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我想睡会儿!”武承君脑袋已经有些不听使唤,嘴唇抖动地厉害,眼皮沉重地他想闭上眼睛。
“不能睡!一睡就醒不过来了。”格尔丽噼里啪啦在他脸上一阵敲打,不让他睡觉,甚至气急败坏地喊道:“你想要变成冰凋,你就睡吧!”
武承君想起来随大军过沼泽时,看到一只冻在冰上的狐狸,像一座冰凋似的,可怜的要命。
他不由浑身哆嗦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跟我朝着岸边爬,咱们只要上了岸,爬到马上就有救了!”格尔丽一边朝按上爬,一边大声鼓励道。
武承君僵手僵脚地往前爬着,身上浸透水的棉袄就像是冰块一样,冷得他快没有知觉了。
“快爬!快!”格尔丽就是冰原上长大的,她很清楚武承君的状况,他不能停下来,只要停下来就没有生还的可能。
“我,我不行了!我爬不动了!”武承君有些绝望地说道,他觉得自己的手脚都没知觉了。
“不,你能爬得动,想想你爹娘,你不在了他们怎么办?”格尔丽想要给他一些动力,故意提到他爹娘。
“我娘死了,我爹根本不在乎我,他只要有我大哥就行了!我,我在不在他都无所谓……”武承君停了下来,喃喃自语道:“或许死了也好,可以见到我娘亲了。”
格尔丽没想到适得其反,她绞尽脑汁地想了想,突然想到他师父,便大声说道:“那你师父呢?你师父也不要你吗?”
“怎么可能!我师父只有我一个徒弟,她就是不要我哥,也不可能不要我!”这话刺激到了武承君,他努力睁开眼睛奋力往前爬。
他想再见到师父,想再被她拧着耳朵骂一顿,还想跟她一起满载着战利品,从草原上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去。
人一旦有了念想,便有了求生的意志,武承君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加快速度爬了起来。
格尔丽惊愕地看着方才还有气无力的武承君,这会儿竟越过自己,径直爬到了岸上。
她忍不住跟上去感慨道:“我现在相信了,你师父果然不是普通人,你一提到她就充满了力量。”
“那……肯定的,我一定要回去找到我师父和我大哥他们找不到我会着急的。”武承君上下牙叩得厉害,实在太冷了。
“快上马!”格尔丽爬上岸,站起来扶着他往马上爬去,催促道:“必须马上回到我舅舅家,不然你的手脚会冻坏的。”
平时一下就能翻身上马的,这会儿武承君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格尔丽的帮助下爬上了马。
格尔丽翻身上马,坐在了他身后,紧紧地抱住了他。
“别,别抱我那么紧。”武承君有些不自在地说道,毕竟格尔丽是个女孩,这样抱在一起实在不太好。
“我的衣服没有打湿,抱着你,你会感觉暖和一些。”小姑娘抱紧了他,一派纯真地说道。
鞑靼人对男女大防看得不那么重,到了选择配偶的年龄,只要彼此看对眼就可以在一起,父母也多半不会反对。
武承君没有吭声,他心里是感激格尔丽的,换成自己,说不定会扬长而去,根本就不会去救她,但她却至始至终没有放弃过自己,甚至现在还不嫌弃地抱着自己,想要给自己一些温暖,若是他还不知感恩,他就不是人了!
他的目光看向方才掉下去的地方,马儿已经不再挣扎,那马头露在水面一动不动,再迟些怕是要变成“冰凋”了。
他心里罕见地有了一丝愧疚,这马是被他的粗心大意害死的,难怪师父要骂自己不动脑子,不动脑子真的得会害死人的。
“对不起!”他嗓子眼里有些堵,低声向格尔丽道歉道。
“不用给我道歉。”这倒是令格尔丽有些不好意思,她摆了摆手说道:“我救你是因为舅舅让我照看好你,所以我不能让你跑出去冻死在外面。”
得波!得波!
马儿一阵狂奔,终于跑回了部落。
二人停下马来在格尔丽的帮助下,武承君半爬半扶地钻进了帐篷。
他疯了一般想要趴在火炉上,却被格尔丽拽住。
“你不能趴在上面,那样你手脚就坏了,快脱掉衣服钻进羊毛褥子里,我去打一盆雪来给你搓一搓,你再烤会儿火,吃点东西就缓过来了。”格尔丽找了个盆说道。
“嗯,我师父也是用这个办法给我搓脚。”武承君点了点头,将冰块一样的袄子和裤子脱下来扔在一边,缩在了羊皮褥子里直哆嗦。
不多时,格尔丽打了一盆雪进来,看着他笑道:“我先给你搓后背吧!”
“等等!”武承君慌忙用羊毛褥子裹住要害位置,说道:“你现在搓吧!”
“嘻嘻!”格尔丽忍俊不禁地捂着嘴笑道:“谁稀罕看你,我在家常常给我两个弟弟洗澡,又不是没见过。”
“那不一样,我不是你弟弟,而且我年纪比你大!”武承君臊红了脸。
“哦,你和我弟弟长得不一样。”格尔丽好奇地看了他腰上裹的羊皮褥子一眼。
“不,不是不一样!”武承君的脸红得更甚。
他有点后悔跟这小姑娘讨论这个问题,鞑靼人想问题太简单直接了,都不带转弯的,一不小心他们就会错意了。
小姑娘咯咯笑了起来:“那不结了,都一样。”
“……”武承君无语地不敢再吱声。
格尔丽是个很能干的小姑娘,她熟练地用雪替他搓红了身上的皮肤,使得血液流动起来,再加上有火炉烤着,一柱香后他总算缓了过来。
只是那血液流动带来麻痒的感觉十分难受,像是有万千蚂蚁在皮肤下爬动,他不得不左挠挠右挠挠,一刻也不得安宁。
格尔丽递给他一碗羊汤后,弯腰拾起他的衣服,坐在火炉边替他烘烤起来。
“一望无际的草原啦,牛羊像是云朵漂在绿海,美丽的姑娘啊,等待着心上人的到来……”或许是无聊,格尔丽一边烤着衣服一边用高昂清脆的嗓音唱起了草原长调。
武承君入神地听着她的歌声,彷佛看到了绿色的草原上牛羊散落,彷佛看到了等待心上人的鞑靼姑娘……多么令人心醉的画面,可惜自己是等不到夏天来临就要回去了。
“你喜欢咱们这里吗?”格尔丽的歌声戛然而止,她眼睛亮亮地问道。
“冬天的草原不喜欢,不过我很想看看夏天的草原。”武承君向往地说道。
“那你留下来看夏天的草原吧!我带你去采蘑孤,去河里捉鱼。”格尔丽热情地挽留道。
“不成了,我要随师父回大靖。”武承君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