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满脸的纯真笑容,听着满嘴恭维的话,墨子良立马断定,这小女人又在酝酿什么计策。而且是个,必须要他相助的计策!
他亲昵地挽住皇后的手,相携入殿,在长榻上就坐。他俯身,盯着顾姝的唇瓣瞧。
顾姝被她瞧的不自在,目光下移,双手拽拳,一脸假笑,“皇上看什么呢?”
墨子良道:“朕在看,皇后嘴上是不是抹了蜜。”
顾姝无语。
毕竟是个伤患,加上刚才在众人面前强装无事,墨子良感到阵阵疲倦感袭来,便侧身靠在软枕上,开门见山:“趁着朕心情好,有什么事直说吧。”
小心思被看穿了,顾姝也不尴尬,扯着二皮脸说:“我想回一趟顾府。”
墨子良阖眼养神,“理由呢。”
权衡利弊,顾姝还是将那把匕首递到皇帝跟前,“这把杀死秋月的匕首,是顾丽珠的。就算她不是幕后主谋,她也应该知道点线索。”
墨子良瞧着那把匕首,又看看他的皇后,“顾丽珠与你势如水火,你这样回去,不怕她对你不利吗?”
顾丽珠那点斤两,顾姝还真没放在心上,她在意的是幕后策划这一切的人。亦或者说,是能不能将万微澜好好地握在首领,让万家不敢轻举妄动。
“小肆学过几年拳脚功夫。”装傻的事被拆穿了,但她会武功的事,墨子良还不知道,“她会保护我的。更何况,经由重央楼的事,父亲也会有所防范的。”
墨子良垂眉思量了一会儿,当即决定,“正好太后给朕放了几天假,朕陪你一道回顾府,有什么事也能有个照应。”
顾姝看看皇帝苍白的脸色,对于他这个‘照应’表示很怀疑,“来回车马颠簸,臣妾岂敢让皇上冒险?更何况如今皇上身受重伤,一旦发生意外……”
话够委婉,意思表达的够清楚了。
“发生意外时,就由皇后舍身护朕了。”墨子良君子坦荡荡,半点不含糊,“正好一命偿一命!”
顾姝又听到了自己手指节响动的声音,加上牙齿磨的咯咯作响的声音。她现在,真的很想穿越回去,自己承受了那根顶梁柱,也好过,处处受这混账皇帝的气。
“你别想着去求太后,朕有的是办法让你去不成!”
这一句话成功将顾姝冒芽的念想给踹飞的同时,也在她心头那把火上,浇了一桶油。
“莫大人说,皇上生病期间的饮食需要清淡。”顾姝决定,转移战场,“洪公公,告诉御膳房,在本宫开口前,御膳房都只用准备白粥咸菜。”
“皇后,你是认真的吗?”墨子良一脸不可思议地瞪着顾姝。
“皇后娘娘,皇上饮食需要清淡是可以的,”作为忠仆,洪松觉得自己有必要开口为主子说句公道话,“可也需要营养呀。”
顾姝笑眯眯,“洪公公,要不要本宫下一道懿旨,鹤龄宫上上下下,都只准吃白粥就咸菜呢?”
“不……不用了吧。”洪松缩了缩脑袋,扫了主子一眼:皇上您自求多福吧!
“姝儿,”墨子良皱眉望着一脸奸笑的小女子,“你这睚眦必较的性格,到底是跟谁学的?”
顾姝得意的快将一双柳叶眉飞上天了,歪头冲着皇帝笑道:“皇上难道不知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吗?”
墨子良举双手投降,“朕错了,朕不该威胁你的。不过,回顾府的事,必须有朕陪着。”他突然起身,凑到顾姝耳边,缓缓地吐气,“民间夫妻成亲后,新婚丈夫都要陪同妻子回门,朕还没上门拜见岳父大人呢。”
顾姝的脸,瞬间就像个熟透的小番茄,红的不正常,“流氓!”
十二日,正午。
顾昀这个老岳丈,顶着骄阳与秋风,在自家门口,屈膝跪迎自己的女儿女婿。
因为不是什么正经的大日子,帝后并未盛装,但还是小小地装扮了一下,里三层外三层地裹了个结实。
按照皇帝的意思,他们这次回顾府小住,是因为皇后刚刚受了惊吓,需要人安慰。他这个好丈夫抛下国事不管,特特地陪她回来,寻求慰藉的。
碍着君威在上,史官不敢将红颜祸水的帽子扣在皇后的头上,但皇帝管不着野史传说。因此,顾姝在说书人明目张胆又遮遮掩掩的改变下,成了个不折不扣的妖精。
而当顾姝与墨子良乔装改扮在茶楼听了一回说书后,很无法理解:“他们都把我写成妖精了,为什么不把我傻这件事改掉?”
墨子良认真地想了想,“大概是为了激励人吧。”
顾姝张着求知若渴的大眼睛望着他。
墨子良解释道:“所谓有志者事竟成,想一想,连傻子都能当皇后,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他们不能的呢?”
“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顾姝微笑着送了他一个大脚印。
街上熙熙攘攘,众人的目光扫过这对俊男靓女时,也就多停留了那么一刻,便又漫不经心地有挪开了。
因为,这二人的周边,聚着五六个身形高大魁梧、表情凶神恶煞的壮汉;可怜小肆、芸儿、洪松以及韩管家挤在他们中间,瘦若小鸡。
“说好的带我出来逛街。”顾姝开始了她一百二十八次吐槽,“这叫逛街吗?这叫游街示众!”
“那个麻糖,也包一点。”墨子良左手拎着糖葫芦,右手拎着布娃娃,背上背着小风车,腰上挂着木马轮,俨然一派富家公子挥霍无度的派头,“姝儿,你前儿才受了惊吓,合该静下心来好好享受享受。来,张嘴,吃一口糖葫芦。”
顾姝冷眼瞧着递到嘴边的糖葫芦,朝墨子良掀了个白眼。“奢侈,浪费。”
这货已经从混账升级为制杖了。
后头,充当买手的洪松,以及一干充当保镖兼职小弟的壮汉,彼此对望一眼,觉得皇后这两个词形容的太对了。
皇上,你能不能别买买买了?
墨子良碰了壁,丝毫不气馁,自个儿咬着酸掉牙的糖葫芦,低头同顾姝说悄悄话,“万家在白城耳目众多,你不装出个样子来,怎么让他们放松警惕?再说了,你也不希望相爷起疑心,知道你和顾丽珠自相残杀的事吧?”
这个理由很充分,充分到顾姝没有反驳的话。
“被人写成祸国妖精的不是你,你当然无所谓!”名声对顾姝来说,就是狗屁。但有时候,这狗屁还是有一点屁用的,无论是昙国还是二十一世纪。
“大不了,朕让你写回来呗。”墨子良显然也没将名声放在心上,“到时候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写好了朕以太学的名义给你刻印出售,再请人说书唱戏,这样一来你还能大赚一笔,岂非划算得很?”
顾姝幼稚两个字还没出口,芸儿便插了一句:“请说书人和戏子的钱也是皇上出吗?”
顾姝回头望着芸儿,她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此刻的惊讶,只能呆呆地看着小丫头。这个小妮子,掉钱眼里都不足以形容这小妮子了。
墨子良也望着芸儿,哈哈大笑,“出,朕包办一切!书要是卖不出去,朕也全买。”
芸儿欣喜若狂地扒着手指算,“这样的话,一本话册是一文,若是写成连载的……”
顾姝扶额:贞宁宫真的穷到这个地步了吗?
小肆默默地低头,往旁边挪了一点,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和芸儿没瓜葛。
墨子良笑的前俯后仰,洪松也笑道:“芸儿姑娘,皇上同你玩笑呢。堂堂皇后需要靠写书赚钱,传出去岂非笑掉大牙?”
“啊?”芸儿表现的很失望,那种捧在手里的北京烤鸭突然飞掉的失望,“哦,亏得奴婢还空欢喜一场。”想了想,又振作起来,“没关系的,总能想到别的方法赚钱的。”
这次,几个受过严格训练的壮汉都忍不住笑了。傻子皇后的傻子婢女,傻的也太可爱了。
回到琉璃院后,墨子良问顾姝:“皇后很缺钱吗?”
“不缺呀。”顾姝暗道:就看你说的缺钱是怎么个缺法了?吃穿不愁不缺,不过要干大事就很缺。
墨子良在正屋转了几步,指着案上一个貔貅炉,“这个香炉,是朕去年给顾相爷的。还有那个博古架,那副海棠图……你这屋子的所有东西,不是出自鹤龄宫,便是出自太清院,一看便是顾相爷临时摆上的。”
顾姝嘿嘿一笑,“臣妾的东西,入宫时不都带入宫里去了吗?”
墨子良表示怀疑,“怎么朕在宫里,一次也没见过你的旧物?”
“皇宫是什么地方?”顾姝满嘴跑火车,“有皇上和太后姑母赏赐的珠玉在前,姝儿怎敢拿那些东西摆出来?实在有碍观瞻。”
墨子良心里明镜似的。琉璃院的那些旧物,如今一件不落地在束竹阁好好放着呢。当然,那是他命人一件一件地从外头搜罗回来的。
“缺银子你同朕说呀,你是朕的妻子,朕的银子……”墨子良二大爷似的坐在长榻上,眼看顾姝满脸欣喜,嘴角慢慢上挑,“当然还是朕的,不过朕多少还是可以给你的。”
“你大爷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