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注射冰毒过量，芭芭拉瘦了，脸蛋呈现亚健康的白色，她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待人接物不卑不亢，警察让她签字，她便签，签完便走，谢字不提。

离开公安局，欧若拉带她去恒隆商厦买了衣服，我做苦力。

欧若拉问，亲爱的，你想吃什么。

芭芭拉靠在她肩膀上，眨眨眼睛说，澳门豆捞。

欧若拉立刻眉开眼笑，让我订餐。

其实，我真想和欧若拉坦白，我银行卡上的数字根本不足以这么每日挥霍。倘若我和欧若拉一说，她必然要给我钱，但她的钱都是做夜场时男人给的，我怎么会花。

芭芭拉最近过得很狼狈，又是医院，又是公安局，拿筷子的手都有些发抖，跟患有帕金森综合症的老太太一样。

欧若拉很细心的问她吃什么，然后沾上一点姜汁，夹入其口。

为了防止芭芭拉毒瘾复发，我在她卧室里焊了一个铁架子，手铐绳子藏匿于床下，家里的菜刀煤气打火机，一切让她有可能报复社会的凶器统统藏起来，反正家里就没正经做过饭。

欧若拉悄悄和我商量，芭芭拉攒了这么多年的钱都吸毒了，加上她以前和我们的关系，心里肯定后悔懊恼，以冷漠示人，因此欧若拉想把芭芭拉的"亏空"补上。

我说这怎么行！供她吃住还不够，再给她钱，她去吸毒怎么办。

欧若拉有多少钱是个迷，我不能决定她的钱的去向，我能理解她的感受，她想让芭芭拉风光起来，一天一身名牌的换，反之则有种"树倒猢狲散"的悲凉。

那两天，欧若拉和芭芭拉开始了这种生活，白天逛街散步看电影，偶尔打羽毛球，去美女公寓打麻将，我下班后，我们仨一起吃饭，睡觉时，芭芭拉住隔壁，她晚上看毛片，故意把声音放得很大声。

饭后我们在沙发上看电视时，芭芭拉握着遥控器，对电影明星指指点点，说这个怎么样，那个如何，好像天底下就她最懂似的。

我和欧若拉都顺着她，含笑不语，继续让她感觉自我良好，犯不上因为这种事争执。

我还得防备她当面笑靥如花，背后耍阴招，放冷箭，不是没吃过这亏啊。

这天晚上我从酒吧下班回来，发现芭芭拉的门缝敞着，里面发出亮光，还伴随着粗喘的声音。

我心想她不会是毒瘾犯了吧，轻声走到门口，顺着门缝往里面看去，就看见芭芭拉弓起两条细白的腿，一只手在双腿间揉搓着，嘴里发出嘤嘤的呻吟声，屁股长了刺似的蹭着床单，往起一拱一拱的。

这时，芭芭拉忽然从床上翻下来，我意识到不妙，转身要走，她已经追出来了，树袋熊似的挂在我脖子上。

"嘘！"

"草！"

"嘻嘻，你不想让欧若拉知道吧？"

"滚屋睡觉去。"

我被她勒得脖子疼，迫不得已双手兜住她屁股。

"哥哥，论家毒瘾犯了啦，不转移注意力控制不住的啦。"芭芭拉在我耳边娇滴滴的说。

"说人话。"我最烦她那口台湾腔调，贱兮兮的。

"嘿嘿，咱俩上床好不好，我想让你操我，我晚上根本睡不着，我想要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好像所有烦恼都不存在了，只有你能带给我快乐，你放心好啦，就算欧若拉宝贝儿知道，也不会怪你的，你操我，我让你操我，我那里可紧了，我还让你玩菊花好不好，嗯嗯！"

我多聪明，这逼是掐算我下班时间，故意做给我看，想比她之前的阴招，这点小把戏我都瞧不起她。

于是我大声说："欧若拉，我回来了！"

芭芭拉听闻此言，"咻"的一下，从我后背跳下来，仓皇回屋，欧若拉现在是她救星，她哪敢像以前那么嚣张。

我回卧室后，欧若拉裹着白色丝织浴袍坐在床边，她播放了一首听不懂的低缓钢琴曲，又将床头灯调暗，点上薰衣草味儿的香薰，接着从柜子里拿出一支价值上万的红酒。

"今天几号？"我问。

"你不会连五一都忘了吧？"欧若拉把我按在床边，摇晃着杯里血红色的液体送到我嘴边。

"是吗？现在五一都当节日过了？"我看着她问。

欧若拉何其聪明，和我一对视，双方的心思跃然而出。

我含了一大口红酒，把高脚杯放在柜子上，缓缓将欧若拉压在床上，然后两人的嘴唇黏在一起，我怕呛着她，将口中的红酒一点点输送到她嘴里，两人接吻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玫瑰式的热吻，我抚摸着欧若拉的每一寸肌肤，只不过除了接吻，我们什么都没做，都知道芭芭拉就站在门口，有些话不必说出口，已然心照不宣，守着两个美女却什么也做不了，我感觉自己都快性压抑了。

第二天上午，我还没起床，就被王天宇的电话吵醒了，电话里，王天宇的口吻像播报新闻一样，没有丝毫的感情波动。

我连忙赶到酒吧的秘密基地，打开暗门，王天宇疲惫的倒在沙发上，瞥了眼地上几团皱巴巴的卫生纸，笑道："往这带大咪咪了吧？"

我尴尬的一笑道："自己人，对了，你电话里说的什么意思？"

"彪子出事了。"

"怎么了？"

"听说他那几个兄弟被人做掉了，是不是死了，谁也不清楚，好几天的事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听到这个消息，我心底又惊又喜，彪子那些手下是越南人和泰国人，极其凶狠，少了几个爪牙，我们也安全些。

我看王天宇目光涣散的盯着天花板，就问道："你好像不太振奋啊？"

王天宇苦笑道："黑龙对这件事很重视。"

"他...怀疑咱们干的？"

顿了顿，我恍惚道："哎呀！是不是邱老大？那个杂种想干死彪子，再嫁祸到咱们头上，奶奶的，他在城西区山高皇帝远，巴不得坐山观虎斗..."

"彪子说，有人看到咱们的人这几天经常去夜佳人。"王天宇打断我的话。

我"噢"了一声，在屋里转了一圈，"谁？"

"大勇。"王天宇皱着眉头说。

我手抖了一下，合情合理，人家黑龙没冤枉人。

"他妈的，大勇就爱搞个人英雄主义，要不是我安抚他情绪，他还想去办黑龙呢。"

"勇哥承认了？"

"那能承认吗，自己人心里清楚就行了，有天晚上我们俩喝多了，他说要办彪子，我还以为他吹吹牛逼就算了，他现在人也不见了，枪也不见了，不是他还能是谁。"

我在屋里踱来踱去，转头看着王天宇问："你找我啥事？"

"我和彪子矛盾激化成这样，他那边又死了兄弟，虽然没证据，心里明镜是我干的，黑龙为了避免冲突，说按道上规矩办。"王天宇皱了皱眉头说。

"什么规矩？"我不懂他们那套地下秩序。

"三天之后打擂台，双方选出几个人来决斗，打死为止，打服为止，输的一方滚出建国路，就算老妈死了，也不能踏入这个底盘一步。"

我一下子明白王天宇找我什么事了，他要和彪子决一死战。

我刚才听说彪子出事，还很高兴，明白怎么回事后，懊恼起来："勇哥太冲动了，警方都放着夜佳人不管，就是为了将黑龙一网打尽，在这个节骨眼，还是应该忍忍。"

"那行了，我先回去了，还得撒人去找勇哥。"王天宇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说。

"怎么找他，不是失踪了吗。"我嘀咕问。

"你就别操心了，他肯定没死，黑龙和彪子也在满世界找他，万一落到他们手里，能轻饶他吗。"

王天宇走到后门，挠了挠后脑勺说："不知道咋回事，我最近胆越来越小，说不怕死吧也怕死，混这么久，也没说像别人似的往家里拿多少钱，我要有什么闪失，你别忘了给我爸妈拿点钱，就说我去外面打工了。"

我错愕的点点头，不知说什么好，看着他一步步离开的背影，我想我们是一路人，都已经无法抽身。

胡思乱想了一下午，不知不觉中天就黑了。酒吧开场后，建国路派出所的例行查牌，曹局这个安排，场子确实干净不少。

客流量渐渐上来后，舞池里也变得吵闹起来，我在打碟对面最好的沙发区，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翘着二郎腿不停地晃动，一只手拎着一款大墨镜，环视着整个场子过来过去的人群。

这王八蛋是缉毒科的李队长，他附近有两三个便衣警察，不断的骚扰客人和服务员，检查场子里是否供应摇头丸之类的违禁东西。

看到此情形，我顿时皱起眉头，忍着愠怒走过去。

"李队长这么有兴致，来了怎么也不打个招呼。"我呵笑道。

"啊，苏老板，你们场子真大啊，就算放在北上广也一点不差，这不是因为上次那个吸毒女孩的案子吗，科里决定盯一盯，没妨碍苏老板做生意吧？"李队长皮笑肉不笑的说。

"怎么会呢，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开口。"我应道。

"是啊，夜店是滋生犯罪的温床，还好苏老板通情达理，懂得配合公安机关的工作。"李队长阴阳怪气道，他这话说的令人恼火，正是那天在检察院徐伟民的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