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姝来到昙国月余,但仍未习惯古代动辄得咎的规矩,虽然她是个杀人为生的杀手,但毕竟生活在律法严谨的现代社会,即便出任务也只能暗中进行。
听到顾太后的话,她也不由的心惊,脸色变得更白,哆嗦着唇问:“太后姑母,真的要全部杀掉吗?”
“怎么?”顾太后微敛笑容,眸中析出几分不容置喙的严厉来,“他们散播谣言**宫闱,还说姝儿是妖孽,不该杀吗?”
“也许,他们也只是受人蒙蔽了呢?何况,姝儿也并未因为他们说的话就少块肉。”顾姝暗暗的将目光睇向身旁的君王,希望他能帮自己说句话。
墨子良却将她的手一拉,笑着同顾太后说:“皇后只是宅心仁厚,并非有意忤逆太后。时间不早了,儿臣先行告退了。”语毕,便拉着顾姝出来。
等离了太清院,顾姝立即挣开墨子良的手,愤愤地瞪他一眼后,往前走。因为手臂甩的太用力了,受伤的胳膊传来丝丝疼感,她也只能咬牙坚持。
瞧她一个劲儿往前冲的身影,墨子良无奈地叹口气。这小女子,装傻还装上瘾了?但真以为凭着一个‘傻’字,就能在宫里畅行无阻吗?她到底知不知道,面对的是曾经的国母,现如今昙国权力最大的女人?
吐槽归吐槽,君王还是巴巴地追上去,拉住了皇后的左手。他用力极大,顾姝挣了两下也没挣开,便驻步瞪着他。
瞧她果真是生了气,墨子良眉宇微蹙,满面委屈,“姝儿是在怪朕,没有帮你说话?”
皇帝在宫里的日子不好过,而这宫里就是个动辄得咎的地方,道理顾姝都懂。可她就是有点气,有点恼,看到墨子良就想暴打他一顿。
墨子良继续委屈巴巴,“他们做错了事,就要为此付出代价,这宫里容不下天真纯善。”
瞧他这幅样子,顾姝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到底没板着脸,只说:“可也罪不至死呀。”何况,是因为她而死。
“很多时候,死也许是一种解脱。”墨子良轻轻一叹,便不再多言,带着顾姝乘上轿辇,往斓桦宫去。
经由昨夜一闹,斓桦宫已有层层重兵把守。除了被以养病为名禁足的良嫔,淳贵人及两位答应都赶到斓桦宫,正聚在万贵妃的寝殿里说话。
万微澜身着宽松的橙色衣衫,歪靠在长榻上,头上包着凝神的药包;面色不甚好,正阖眼假寐。
清芳在旁为万贵妃轻揉额角,自己的脖子上裹着厚厚的纱布,面色也欠了血色。
淳贵人带着两位答应围坐在旁,神色忧虑,“高宇阳也真是的,前些日子才听说他增添了人手,怎么就让人给闯进斓桦宫来了?幸好万贵妃没事,否则他就是百死难辞了。”
万微澜还未开口说话,外头小宫女便传帝后来了。众人忙忙的起身迎驾,万微澜也折腾着起身来,那厢顾姝却疾步而入,将她又轻轻按回榻上,说:“贵妃姐姐受惊了,不必多礼,好生歇着就是。”
万微澜面容微微动容,一副虚弱无力的模样,“皇上与皇后娘娘宽仁厚爱,臣妾愧不敢当。”
顾姝顺势坐在榻上,瞧了一眼清芳脖子上的纱布,再看万微澜的面容。虽然面色不大好,但这长眉是细细描了的,眼影是同衣衫配套的,那水润的双唇虽然没有点红,却也是涂了滋润的膏子。即便是病了,也是个病西施!
她转头看了一眼施施然后入内的墨子良,见他却正与淳贵人等人闲话,丝毫没有关切神色,暗暗摇头。看来,皇帝对万贵妃不上心是真的,否则他不会轻易就夺了万微澜的六宫大权,更不会在高宇阳闯入万微澜寝殿后,如此平静。
想到这里,她倒是有些同情万微澜了。身为女子,一生被困在这深宫中,被迫与不爱的男人强颜欢笑,不过为着家族荣耀!
她的目光扫过围绕着君王的三个女子。这些人,何尝不是如此呢?
“太后姑母已经责令高宇阳,三日内将凶手缉拿到案,贵妃姐姐也可以心安了。”顾姝收敛心绪,专注扮傻,“这些日子,姐姐便安心养着吧。”
万微澜点头,戚戚然地道:“只是,为太后抄写往生经一事,臣妾怕是不能了。”
“无妨。”顾姝大方地摆了摆手,慷他人之慨,“相信宫中姐妹们,一定会乐意为贵妃姐姐分忧的。”
那厢三个姐妹儿听到这里,自然明白皇后话中的意思,同时将目光转了过来。
同意呢,是代表她们对皇后臣服;不同意呢,这是万贵妃的事!
两下为难之际,林樱站了出来,说:“臣妾闲暇无事,愿意为皇后娘娘分忧。”
顾姝视线便落在她身上,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只瞧着这林樱身娇体软,螓首蛾眉;一身白色的樱花粉衫,衬着人小家碧玉,惹人爱怜。
她便起身,亲切地拉住了林樱的手,笑道:“林姐姐但真心善,江南受灾的民众,一定会万分感念姐姐的。”
林樱双手瑟缩了一下,却是反手握住了顾姝的手,发现她的掌心布满了茧子,十分疑惑起来。面上,却不动声色地低眉顺眼,“为娘娘分忧,是嫔妾们的分内之事。”
顾姝也感受到了林樱的小动作,心中一动,却任由她拉着自己摸索着。只看林樱发间只有一朵赤樱绢花,便满面愁苦地问:“林姐姐打扮的如此素净清雅,是不爱那些首饰吗?还是我让小肆送给姐姐的首饰不好看?”
林樱下意识地回手抚了抚发间的绢花,羞怯地笑了笑,“臣妾身份卑微,配不上那样好的首饰。”
“哪里,林姐姐长得这样好看,也只有姐姐这样的美人儿才能配得上那些好物件。”顾姝拉着林樱到皇帝跟前,讨巧地道:“皇上,你说是不是?”
墨子良刚才已经领教过了小女子的任性,此刻哪有不配合演戏的,淡淡扫了林樱一眼,“皇后都说好看,便是但真好看的。”
顾姝十分得意,拉着林樱的手蹦了蹦,说:“林姐姐听到没有,皇上都夸姐姐好看。本宫还听闻,姐姐的清宁宫里种满了樱花,就连房梁、栏杆上,也浮雕着樱花,想来必定是十分好看的。”
满殿的人都看着傻傻的皇后,不明白她到底要做什么。
林樱同样是不清楚,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退到一旁静候着。
顾姝便又去拉皇帝的手,说:“昨夜,臣妾看彤史,皇上已有两个月没到清宁宫了。”
墨子良由着顾姝拉着坐下,闻言眉宇微蹙,定定地瞧着皇后。她这是,要他去清宁宫吗?
“朕事务繁忙。”皇帝淡淡一句,将皇后的后话全部堵死,“何况,抽空还得教皇后管理后宫。”
顾姝道:“若是因为教导臣妾,而令皇上受委屈,便是臣妾的罪过了。”她说着话,悻悻地就要下跪。
瞧着她装模作样,墨子良心里无端地升起一股烦躁来,一把将她拉起来,不耐烦地说:“皇后还是先把自己管好吧。”
因不在意,他拉的是顾姝的右手,扯着臂膀上的伤口,顾姝轻呼了一声。
“你……”墨子良本想问她要不要紧,但碍着在场人颇多,只好作罢,说:“朕还有事要处理,皇后也早些回去吧,待你何时懂得管理后宫诸事了,再来管朕的行踪。”
语毕,扬长而去。
顾姝瞅着那抹修长的身影渐行渐远,眉头越皱越深。都说帝王心海底针,此话果真是不假的,这混账皇帝的心思,是愈发难以理解了。
皇帝一走,众人闲坐着也没什么趣儿,不过陪坐片刻,便都借口告辞。顾姝也便出了斓桦宫,不要轿辇,只让芸儿和小肆跟着,慢慢踱步回贞宁宫。
半道上,顾姝奇道:“帝王后宫,不都将就雨露均沾吗?近来皇帝把时间都耗在了贞宁宫,我好心好意放了他,怎么还落了不是?”
芸儿歪着头想了半晌,说:“大概,是皇上不愿意被人安排吧。”
顾姝点头,“这倒也是,从他和顾太后的争斗来看,他是个大男子主义的皇帝,对于女子的话,很是不屑一顾。这是古代男人的通病,得治。”
芸儿同小肆对望一眼:主子又在说她们听不明白的话了。
小肆紧跟上前一步,问:“首领,你真的是喜欢皇上吗?”
“嗯?啊?哦!”顾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当然喜欢,不然我千辛万苦跑宫里来图啥?”
“属下怎么看不出来首领对皇上的喜欢?”小肆狐疑地挑着双眉,“通常来说,喜欢一个人,不都是想要他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吗?又怎会像首领这么大方,生生的把皇上往外推。”
“呵呵……”顾姝傻傻一笑,旋即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神情,“谁让本宫喜欢上的是皇帝呢?喜欢上他的时候,就得接受他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嫔。男人都喜欢大度的女人,遑论是帝王了。”
“真的吗?”小肆仍旧表示怀疑。她家首领可不像是这种、为了讨好男人而与人共侍一夫的女人。按照首领的一贯作风,看上的男人,应该直接绑回去慢慢培养感情才对。
“怎么,我说的话你也不信了吗?”顾姝板起脸。
“属下不敢。”迫于淫威,小肆低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