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我知道哪里有棉花和羊毛成车卖的!”苟老三突然凑到赵澜跟前,十分肯定地说道。
他看到李宏章因为能给赵澜提供诸多帮助,就和她走得近,这令他心里十分着急,上前来冲口就说了出来。
“哦,在哪里?”赵澜心中一喜,急切地看向他。
“你知道?呵呵,别吹牛了,你一个小乞丐知道什么?”
或许是雄性竞争的本能,李宏章对苟老三凑上来插话的举动很是不悦,这种连自己都不太清楚的事情,小乞丐惩什么能?
“他是我弟弟,不是什么小乞丐!”赵澜一听就不高兴了,她既然接纳了小苟子成为家人,那就不容外人再喊他什么小乞丐。
“嘿,你还真拿他当你弟弟?”李宏章有些吃醋地说道:“你就不怕他偷了你的钱跑了,别忘了他手脚可不干净。”
“他就是我弟弟!”赵澜怒火一下就上来了,不客气地说道:“以前小苟子是迫于花子会的逼迫,才会去偷人家的钱,现在他有家了,不用被人胁迫,也不用靠偷抢为生,他能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这句震耳发聩的话,令苟老三热泪盈眶,他偷偷背过身去,用袖子抹了抹眼里涌出来的眼泪,使劲儿吸了吸红红的鼻头。
“别哭!”赵澜将他拉入怀里,用自己的袖子替他揩了揩眼泪道:“别人看不起咱,咱要看得起自己,大姐相信我弟弟,绝不是他口中的那种人。”
“大姐!”苟老三将脑袋埋在她怀里,嚎啕大哭起来,这十三年受的委屈和苦楚,似乎都随着眼泪流了出来。
“嗤!哭得什么样子?”李宏章见他那么大高个儿窝在赵澜怀里哭,心里很不得劲,忍不住酸道:“堂堂一男儿,窝在女人怀里哭,成个什么样子?更何况你们又不是亲的姐弟,男女授受不亲知道吗?”
啪!
赵澜抬腿给了这乌鸦嘴一脚,恼火地骂道:“我们就是亲姐弟咋了?你那臭嘴能不能闭上,我发现咋从你口中出来的东西都是臭不可闻的?还是什么皇长孙,比这屯里那些女人还要八婆!”
跟在李宏章身后的几个侍卫,似乎对此场景都已经见怪不惊了,麻木地看了看凶巴巴吼着殿下的小丫头,依旧低头凑在一块儿继续闲聊。
“喂,你要不要本殿说得那么不堪啊?”尽管被骂,李宏章还是习惯地凑到她面前讨好道:“我不也是为你好吗?别被这小乞丐的花言巧语骗了……”
“你还说!”赵澜一咬牙踩在他脚背上,使劲儿碾了碾说道:“左一句右一句的小乞丐,街上那么多小乞丐,难道不是你们官府的人横征暴敛才导致百姓流离失所,才让他们的孩子流落成乞丐吗?要真论起来,你们才是导致这么多乞丐的根源。”
苟老三闻言,勐地盯着李宏章,眼里涌出了恨意。
这么多年来他始终搞不明白,为何自己要流落街头,饥一顿饱一顿?
为何那些王孙公子富贵人家的孩子,却可以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后来稍大一点,他听老乞丐所言,以为自己是命不好,生来就是受苦的。
因此他特别羡慕那些命好的人,总幻想自己下辈子能命好一点,不再过这样无依无靠的日子。
今日,他才从赵澜的口中明白,原来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官府,都是李宏章背后那个庞大的势力!
想到这多年流浪的苦楚,他恨得咬牙切齿。
若不是李宏章身后有几个侍卫,他真想狠狠的揍这小子一顿,问问他,为何要制定那么多苛捐杂税,逼得自己的爹娘没有活路,遗弃了自己?
赵澜的话,同样也震惊了李宏章,他从来就没有想过,朝廷会是百姓流离失所沦为乞丐的罪归祸首!
回想太傅所教导的那些话,又想到这一路行来的所见所闻,再想到花子会那些人,他心里有些不可触碰,也不够明晰的东西,渐渐清晰起来。
尽管有些事他心里明晰了,但并不能去正视这个问题。
因为一旦去正视,就意味着李家的统治是失败的,意味着皇权只是压榨老百姓的一个利器,这让熟读圣贤书的他该如何自处?
“小苟子,你方才说哪里能买到成车的羊毛和棉花?”他选择了岔开话题,不再讨论这个问题。
苟老三毕竟是个没人教导过的流浪儿,没有接触过权利的斗争,没有他站得那么高,看得那么透彻,一听他问这事,立刻就把先前的事给抛开了,认认真真地说道:““我流浪到塔尔城的时候,见到过成堆的羊毛和棉花在那里买卖,一车车地被商人拉走。”
“塔尔城!”李宏章点了点头说道:“那里确实有可能,塔尔城位于草原和西域、大靖交界处。草原的牛羊、西域的棉花,大靖的丝绸瓷器,都在那个城池交易。”
“哦,塔尔城距离这里多远?”赵澜来了精神,急切地追问道。
“塔尔城距离鹿城一百多里,鹿城距此八百多里,大概就是九百多里地。”李宏章低头算了算,抬头看向赵澜说道:“以护卫军的脚程,日行八十里左右,大概要走十一二天。”
“小苟子,采买你会吗?你可识字?”赵澜沉吟片刻,看向苟老三。
“我,我不识字,但我会口头算账,花子头王老六的帐都是我算的。”苟老三结结巴巴地说道。
“哦,谁教你算的?”赵澜不由好奇地问道。
她倒相信有心算能力极强的人,前生她外公也是乡下目不识丁的人,但不管是买卖猪羊,还是算粮食总价,他低头一默就来了。
“是养大我的老乞丐教的,没事他就让我算,说将来可以做个掌柜,不用挨冻受饿的睡在街上。”苟老三说道。
“哦,那老乞丐真是一个奇人,怎么会流落在街头做了乞丐。”赵澜已经不止一次听到小苟子提到老乞丐了,不由感慨道。
“他说家里犯了事,才出来流浪的,别的也没听他说了。”苟老三提到老乞丐,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虽然他一直老乞丐老乞丐的叫着,但心里早就把他当亲爷爷了。
“吹牛吧!心算能算简单的还差不多,一旦数额大了,能算出来才怪!”李宏章不相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