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马学军脸上挂不住,眼神流露出一丝痛楚,再好的哥们儿,刚分手的女友被甩了耳光,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可都在气头上,我有什么办法,打都打了,我也不能给她赔礼道歉,看到孙淼被我一巴掌抽出个阴阳脸,同情心泛滥,看来我心肠还不够硬,我暗暗鼓动自己,这婊子是自找的。
不过这一巴掌,却起到了静场的效果,王德和崔洋洋不敢再哔哔了。
在僵持中,公馆大厅传来警报声,我把马学军拉到一边,将包厢门闪开一条缝,偷偷向外张望,发现围攻包厢的小混混散去。
我估计是安全了,想看个究竟,打开门朝外面走去,公馆大厅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原来栓柱带着治安队来了,将公馆保安、***,以及王德叫来的救兵统统拿下,三方混乱中,那些混混的裤子都被扒了,用作绳索,将其反绑。
混混还不服,叫嚣着要灭天灭地灭太阳系,治安队抡起***和警用盾牌一顿乱砸。
这回我踏实了,用命令的语气喊道:"别打了!"
公馆和我们无怨无仇,平白无故被欺负一顿,看到我们的人一身防爆制服,哭丧着脸说:"你们是人民卫士,应该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这和土匪有什么区别,今天谁敢闹事,我们就告到市委去!"
栓柱暴跳如雷到:"告吧!我们按照市委***和****规章执法,你爱哪告哪告,我们不怕。"
说到这,栓柱冲其他治安队员喊道:"愣什么,把这些***份子全部带回去!"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也可以说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昔日治安联防队成立时,借鉴了广东地区治安队的诟病,非警、非政府,执法没有权限范围,徐淑婷提醒我凡事三思而后行。不过随着秦长山我们严打之风,早已丢弃了软弱的职能风格,堪称非暴力不合作。
我时常想道:"我的身上不知不觉中打上了秦长山的烙印,商不商,黑不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以后肯定要出问题,现在还没麻烦,是因为上头有头疼问题,需要我们解决,当斜街开发和小老道的问题处理完,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是迟早的事,我应该尽快做下一步考虑。"
我赶到现场,感觉今晚得罪了紫枫公馆,道:"我们只抓涉黑分子,公馆的员工一直在配合,不管他们的事。"
栓柱不了解情况,来了个无差别抓捕,听我说完后,才将公馆的保安***松开,带人将涉黑"头目"王德、崔洋洋架出来,丢进人堆里,喝令蹲下。
看到王德这个给自己戴绿帽子的王八蛋被教训,马学军解气之余,又有些矛盾,毕竟孙淼和王德是一条船上的人,而孙淼似乎被恐吓的不轻,
正当我以为功德圆满时,外面传来警笛声,辖区***的人冲进来,看到我们正在执法,有些气馁。
"苏队长,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接到报警,有人聚众斗殴...是哪位报的警?"来人是少年路***李所长,和我有几面之缘,彼此不熟。
"我报的警!"崔洋洋刚要站起来,又被治安队员按下,他不服气的说:"我是盐县县委书记崔先国的儿子,没想到在这里受到无人权对待,你们警察是怎么办事的!"
李所长了解经过后,面露难色,道:"苏队长,我不了解案情,是否请示了秦局长?"
李所长是曹局时期的老所长,身上又带着曹局的烙印,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他听说崔洋洋身份后,不想得罪任何一方,将皮球踢给秦长山,滑开手机反倒"秦"字号码打过去,电话接通。
我皮笑肉不笑的接过电话,我发现,越是小地方,平台小,圈子小,就越暗黑,崔洋洋是县委书记儿子,在县城是"太子"。但是市一级平台,是另一个味道,哪怕省委书记的儿子,也不敢嚣张,因为平台大,圈子大,更加公正,舆论监督更健全。
"秦局长,我是苏北,夜间巡逻中,抓获一批以拆迁为名的涉黑分子,带头人是盐县县委书记崔先国的儿子崔洋洋。"我瞥了眼崔洋洋,不屑的说。
"酌情处理。"秦长山漠不关心道。
"正在审讯,少年路***李所长也在场,用不用让他和你汇报工作?"我又看了眼李所长。
"盐县是你老家吧?"秦长山问。
"嗯。"我应道。
"我大概能猜到你的行为,不说这些琐事,陈支队发现了小老道的藏身地,这伙人活跃在城南风景区林场。"秦长山沉声说道。
"秦局,我现在说话不方便,关于那个地方,我有情况和你聊。"
挂了秦长山的电话,我把手机还给李所长,道:"今天的事情不复杂,其实我们几个都认识,是高中同学,这个王德抢我朋友的女友,并用语言进行人身攻击,我朋友没忍住,与其发生激烈冲突,没想到他们召集一伙社会盲流来砸紫枫公馆。"
李所长领会这个电话精神,道:"太****了,城东区治安管辖这么严格,居然还敢拉帮结派,看来一次严打还不够,早晚将这些社会渣滓一窝端。"
我说:"李所长,这些闹事流氓,你带回***处理,查一查他们的居住证和身份证,有犯罪前科和不法动机的,最好和原籍单位取得联系,防患于未然。至于崔洋洋为首的几人,我了解情况,会和分局单独交代。"
李所长肉乎乎的大手和我握了握,让民警将那群地痞带走。
夜间十一点,公馆人流稀疏,我见栓柱他们动静太大,怕以后落下口舌是非,让他们也收队。
真是戏剧性的场面,公馆恢复平静后,刚才针锋相对的双方居然又坐到一起。
我给鼻青脸肿那两位老同学发了一圈烟,坐下来,慢吞吞说道:"王德,斜街城区规划,你打算承包拆迁项目对吗?"
"是又怎么样?"王德暂时的偃旗息鼓。
"不怎么样,斜街招商引资的大秩序,由分局、治安队、商会、市委和区委共同维持,这是阳光工程,赶在城东区严打之后,杜绝流氓横行,我有责无旁贷的义务考察你的资历。"我又递他一支烟,他抽的太深,几口就吸掉半支。
"考察我?你有什么权力考察我!"王德咬牙切齿道。
"有人以武力做后盾,争取斜街项目,虽然是同学,但我得对工作负责,坦白的说,你犯法了,不要不以为然,我刚才打电话的秦局长三令五申,有涉黑分子者,必要情况下甚至可以当场击毙。"我冷笑道。
"击毙?噗!苏北,你吓唬谁呢!我爸是县委书记..."
我打断崔洋洋的话,道:"县委书记很厉害吗,常务副省长张德涛的儿子张邵,在金碧辉煌招嫖,如果不是我出面,险些被刑警第三支队陈队长打死,你可以不信,不过你可以问问你身边的小丽,她是当晚的见证者。"
小丽和崔洋洋本来就是金钱关系,刚才被他打了一个耳光,正愤愤不平,鄙夷的瞪了他一眼,道:"你在嘉市提县委书记,为什么不说你爸是村长?搞笑。"
我话中有话说道:"王德啊,你好好处理你和学军的关系吧,你只不过是承包个拆迁项目,我们做的是楼盘,说白了,你只不过是我们的小包工头,当然,发生这样不愉快的事,根本也不会考虑你,任何人都不会把工程承包给不务正业的人,别的不敢说,我在斜街还是有这个威望的。"
这时候,最尴尬的倒不是王德和崔洋洋,而是错愕的孙淼,她没料到王德就这么轻而易举被我们踩在脚下,更担忧王德真的会和马学军重归于好,那她就无地自容了。
抽了一会烟,崔洋洋将他的苹果六丢在桌上,手机屏幕亮着,懒洋洋的说:"我们能不能承包工程也是建委说了算,郑叔叔马上就到。"
王德顿时又抓住了救命稻草,道:"市建委郑主任?"
我心里有另外的打算,没和他们撕破脸皮之前,我了解到他们来嘉市的真正目的,建委一把手是崔先国的老同学,这两人就是冲这层关系来的,市里没有熟人,出了事肯定要求救于郑主任。
不到二十分钟,公馆外传来刹车声,我心里紧了紧,虽然早已打好腹稿,未免还是有些紧张。
这时崔洋洋和王德也都站了起来,"我们出去接郑叔叔。"
灭了烟头,大家朝外面迎去,我和郑主任大前天吃过饭,在酒桌上关系很是一般,却不敢深得罪这人,毕竟搞建筑这一摊都归建委负责。
在崔洋洋和王德的簇拥下,郑主任大权在握的姿态走来,这人快五十岁了,胸肌奇大,像哺乳期的妇女。
"是谁这么****,蔑视法纪?"郑主任边走边关照崔洋洋的伤处。
我主动迎上前去,高声道:"郑主任,你好啊!"
郑主任愣了愣,谦虚道:"苏总,渔家号子一别,倪总还找你打牌,你倒是心眼多,卖个乖子,就闪人,把招待的重任推到我们头上。"
"倪总过来搞产业,我也竞标地皮,理应避嫌,徐主任打电话特意提到此事。"我笑着往座位上请。
"那倒是,祝苏总在购地上旗开得胜,马到成功。"郑主任笑道。
"借您吉言,没有领导的关怀,我们也没有主心骨。"我应付道。
崔洋洋和王德站在一旁,反而成了陪太子读书,面面相觑,不懂我们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