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车去公园,天又黑,外面又下雪,我看到王天宇时,他冻得在原地跺着脚。
"怎么这么快,我以为得一年半载才能找到私生子的下落呢。"我看着他说。
王天宇把我拽到空旷的地方,看作又没人,才连珠炮似的说起来。
"林老爷子学徒那个川菜馆早就不干了,我战友有个搞户籍的哥们儿,帮他一查,你猜怎么着?"
"我怎么知道,别卖关子了,快说。"
"餐馆老板姓左,左右的左,林慧她爸当年在重庆经商,把老板女儿肚子搞大了,这女的后来生了个儿子,没过几年带着儿子改嫁,可惜那女人命苦,她家爷们儿是个赌棍,把这女的又输给村里人了..."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这都什么跟什么。
王天宇挠着脑袋说:"我战友电话里说的更麻烦,我能跟你学到这种程度已经够有水平了。总之,那女人死了,那个私生子现在跟姥爷独自生活。"
"还在重庆吗?"
"在深圳打工,我给你打电话之前,我让战友已经先去找了,这回有地址有姓名,肯定不费劲。"
我"喔"了一声,问:"私生子到底叫什么名字?"
王天宇回想了一下说:"哎,就在嘴边挂着来,名字还挺特殊,是个节日,叫啥来..."
"春节?中秋?端午?"
"不是不是,那个节咱们不常过。"
我无奈的白了他一眼,"总不会是清明吧?"
"对对对!就叫左清明。"
我愣了片刻,顿时恍然大悟,老爷子临死前迷迷糊糊说,生命走到头了,清明啊清明,我当时以为他神志不清,提醒我清明烧纸,原来是在呼唤他儿子。
"行!你把我手机号给你战友,记住别留下通话记录,最近咱俩就别见面了,我和他单方面联系。"
"怎么?你打算亲自去趟深圳,那酒吧工作怎么办,你现在离开岂不是引起别人怀疑?"
"辞职了,昨儿下午的事。"我说
第二天中午,我接到柳晴的电话,去酒吧算账,我的工资和业绩提成、接送六公主的劳务费,最重要的当然是韩立那笔钱。
柳晴一脸疲惫的坐在办公椅上,心不在焉的翻着我的人事资料,"怎么这么突然?"
"突然吗?"我这次辞职,只是权宜之计,但突然要离开这个地方,心中也是百般滋味。
"可能是这里太复杂了,黑天和白天颠倒,就像吸血鬼一样见不得光,晴姐我跟你说实话,我心理确实开始发生扭曲了,感觉社会特别沉重复杂,又太虚伪,所以想尝试一下正常人的生活。"我说谎无数,这句是实话。
"都一样,我何尝不希望向你一样能够全身而退,我也想找一个能说上话的人陪伴,哪怕只是几句廉价的安慰,教教我怎么追求幸福,怎么面对生活。如果有的选择,我也巴不得早点离开。"柳晴灿笑道。
"阿弥拖佛,你快出家当尼姑了。其实也没什么,你第一天就教过我,夜场更新换代很快,一个场子说倒闭就倒闭,何况是人了。"我看着她说。
"还恨我吗?"柳晴忽然问。
"早忘了。"我想我和柳晴根本谈不上爱情俩字,谈何背叛。
"今后有什么打算?"柳晴问。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这不是有点钱了吗,先狠狠的舒坦一段日子。"我笑着说。
柳晴看着我突然说:"我不觉得你是半途而废的人,我真心的祝福你能走得很远,不过...最好不要再和老韩有什么瓜葛了。"
"嗯,知道了晴姐,那我先走了。"
"有空随时来玩。"
柳晴起身相送,让我觉得有些恍惚,又忽然替她担心起来,韩立他们马上要掀起一场狂风暴雨,柳晴这条小船会不会受到影响?当初我还是服务员时,汪涛就断言过,柳晴一直希望从韩立身上拿到她应得的东西。
下楼时,正好碰见芭芭拉了,她们都很惊讶我为什么辞职,说晚上请客,叫我一定得去,我说那好,肯定到位。
我回到小出租房,洗了个热乎乎的澡,躺在床上看着银行短信中的天文数字,回想起这半年来的经历,那些难忘的往事一幕幕,如同过电影从我眼前闪过,意外之财有了,野心也有了,我本应兴奋,可静下来仔细思考的时候,突然又有些怀念从前无忧无虑的生活。
不知不觉中,我脑海里一个个轮番浮现出和我缠绵过的女人,柳晴、小芸、林慧,还有六公主,还有一夜情的女教授,我从服务员到副总,这步伐迈的有点大,接触到的女人也是形形色色,都有可以回味的美好时光,酸甜苦辣个中滋味,有过迷茫和痛苦,也有刺激和兴奋。
我又想到接下来的挑战,这将是一次不容错过的良机,可能就在几天之间,就能彻底改变我的命运。
我就这样思绪万千的睡着了,直到枕头底下手机铃声响起,芭芭拉说等着我开饭呢,在毛公馆,问我想吃什么先点着,我说毛氏红烧肉,再来个江山一片红吧。妈的,我有两百万,我得报复社会啊。
我出门时有点慢阴天,清冷清冷的,我打车到毛公馆,找到姑娘们的包厢,除了六公主中的四位外,爱丽丝的那个小白脸袁洋也在。
菜刚点上,大家打牌消磨时间,抱怨我为什么突然辞职,我随口说休息一段时间顺便回家看看。
也不知是谁开的头,突然就提到了欧若拉。
她们议论说,欧若拉这几天就回来,据说吃北美的小麦长胖了,华侨老头儿不愿意让欧若拉在夜场干,欧若拉也想得开,这次回来尝试着往娱乐圈发展。
而陪伴欧若拉去相亲的维多利亚呢?说是上海有家夜总会请她过去当经理,不知真假。
那个袁洋突然说了句让我反感的话。
他说:"都说欧若拉人长得漂亮,活也好,改天帮我介绍介绍,熟人给打个折呗。"
她们都有意无意看了我一眼,我咬着后槽牙跟着打哈哈。
奥黛丽懒懒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用包包砸了爱丽丝脑袋一下说:"爱丽丝,你也不说说你老公。"
爱丽丝道:"还用我说吗,你们打死他省事。"
袁洋就搂着爱丽丝的肩膀贱兮兮的说:"不会吧老婆,把我打死了你守寡?"
我叼着烟眯着眼笑。
瞎子都能看出来,这个袁洋从农村穷学生,到现在一身名牌出手阔绰的小白脸,一定是大把大把的花爱丽丝的积蓄,我们没法跟爱丽丝提醒,也不好提醒,太生分了。
更让我不爽的是,以前六公主围着我一个男人转,现在这个小青年姐姐妹妹这叫一个甜。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估计他按着爱丽丝操的时候,脑袋里恐怕也在想着另外几个女孩,因为我也是这么过来的,但有些事自己干行,别人干就是不顺眼。
一句话,爱丽丝这个小白脸是个闷雷,总有一天会炸伤人。
这顿饭是我抢着买了单,花费两千多元,都是自己人也没喝酒。我们分三辆出租车走,爱丽丝送小白脸袁洋去健身中心,奥黛丽***去酒吧上班,芭芭拉让我跟她回公寓一趟,说我东西还在她那放着。
回到公寓,芭芭拉帮我把衣服整整齐齐叠放在一个小旅行包里,依依不舍的看着我,连声音都软弱无力起来。
"哥哥,你会想念我吗?"
"这话从何说起,兴许过段时间我还回场子接着干呢。"
"噢,那你什么时候能回归?"
"没定呢,过完年看看。"
"我..."芭芭拉紧紧的抱住我的腰,"我舍不得你。"
"好了,有空我给你打电话,一会儿我还有点别的事。"我搪塞道,心里一时间莫名的紧张起来。
"哥哥,本来我回台北老家,我妈妈不让我出来了,可是我舍不得你们,我知道你喜欢欧若拉,她那么美,是个男人都会心动,可我...总有比她强的地方,我就这种性格,遇到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争,尤其是欧若拉的。"
我没吱声,我接触六公主的第一天,她就特执拗的自己跟自己赌气,爱丽丝说的没错,芭芭拉是不讲理的。
沉默了一会儿,她说:"我能感觉到,你这段时间肯定遇到事了,你又不想跟我说,就算我们做不成男女朋友,你也要把我当闺蜜啊。"
大颗大颗的泪珠子滴答到我手背上。
我拍拍她后背,说:"行行,我一直拿你当闺蜜呢。"
芭芭拉的手搂的更紧了,淡淡的体香散发着异性的温度,芭芭拉抬起飘忽迷离的眼眸,一脸的可怜楚楚:"那...今晚别走了,留下来我陪你好不好,我保证让你很舒服的。"
我发誓我肯定不是正人君子,可我真不敢招惹芭芭拉。上天保佑,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
芭芭拉懂事的松开我,我拿出手机一看,是那位遗嘱执行人孔正阳的号码。
"喂,孔律师..."
"苏先生,出大事了,半小时以前,我锁在保险柜里的密封遗嘱...被人动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