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令宜自然也知道第二日是太子休沐的日子。

机不可失，她等得起，牢里的父亲可等不起，今天她必须得到太子允许探视的的手信。

她在家里面用过午膳，择了一辆很低调的马车出门，带着绿芜往按着买来的消息往扶风苑去了。

这个地方有点僻静，主仆二人乘了半个时辰的马车七拐八绕地才找到地方，到了门口，大门还是紧闭的。

绿芜大着胆子上前叩门，里面果真有人。

大门很快开了一条缝，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厮探出头问：“你们是？”

“我们来自萧国公府，有要事求见殿下。”

那小厮打量着主仆二人，上面一早交代过，见着萧大小姐要放行，便道

“二位请随我来吧。”

两个人跟着他路走到一间厢房门前，只允许萧令宜一人进去，绿芜在门外等着。

萧令宜是第一次和太子私底下见面，心里紧张又有点怕。

传闻中太子严正肃冷，在朝廷公事上从来不讲情面，自己这次很大可能要碰一鼻子灰。

她进了房，外间无人，又往里走，只见一面屏风后隐隐有个挺拔的身影，想必那就是太子了。

萧令宜想着总算现到真佛了，死马当活马医，成与不成的放在一边，硬着头皮也要说出来，来都来了不能白跑一趟吧。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为了给自己打气，声音不免有些大。

“臣女萧令宜拜见太子殿下，求殿下准我去狱中探望父亲。”

太子原本手里拿着一本书等她，冷不防被她脆生生的请求吓了一跳。

她说话倒挺直接的，不像上京的贵女们扭扭捏捏，这一点他很欣赏。

沉衍缓缓步出绘着兰止岸汀的屏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低着头，太子只能看见她白晰娇嫩的颈间，缃色的丝绸更显女子肤莹如玉。

他打算来个欲擒故纵，不能那么干脆地答应她，否则游戏就不好玩了。

“你只身前来与外男见面倒是挺大胆的，不过孤为什么要给你这个恩典？

你父亲侮告的户部侍郎刘成可是孤的忠臣。”

沉衍说得咬牙切齿的，好像特别心疼自己的党羽被萧国公侮告了，很替刘成委屈似的。

这可真是把萧令宜问着了，她莽莽撞撞的就来了，也没掂量自己有什么可以值得人家卖情面的。

她跪在地上苦苦思索，怎么能让尊贵的太子殿下开了这个金口。

用银钱收买？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的时候，她就觉得可笑。

东宫的财帛产业漏点指缝都能把萧府买下来，她在想什么呢！

国公府与东宫早已是政敌，本无交集，纵是硬扯关系，以后也不过成王败寇，她和她家里好像都没什么太子会在意的东西。

萧令宜绞绞手指，心里浮现出一丝绝望，有点颓丧地说：

“臣女……想不出有什么可与殿下交换的。”

沉衍把她吊足了灰败的情绪，蹲下来抬起她的下巴，目光在她绝美的脸上扫视，说出了自己的交易条件：

“你的确身无长物……除了一张皮相还能凑合。

这样吧，孤的别苑缺个贴身伺候的人，你若允了，明晚戌时自可以见到萧国公。”

贴身伺候的人？

萧令宜乍一听有些奇怪，她还是个在室女，压根想不到那一层，天真地以为太子只是让她在别苑里当婢女。

这也太离谱了，她一个在室女，若没必要的事平时连门都不出，哪里能来这别苑侍奉他。”

太子不是说她皮相还凑合吗，看来是面上正人君子，骨子里也是个贪恋美色的。

想来她若找个绝色美女顶替，殿下也不会生气的吧？

萧令宜眼波流转，对着太子干笑道：

“殿下，臣女不会伺候人，怕做事不周全惹你不快。

若你喜欢美人，我可以花重金为你搜罗，臣女的老家在金陵，那里盛产美女，保证您看了喜欢。”

萧令宜觉得自己可太机智了，秦淮美女天下闻名，她就不信太子不动心。

沉衍听她这么推搪，明显是拿他当好色之徒了，以为随便塞个女人给他，他就要？

他牵起嘴角，似笑非笑：

“你觉得孤缺钱么，你求人办事也得有个样子，孤要的是你。

孤只为自己人办事，你若想去探视萧秦，只有成了孤的女人。”

成了他女人？

萧令宜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敢情太子不是让她当婢女，是让她以身相许还不给名分。

他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呢！

就去牢里探视半个时辰，居然还要她出卖闺阁小姐的清白，简直做梦！

“太子殿下，你简直欺人太甚！”

萧令宜没忍住心里的羞愤，一时激动骂了岀来。

话音刚落她就后悔了，她是来求人的，本来就应该做好受罪受辱的准备，怎么能对生杀予夺的太子发脾气呢？

沉衍早料到她会这么说，萧令宜毕竟是世家贵女，怎么可能没点心气儿。

不过形势逼人，他倒要看看，最后关头，是她的清白重要，还是骨肉亲情重要。

“你是有骨气的，孤也不喜欢强迫人，更不喜欢你所谓的欺负人。

你不原意，先回去吧，什么时候想通了再来与孤谈。

不过，”他俯下身子逼视她，“孤可不喜欢等太久。”

萧令宜心里真的很乱，不管怎样，这事今天她不能随便应下来，她怕将来有一天自己会后悔。

“殿下请恕罪，臣女刚刚一时失言，容臣女稍作思虑，一日后答复殿下。”

沉洐剑眉一挑，唇角紧抿，只言：“退下。”

东宫太监总管陈良侍候在一边当了半个时辰的木头，此时摇了摇头，心道萧家大小姐倒是有股子傲气，只是不知殿下还有几许耐心。

见主子下了逐客令，他上前扶了萧令宜：“萧姑娘暂且回府罢，您想好了再来。”

萧令宜不好再作纠缠，只得和丫鬟绿芜回了萧府。

不料刚进了二门就有坏消息传来，万管家火急火燎的上她跟前禀报：

“小姐，夫人身体又不行了，此时已昏倒在榻上。奴才已请了郎中，姑娘速去探望吧。”

令宜这时已再难从容，连忙奔赴晴雨阁，脸上已有泪意。

试想她再如何强撑着国公府，终究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女，这碧玉年华已承受了比别的贵女更多。

到了晴雨阁，朗中已诊断完毕正在写方子，令宜焦急问道：“吴大夫，我母亲可有大碍？何时能醒？”

吴大夫摸着灰白的胡须，道：

“小姐无需忧虑，令堂心有郁结，刚才应是气血上涌，一时昏了过去，无性命之忧。

在下已经开了安神去惊的方子，夫人只需按时服药便无大碍，只是不能再有情绪上的剧烈起伏。”

“多谢大夫，绿芜送送吴大夫。”

萧令宜看着母亲苍白的面容，求救太子的心意更坚。她必须撑住国公府，不论太子如何刁难，她都要挽救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