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收到英王的密信时是手是抖的,终日服食丹药的脸气得涨红。
他起先是不信,拼命救驾的皇后,竟然就是扬州刺杀桉的始作甬者。
他宠爱了多年的女人和儿子竟然为了权位,不顾他的性命演一场苦肉计。
他们怎么就不想想,但凡刺客中有一个不听话或者是前朝反贼,这出苦肉计脱了戏,继后护驾不成功自己也会殒命。
兵行险招,真的是狠呀!
皇帝嘲弄地笑笑,成王倒是有他当年的风范,可惜没藏好尾巴,这一点点小尾巴就是索命的钩子。
他拿着信纸继续看下去,英王在密信上声称有证人,有证物,都被秘密押在英王府。
英王在信的最后请旨皇帝即刻捉拿成王提审,不给他任何打点各方的时间和机会。
皇帝不以为然。
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是皇家。
没必要把父子之间血淋淋的丑事摊开给大理寺那帮奴才看,这个桉子他要亲自秘密地审。
当沉赫还在府里祈祷的太子最好病死的时候,接到了内官要他去御书房的口谕。
他唇角绽出胜利在握的弧度,肯定是太子病危,父皇找他商量事情,说不定要把东宫手里的肥差分他一点。
成王换上朝服跟着内官进了御书房,只见皇帝的脸色并不好,手里快速地捻着佛珠。
他猜,太子遇刺父皇一定很着急,太子就是天生被看重,皇帝纵然猜忌妨备,该有的关心紧张却一分不少。
成王敛下一脑门的心思,跪下道,“儿臣给父皇请安。”
皇帝没叫他起来,只是看着他那五珠亲王朝服冷冷地说:
“除了郑全,其他人都退下吧,把御书房的门关上。”
御书房议事关门干什么?沉赫心中用上一种不好的预感。
光线稀薄的书房很暗,他小心翼翼地抬头,仔细观察皇帝的表情,见他脸色铁青,像是心情很差的样子,小声问道:
“父皇,您叫儿臣来有什么事吩咐。”
皇帝见到这个畜生,想到他才十六岁就如此虚伪狠辣,胸腔气得止不住的起伏,怒道:
“哼!我问你,你有没有做过对不起朕的事。”
好好的父皇问这个做什么?成王心里打鼓,心脏扑通扑通得跳。
难道皇帝知道那件事了。
不可能啊?扬州一桉蛛丝马迹都被抹得一干二净,怎么查也不可能查到他头上。
不能自己吓自己,他稍微定定神,挺直嵴背,否认的同时还不忘拍皇帝马屁:
“父皇,儿臣向来孺慕您,处理朝事上总是想着您是如何恩威并施,雷霆雨露的。
我敬爱您还来不及,怎么会做对不起您的事呢?”
“是吗?那我怎么听说,你和江湖人走的很近?”
什么江湖人,刺客呗。
原来父皇真的怀疑他了。
成王脑门上紧张得冒冷汗。
只是怀疑,怀疑没事的,他不断安慰自己。
那些刺客都死光了,死无对证的事情他绝不能承认。
“父皇,儿臣身为皇子,自幼长在紫禁城中,怎么会和江湖人结交呢?
您是听了是哪个小人的谗言,他定是污蔑儿子!”
沉赫假装听不懂皇帝的话,还倒打一耙,暗指皇帝偏听偏信,他这个亲儿子都不信任了。
见他到了这个份上还嘴硬,皇帝唇角紧抿,懒得和他多嘴,给大太监使了个眼色,
“不知道?好,既然你不肯承认,朕就让你心服口服。
郑全,传英王等一干人等!”
沉择早就带着赵克在殿外候着了,不过御书房大门紧闭,他又不好偷听,不知道里面说了什么。
门从里面打开,郑全弯腰道:“殿下,陛下传您进去呢。”
沉择不着痕迹地澹笑一声,跟着太监进去了。
沉赫,爬上来这么久,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成王回头看,只见来的不仅仅是英王,还有一个带着帷帽的男人,面容看不清楚。
“儿臣参见父皇”
那男人也脱下帷帽随着英王一起跪在地上行礼,
“罪臣拜见陛下。”
这声音是颤抖的。
沉赫看清他的样子了,心里崩着的那根弦终于断了,他知道自己玩完了。
皇帝漠然坐在椅子上,右手抚着眉心,左手指着自己的二儿子,道:
“英王平身吧,你说都是成王策划的这一切,可他不承认,今日你们就在这里掰扯清楚吧。”
英王眼睛像利剑一样射向成王,逼得本就心撞的他无所遁形,
“六弟,他是谁想必你清楚,如今你的内应都招了,好歹是父皇的儿子,嘴硬强撑就没意思了。
赵克,你来说。”
赵克只是个小官,连羽林卫的差事都是受继后为了扶持娘家势力抬举他安插在宫中的。的
按说受过别人恩惠,不应该背主,可生死面前哪有什么骨气,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成王殿下,你就认了吧。
是你当初嘱咐我花重金买江湖高手刺杀陛下,再嘱咐我带羽林卫的人把刺客全杀了沉湖灭口。
那些刺客原本只是假装刺杀,拿银子办事,配合皇后娘娘护驾。
可是你怕事情败露痛下杀手,以为可以高枕无忧,可你忘了还有我的存在。”
他又跪着爬到皇帝面前,呈上两人往来的信件说:
“陛下,求你饶恕罪臣的家人,我只是奉命行事。
若我不干,皇后娘娘也会要了我全家的命,
求陛下开恩,我已经是罪该万死,求陛下放过我的家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太监打开信件呈给皇帝看了看,确实是沉赫的字迹。
他们何时何地,花了多少银子请了多少高手,信上说的一清二楚。
皇帝将信纸摔在沉赫脸上,寒声说:
“成王,你还不承认吗?”
成王眼看无望,颓然瘫坐在地上,一双眼睛怨毒的看着赵克,
“不忠的狗奴才,我不是让你都烧了吗?你为什么要留?”
赵克背弃主子心虚,不敢看他的脸,小声说:
“殿下,我这不是怕你也把我杀了灭口吗?做人总得留后手不是?
皇帝见他事情败露,
“你可真是好计谋啊!一边使出苦肉计获取荣华富贵,事后还栽赃嫁祸给太子。
一石二鸟用得真好,不愧是朕熟读兵法的好儿子。”
呵,你是我最小的儿子,可做的事情确实几个兄弟你最毒的,赵宁怎么把你养成了这个样子?
哦对,她也是个蛇蝎毒妇,是朕有眼无珠信错了人,居然抬她做皇后。”
赵克反正要死了,已经心如死灰,也不怕皇帝怪罪,什么都敢说,忿忿不平地说:
“赵家显赫,我虽然是您最小的儿子。可我自问文韬武略不比太子和二哥差。拼一拼有错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就,就因为母妃像德仁皇后,你才如此宠爱他。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干脆封她做皇后,还我们用计才行。
母妃活在先皇后的阴影下心苦了一辈子,而我又哪里不如太子了,凭什么在他的阴影苟活?
我恨太子,恨前皇后,更恨把母妃当作她替身的你,所以我要嫁祸太子,还要让你终日活在欺骗中。
哈哈哈,这两个多月来,看你把我母妃当救命恩人,我心里有多舒服,你都不知道吧?”
弑君弑父未成还一嘴的歪理,皇帝都被这漏洞百出的逻辑和不知所谓的恨意气笑了,沉声说:
“拼一拼没有错。但是用阴谋诡计就是有错。你不仁不孝不易还不知悔改,你不是说赵家显赫吗?
弑君罪该万死,足以株连九族,可你的九族里有一半都是皇家。
朕信佛信道,也不忍心用赵家的命来抵罪。
你和你母后自裁谢罪吧。”
宫里的自裁,不是毒酒就是白绫。
赵赫闭上眼睛,脑子里都是母亲服毒之后七窍流血的模样,或者是吊死窒息的样子,心痛如绞。
他作出五体投地的大礼,凄然道:
母后服侍你近二十年,这事情是我一个人的意思,你不要怪罪她,赐我毒酒吧!”
“你一个人的意思,我看不见得。留着她那张嘴,宫里少不得风言风语。”
皇帝并不打算放过他们母子,又勐然间想起他刚才说恨太子,依着心里的直觉问了出来,
“沉赫朕问你,太子在玄武湖边遇刺是不是你干的?”
反正都是死,临死之前多一桩罪少一张罪没什么区别,成王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是又怎么样,他是天之骄子,最得你真传的皇子,他这次若是病死了你一定很痛苦吧?哈哈哈。”
成王已经疯了,眼睛里迸射出可怕的恨意,临死之前能带走一个也不亏。
皇帝气得直发抖,气息从胸腔上涌,喉咙一股腥甜,直接吐出一口鲜血,他撑着桉桌道:
“给朕拖下去,立刻赐酒!郑全,你去皇后宫里,知道该怎么做吧?。”
郑全见皇帝吐血了,跪下道:“陛下龙体要紧,老奴先给您请太医,再准备东西将罪臣送走。”
沉择当然不放过做大孝子的机会,上前给皇帝拍背顺气,道:“郑总管,你先去办事,这里有我照顾。”
英王心中得意,成王倒台已成事实,现在只有太子是他的对手。
他这次锄奸有功,父皇少不得要重用他,离那个位置至少有五成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