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客气,这是元思应份之事。”
贺麟温雅地回道。
聂夫人笑意更盛。
宁王世子风华无二,做事踏实体贴,的确是个可托付的郎君。
忽然,有两个小太监进了侧殿,走到聂夫人身边行了一礼,道:
“聂夫人,贵妃娘娘听闻萧大小姐脚崴了,念她行路不便,今夜特许留宿于瑶光殿侧殿,稍后会有太医为小姐诊治。”
贵妃要留侄女儿,聂夫人自然不能拂她的面子,只称是。
那两个小太监便侍候在一旁,只等着宴散了,搀着萧令宜去贵妃娘娘处。
贺麟不宜在女宾席多留,见事妥了,他也知礼地同母女二人告辞。
萧令宜静静坐在席面旁,整个侧殿弥漫着琼露的酒气,很香甜。
贵夫人们三三两两的聊天,比宴初时冷清不少。
在外面呆了许久,她有些口渴,便饮了一杯普洱冰片茶,又问聂氏:
“母亲,我瞧着席面上没多少人,这宴可是快散了?”
“宾客多出去看烟火了。
我刚和你齐伯母一道出去瞧的,烟火之美,盛矣。”
萧令宜忽的想起自己和太子于烟火之下拥吻,小脸微烫。
他们那时很缠绵,很温柔。
她也是,真的喜欢沉衍。
可这样不堪的开始,注定了他们很难走下去。
聂夫人瞧她那怀春模样,只以为自家女儿在想着清风霁月般的宁王世子,促狭地一笑。
忽然,六公主一样地跑进了侧殿,她是来找表姐的。
萧令宜绛红色的丝裙很扎眼,沉薇一眼就看到了她,走到这桌席面旁与她说话。
“令宜,我听说你脚崴了,赶紧过来看你。
母妃定是许你今日留宿瑶光殿了,今夜我俩同睡岂不好?”
萧令宜哭笑不得,这鬼丫头看自己崴了脚不伤心,反而高兴两人能同睡,
她无奈道:“自然是好。”
繁花一般的烟火好似消停了,外面又是一阵嘈杂声,有太监高亢的喊着:“礼毕,太后娘娘千岁未央。”
这算是太后做寿的最后一个环节。
太监话音一落,皇宫里所有人,无论是殿内的还是殿外的,无论是奴才还是主子,除了皇帝,都行跪拜礼,以示对大昭皇太后的祈祝和尊崇。
沉薇搀着萧令宜一道行礼。
她早不耐烦这宫宴,流水一样多的规钜,说不尽的奉承话。
尤其是公主还得端着皇家的架式,什么端庄得体啦,温良淑仪啦,闷死个人。
礼毕,沉薇扶着萧令宜坐回到原位,拈了一个紫提子,俏皮地说:
“哇,皇祖母六十整寿终于过完了,我呀累得恨不得现在就睡在软床上,梦上一整个春秋。”
萧令宜莞尔一笑,六公主忒逗趣了些
已经有宾客陆续地出殿,聂夫人怕再耽搁误了时辰出不了宫门,握住女儿的手道别:
“宜儿,母亲先回府。你在贵妃娘娘处要知礼,别给你姑母添麻烦。”
“女儿知的,母亲。”
“萧大小姐,请。”
两个小太监看到了时辰,按贵妃娘娘的吩咐,过来背令宜回瑶光殿侧殿。
两个姑娘到了侧殿,太医早已候着了,是位女大夫。
萧令宜坐于床头,伸出双腿给大夫看诊。
她把萧令宜的罗袜脱下,仔细瞧着这一双玉足,左脚踝尤为红肿,需要先正骨再冰敷。
女大夫递给她一卷白纱布,要她咬着,以免正骨时的喊声发出来,有损贵**面。
踝骨被拗回来那一刻,萧令宜痛得悔不当初。
跑那样急作甚,太子又不会吃了你!
沉薇坐在床尾,闲着也是闲着,八卦之魂又熊熊燃烧,打听道:
“令宜,今天麟表哥一路抱着你,幸福吧?”
宁王妃是皇帝嫡亲的姐姐,也就是沉薇的姑姑,六公主可不得称宁王世子一声表哥。
这时候大夫开始给萧令宜的左脚做冰敷,终于舒爽许多。
她不想公主误会,试着解释道:
“薇儿又取笑我。元思,君子也,若是别人崴了脚他也会好意帮忙的。”
萧令宜说的话沉薇一个字都不信,这事以后宫里宫外谁不认为他俩是一对?
她挤眉弄眼地说:
“得了吧你。元思抱着你时那眼神,甜得能酿蜜,前阵子又为你长跪寿极殿。
你俩若不成,鬼都不信!”
萧令宜就知道这个结果,她懒得再辩,装作恼了,说:
“去去去,你愿胡吣我可不愿听。”
女大夫觉得敷得差不多了,便拿走了羊皮冰袋,又开了些治跌打损伤的外敷药,便告退了。
随即有宫人进来服侍两个姑娘洗漱,两人收拾得清清爽爽睡在一张床上,说着小女儿家的心事,慢慢入了香甜的梦。
纯贵妃留侄女儿于瑶光殿,是有着精明的打算的。
她想撮合萧令宜和贺麟。
若萧贺两家亲上加亲,定能为她所用,成为二皇子最有力的臂膀。
第二日早上,两个姑娘刚用完早膳,纯贵妃就借着太后新得的狸猫把六公主支走了。
侧殿只余下姑侄两人。
红木小几上摆着鎏金镂空熏笼,散着澹澹的蘅芜香。
纯贵妃与萧令宜对面而坐,两人悠悠地吃茶用点心。
“宜儿,脚伤好些了吧?”
“好多了,姑母。”
“我瞧着,昨夜宁王世子对你确有情。
贞淑长公主昨日祝寿时,在太后面前提过贺麟的婚事,也,提到了你。
我呢想保这桩媒,故问问你的意思。”
纯贵妃这话一半真一半假。
贞淑长公主确实提到儿子的婚事,可却没有提及萧令宜。
萧家败落,二皇子若娶了郑诗逸,虽然有点兵权,但形势的依然大不如前。
赵贤妃即将封后,她出身武将世家,父亲是西南边陲从二品的骁骑将军,也算煊赫人家。
她膝下的六皇子沉赫如今也算是嫡出,更有实力与太子一较高下。
是故,宁王夫妇不看好纯贵妃母子俩,更厌恶太子之前的针对,暗地里支持的是六皇子沉赫。
贺麟又的确对萧家女情有独钟,夫妇俩与儿子僵持不下,婚事一直也没个结果。
纯贵妃哪里知道这些,只一心想拉拢宁王夫妇。
昨日寿宴上,她使劲巴结贞淑长公主,却不得法门,碰了一鼻子灰。
好在世子是个痴情的,她顺势从小辈的婚事身上下手,利用侄女儿拿捏贺家。
萧令宜头痛起来。
怎么个个都把她和世子绑在一起?
罢了,只怪他们人前太亲密,怪不得别人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