才我们强制的给她打了镇定剂,这一会儿她硬撑着就是不肯睡,但是却忽然尿了裤子,把他熏的直接气的转身走了。"
那医护人员叹了口气:"季小姐,虽然她打了镇定剂,但毕竟还没有睡着,你离远一些也好,可千万别靠近她,她这整天不定时发疯,手脚没轻没重的,可别伤到你。"
莘瑶当即直接再次看向石芳,见她因为经常被打镇定剂的关系,似是对那东西有了抗性,但是打过之后,不肯睡下,手脚似乎在抽搐着。
她就是修黎的妈妈石芳?
她这两天只听说了她的凄惨,哪像现在这样看起来这样吓人...
这满身的尿搔味儿她倒是不嫌弃,但却也不是很习惯,虽没有靠近,但却是不再恐惧石芳的眼神,仔细的也回看着她。
而这石芳只是冷冷盯视着她,没一会儿就闭上眼睛,似乎是终于还是坚持不住了。
莘瑶在她被推远之前,缓步跟了上去,在后边仔细看着她坐在轮椅上的状态,她不愿意见顾远衡,会发疯会咬人会砸东西,但是对修黎这个亲生儿子,会不会有一点印象?
由是她快步走过去,跟随在她的轮椅身后,谨慎的问:"石阿姨,您好,您还记得季修黎吗?您的儿子,亲生儿子,季修黎,哦不,或者应该是顾修黎,他只是在很小的时候被我妈妈单晓欧领养,所以才和我一样姓季。"
本来以为会有什么奇迹,她甚至天真的猜想,一个人哪能这么容易就疯掉,会不会偶尔也是清醒的,只是不愿意面对现实而己?她想着石芳在听到她这句话时应该会有所反映。
可是,她一点反映都没有。
因为镇定剂的关系,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双手锤放在身体两侧,连手指都安静的都没有任何动作。
莘瑶忙快步绕到前边,低下头一看,只见坐在轮椅上的女人头向一旁轻轻歪着,刚刚那诡异凌厉的吓人的眼神也已经没了,头发散乱的遮住了大半张脸,不难看出其现在有些虚弱。
"季小姐,石芳刚刚尿了裤子,我们要趁她睡下时赶快把她的衣服换下来,在这里停久了不方便。"那医护人员看出来她对石芳似乎是有什么话说,但还是好心的提醒一句。
莘瑶怔了怔,才点点头:"不好意思..."
医护人员笑了笑:"没事,习惯了,虽然这些年没有什么人来探望过她,但是有很多病人家属在看见她的时候会很好奇,有时候常会有一些有爱心的人想送她些东西,或者照顾她一下,给她些安慰,但是她都不领情,完全不让人靠近,季小姐,你一看就这么面善,应该也是同情心泛滥了吧?我跟你说,她现在就是打了镇定剂,折腾不起来,她要是清醒着的时候,哪能让我们这样推着她走,早就一个人抓着轮椅四处跑了。"
莘瑶一愣,指指石芳的腿:"她整天都坐着轮椅吗?她的腿怎么了?"
"要说啊,她也是自己作的,前几年还能折腾,四处乱跑,这些年..."那医护人员似乎不太好说,犹豫了一下,才悄声说:"常年打镇定剂,难免会有些副作用,她的腿有时候会是麻痹状态,无法站得起来,又有些时候可以自己走。"
说完,那人便和旁边低声催促着的医生护人员一起迅速推着石芳走回前园。
莘瑶没有再跟上去,只是看着她们的背影,再看看石芳低锤着的一动不动的手,心下一片紧揪。
如果修黎看见这一幕会怎么样?会发疯的吧?
石芳不是她的母亲,她亦能感同深受的这样难过,很想将这个身在炼狱中的女人解救出来,而如果修黎在这里,看见自己的亲生母亲竟然沦落至此...
恐怕...
连她都无法淡定,何况如今苦大愁深的修黎。
本来她还打算见过石芳后,把她的一些情况告诉修黎,让他在心里至少得到一些安慰,但现在看来,还是不说的好。
近几日顾南希都异常的忙碌,虽然也会常抽空过来陪她,但是因为石芳那边的事情,还有他难得回美国,国内顾氏的人常会与他直接开视频会议,似是有什么新的方案在等着他下定论,另一边,苏特助的电话也偶尔打来,自然忙的分不开身,但是让季莘瑶想不通的是,他常会在晚上她睡下后,悄悄起身,离开房间。
转眼已经在疗养院这边住了有一个星期了,石芳不是她想看见就能见到的,那一次在后园见到纯粹只是巧合,还无法说得上话,这边的空气与环境适合修身养性,她又喜欢散步,所以顾南希对她倒是很放心。
这一晚,莘瑶刚跟国内的小暖打过电话,顾南希便回来了,神色间有着难掩的疲惫,但却似是不想让她担心,而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容。
她直接迎上去:"怎么样了?我听说爸已经能接近石阿姨了?"
顾南希笑了笑,抬手抚了一下她的发丝:"虽是能靠近,但是石芳对我和爸很回避,她很害怕..."
"能不能别再让疗养院的人给她打镇定剂了?再这样打下去,她人就废了。"莘瑶当然明白,所谓的可以靠近,也都是借着护士给石芳打了针的原因。
她忽然很痛恨顾远衡。
好歹石芳也曾经是他的女人,不管是年轻时的爱有多肤浅,时隔二十几年已经淡忘了多少,但她毕竟给他生过一个儿子,也毕竟有过美好的过去,怎么她现在到了这种地步,顾远衡都不管她被打镇定剂的?
他难道连一点心疼的感觉都没有吗?还是说,顾远衡的心是铁做的!
看出她的表情是替修黎而心疼和担心,顾南希很是理解的将她纳入怀里:"我已经让医生减少了每日给她打针的计量,一点点减少,直至再也不打。让他们用其他方式克制住石芳的疯癫,你放心吧,爷爷这一次让爸过来看她,目的其实只是想笼络住修黎的心,如果石芳有个三长两短,反而会起到反作用,爸一辈子都是冷硬的性子,其实他心里也不舒服,事情我都交代了下去,别太担心,嗯?"
莘瑶点点头:"其实我也知道,这么多年没人来看石芳,用正常人的思维都能明白,这里的医护人员大多都对她的疯癫麻木了,不会可怜她同情她,只会把她当成累赘,在她发疯的时候不选择健康的方式,只打针让她安静下来就好了,如果不是我们现在过来了,难道她就是这样一辈子每天打镇定剂,直到死在这里为止么..."
她心里难受,说不出来为什么这么难受,也许因为石芳和自己妈妈曾经是很好的姐妹的关系,让她自然而然的把石芳也当成一个亲切的阿姨,可她却是现在这样的...
"不会了,爷爷为了笼住修黎的心,让他不要心存对顾家的怨念,所以这次才让爸来看石芳。如果状况好一些,我们可以直接将她接回国,在G市找一个方便的地方让她住下,再派人好好照顾,但以她现在这种情况,恐怕这计划要被搁浅,毕竟她现在的情况就算是我们看了都不忍,何况是修黎,若是他看见,必然只会更恨。"
莘瑶听得出他这话里的意思,摆明了上一次祠堂的事情,虽然爷爷故意隐瞒,顾南希也并不揭穿,但是他们爷孙已经将前因后果猜想出了大概,所以顾老爷子才会忽然让他们远赴美国...
如果能将石芳接走,那当然是好的,放在G市,放在身边照顾,一定比在这里被人每天打镇定剂要好太多...
"小瑶,小黎,妈妈今天晚上统一给你们过一次生日好不好?"
"好!"
两个胖呼呼的可爱的小孩子异口同声的回答。
"乖,妈妈给你们买了生日蛋糕,小黎,过来,跟妈妈一起把蜡烛插上,小瑶,你去叫门前小卖部的阿姨送几瓶白梨味的气水进来!我明天给她送钱去。"
"妈妈,为什嘛今天晚上我要和弟弟一起过生日呢?"
"因为妈妈以后没办法一起陪着你们一个一个生日的过了,小瑶要记得,以后无论如何,一定要保护弟弟,不要让他受欺负,你也一样,你们要好好生活,快快乐乐的长大,不要恨妈妈,好不好?"
"妈妈你在说什嘛呀?"
年轻的女人微笑着将小小的季莘瑶抱在怀里,贴在她的耳边说:"小瑶,妈妈把小黎交给你了,你要快点懂事,要和他一起长大,替妈妈照顾他,欠你们的,妈妈来世再还。"
"嘿嘿,妈妈,小黎跑出去啦,你看他把蜡烛弄的满地都是!羞羞!羞羞"小小的季莘瑶完全听不懂似的被锁在女人怀里,笑哈哈的抬起小手去戳自己的小脸蛋儿:"小黎好淘气,妈妈以后有苹果不给他吃,只给小瑶吃嘛,看他会不会哭,嘿嘿!"
这时小小的季修黎从门外跑了回来,手里抓着两瓶门外小卖部阿姨送来的汽水不服的鼓着脸说:"小瑶不知羞!妈妈,我是去帮姐姐拿汽水!"
"呃..."小小的季莘瑶傻住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