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奇莫拉的眼神不自觉开始躲闪，搞什么啊，这种眼神，搞得就像是爱了很多年一样。

我奇奇莫拉可不吃你这一套，除了钱，没有什么能让我动心的了。

他还是得走，男人在身边是倒霉的基础，我可养不起一个大男人。

“德来文，其实我也明白，毕竟你是我从小一直爱惜的老物，可是你现在既然变成了人，就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你没必要，也不需要陪着我。”

“你可以去看天上的云，去听林间的雨，这些都是你当扫帚时不能体会的，你不是我的，德来文就是德来文自己的，有这样的机会，比起我自己的私心，我更希望你能活出一个自己的样子。”

德来文硬朗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单从他南瓜色的眼睛都知道他的悲伤。

他什么也没说，门是打开的，消失在门框中，沉稳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奇奇莫拉关上门，说不清楚内心是什么滋味，庆幸但也不庆幸。

其实留下他也不是不行，但是奇奇莫拉觉得麻烦，一个不会说话不会动的物品和一个活生生的人带来的反差过于巨大，骤然平静的生活被打乱，谁都不能接受。

房顶上的木板已经翘皮了，就像她身下的床一样，老旧破败，她都这样了，做什么还要拖累别人呢？

奇奇莫拉以为这段经历只是一个小插曲，茶水就面包，坐在窗边的摇椅上，看夕落月起。

像往常的每一个清晨，她打开房门，从低矮的门槛上跨下去。

什么东西，又软又硬？

奇奇莫拉的脚底板传来奇怪的触觉，不会是那只小狗在她门口拉了狗屎，狗屎被风干了，所以外硬内软吧？

奇奇莫拉被自己的想象恶心到，急忙收回脚，低头看去。

还好，还好，不是狗屎，只是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而已。

“谁啊！怎么乱丢钱啊！”

联想到昨天的遭遇，奇奇莫拉有点怀疑这是一个阴谋，会不会是那个尖嘴男想要报复她，所以给她设局吧？说不定一捡起来就会被当场逮住。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相反还十分有可能，奇奇莫拉嘴角勾起一个奇怪的弧度，冷漠地把自己的流海抹到脑后，“想要让你爷爷中计，还早一百年呢，这都是我玩剩下的了，下次整个高级一点的。”

说完就留下高贵的背影，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到奇奇莫拉走远，灌木丛的男人才现身，“不是说喜欢钱吗？怎么她不要啊？”

看起来冷硬的男人实际上憨厚，完全不懂戏精奇奇莫拉的脑回路，还在一直琢磨她是不是不喜欢钱。

对了，她说要高级一点的钱，那就多赚一点钱，换成黄金给她吧，最好用鲜花包起来，显得高级一点。

直男思想的德来文觉得这个方法很好，默默地将地上的钱袋子捡回来，还是别浪费好了，赚钱不容易。

昨天进行秘密交易的德来文终于知道了奇奇莫拉的痛苦，赚钱真的有点费力，不过他身强力壮的，比起奇奇莫拉来说更容易。

奇奇莫拉在街上乱逛，寻找赚钱的契机。

人们看她是个女人，身量又玲珑，不给她展示的机会，直接就给她拒了。

奇奇莫拉姿势不雅地蹲在街角发霉，看着各色各式的鞋子从自己眼前走过。

到底怎么样才能发家致富呢？她干不了体力活，也没有资金去做生意，两条路都堵死了。

奇奇莫拉两眼摸黑，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应该要怎么做才能活下去。

“安妮婆婆，奇奇莫拉好想你。”

地上多出一滴水痕，顺着缝隙流向地底。

指针快要指到十二点了，奇奇莫拉抹了一把眼睛，收拾好那些悲伤和不平，朝钟楼赶去。

街上拥挤，走屋顶显然更加快捷。

屋顶倩影永远有一头火红的长发，飘逸的发丝在阳光下如柔顺的红丝带，经常吸引到孩子们的注意。

大家都叫她“屋顶上的红鸽。”

人们对自己有什么称呼，奇奇莫拉并不在意，无数风景从眼角掠过，如浮光掠影，光彩陆离。

风拼命往她身上挤，眼睛在凉风下有点酸涩。

不是风酸涩，是人酸涩。

奇奇莫拉什么除了满肚子的失意，什么都带不回家。

钟声响起，古老的钟楼见证了无数这样的日子，它是太阳行走到半空中璀璨的证明。

最后的面包已经在肚子里了，没有力气也不想有力气，往常像小太阳一样的姑娘现在窝在床上，活像一只无精打采的丧家犬。

好饿，肚子没有力气了。

神啊，昨天只是你的失误对不对，你的信徒快要饿死了，求求你降下神的卷顾吧！

神明似乎真的显灵了，窗外突然丢进来一个用纸包着的大鸡腿，油滋滋，被酥皮面包糠包着的金黄鸡腿，外皮的酱汁还是奇奇莫拉最爱的甜辣味。

奇奇莫拉眼睛放光，活像几辈子没见过鸡腿一样，为了不让鸡腿掉到地上，她用了自己这辈子最快的动作，成功让鸡腿免于死亡的命运。

就在落地的前一刻，后空翻三周扑地接到了它，顺便还站起来敬了一个标准的礼。

香味从鸡腿的酥皮中散发出来，奇奇莫拉肚子里的馋虫已经开始运动，响亮有节奏的肚子叫声充斥整个房间。

自从德来文变成人后，奇奇莫拉对于神明就是一种深信不疑的态度，毕竟扫帚都能变成人了，听到她真诚的渴求赐一个鸡腿也是很有可能实现的嘛。

急切地将鸡腿塞进嘴里，牙齿和鲜嫩的鸡腿肉接触的时候忍不住发出满足的叹慰，软而有韧劲的触感在舌尖跳舞，太好吃了！

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了，奇奇莫拉感动得快要哭了，她发誓从今以后黑暗神就是她祖宗了。

顾不得嘴角的油，奇奇莫拉一口接一口，根本停不下来，直到最后一块鸡肉被吞吃入腹，她的动作才减慢下来。

骨头上一丝肉的痕迹都看不见了，侧面印证出奇奇莫拉是真的饿极了。

“这么丢了也可惜，上面的脆骨好像也可以吃，我只是为了不浪费，不是因为我扣。”

彷佛自言自语就可以安慰到自己一样，奇奇莫拉连鸡腿两端的脆骨也没放过，小白牙把它们咬碎，卡察卡察地全部咬碎吞进嘴里。

一个鸡腿当然不能完全填饱肚子，不过聊胜于无了，奇奇莫拉已经很感动了，甚至可以填一下肚子。

她不知道的是，一把破扫帚就在她的窗外静静偷窥，把她狼吞虎咽的吃相尽数收入眼底。

赞同地边看边点头，不错不错，奇奇莫拉小姐还是依然这么活泼，能吃是福。

他还记得奇奇莫拉说过不要叫她主人的命令，也没忘记奇奇莫拉不想看到他的心思，所以哪怕做了好事也只能偷偷看着，不敢现身打扰。

也挺不错的，只要她过得好，这趟人间之旅也就不虚此行了。

他脑袋其实不聪明，也理解不了奇奇莫拉说的那些话，他对看世界和过自己的生活没有意义，单纯沉默的大高个只想呆在自己的主人身边，和她一起生活。

不过这些话他说不出来，也没有必要说了。

有的话适合宣之于口，有的话只适合放在心里，永远说不出口，也没有说出口的意义。

扫帚五十度望天，忧郁得让人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