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
我确定我就是那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题记
冰冷的狼爪,脚底踩着白皙的月光,顺从着沙沙声,在广袤的原野,格外静谧。
明晃晃的月亮高挂,挂在那满天的繁星之间,衬着周围的星光点点,侵略般的照亮着丛林。
说是丛林,不过是零零星星的几棵树,光秃秃的树干掉了不知道有多少年,还留了些烧焦的痕迹,想来是大自然的天公作祟,亦或是过往的游客什么的拾掇着柴火,烧了一处给暖和身子罢。
不时地,能够听到几声短暂的嚎叫,响彻在寂静的深夜里,惊得人出一身冷汗。
那叫声也熟,是,狼叫。
狼丛,大概是这么来的。
今晚的月亮够圆,胡杨拾掇着身旁的柴火,扒拉着面前的火堆,百无聊赖的添了一根。
许是前几天下了雨的关系,林子的湿气还没来得及散去,拾来的柴火也是湿的,熏开阵阵的烟,呛得人睁不开眼。
一旁的女友犯了牢骚:
“都怪你,非要打什么狼,现在狼没见着,我们还回不去了。”
胡杨叹了口气,扒拉开面前的火堆,尝试着能唤起一堆火来,俯下身子吹了吹气。
微醺的柴火又燃了起来,淡淡的火焰跳动着,像个调皮的精灵,无情的嘲弄着吵架的两人。
胡杨也不想。
几天前,他们就迷了路,本想着像那些远行的背包客,来一场醉生梦死纵横翱翔的旅行,却想不到一入山林两眼一抹黑,辨不到丁点方向。
再后来呢,只能靠着手里从牧民那淘来的猎枪,一路上打打野雀、采采山果度日。女友生气,也是在所难免的事。
但今天不一样,这儿有狼。
“我听那个声响,绝对是狼叫,要是能打到一头狼的话,那晚餐就有着落了!”
胡杨拍了拍手,语气中充斥着热枕,若非此刻的情况已是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恐怕女友还会觉着是个挺好的盼头。
她蜷缩着自己的身子,心不在焉的拾起一根柴火,扒拉开眼前的火堆,闪烁的火星,被一块湿木盖下,发出呛人的烟来。
女友的声音更冷了:
“要去你去吧,我不想再动了。”
说着,她又往外面挪了挪身子,离胡杨远了些,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胡杨看在眼里,知道心里头急不得,只要能够打到一头狼,处境便会好上许多。
他拾掇起猎枪,辨了辩狼群大概的方向,又瞅了眼女友单薄的身子,一动不动地在那烤着火。
胡杨迈开了步子。
荒草漫步的狼丛,树干遮挡着柔和的月光,照在地上影影绰绰的,他攥紧了手中的猎枪,脚下的步子不紧不慢。
嗷呜——
狼嚎来的强烈!
胡杨心中一喜,对于有狼的消息更是确信了一些,脚下的步子越发是轻了,生怕惊扰了这些狼丛的原住民。
握着猎枪的骨节泛了白,反射在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风一吹,吹起心里的波澜。
他想起还在火堆旁的女友,孤零零的蜷缩在一堆,单薄的身子越来越冷,燃起的火堆寻不着柴火,再逐渐的熄灭——
宛如风雨中的木舟,独自飘摇着。
他的的猎枪还有三发。
不过,三发还是四发来着,胡杨也不记得了。
他一点一点的,朝着方才听到的狼嚎探去,身子尽可能的躲藏,隐匿在模糊的树干里,不发出声响。
残留的硝烟有点刺鼻了,但他也不介意,俯下身子一点点的潜行。
胡杨确定,此刻他就是那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狼丛里起了动静,道道身影,惊起了东边的一撮鸟雀,他暗暗记了下方向,估摸着等一会天亮了还可以去打打鸟,聊以果腹。
狼群换了方向,胡杨也得跟着换。
潮湿的树干摸起来黏答答的,估计还有尚未凝固的树脂,顺着古老的纹路向下,一路延展。
他皱了皱眉头,有些嫌恶地在自己身上擦了擦,又担心耽误太久追不上狼群,忙不迭跟了上去,如同追风筝的少年,追赶在狼群的后面。
后半夜的月亮,免不得有了些罢工的味道,它斜睨着看了眼狼群的奔跑,象征性的给了胡杨一点照亮的光,狼丛倒是慢慢的黑了。
暗道一声糟糕,胡杨心中难免一急,本来就有些追赶不上,这再黑一点的话,走路估计都成个问题。
火把,自然是不可能的。
狼性属凉,对
于火光这种东西,它们躲还来不及呢,又怎么能靠这个呢?
狼嚎的声音时断时续,胡杨顺着大概的方向攀爬,往前走了不知道多远,萎靡的神情瞬间一震。
瘦弱的身躯,无力的上下起伏着,湿润的狼丛称不上暖和,小狼不时地嘶叫着,发出求饶一般的声音。
胡杨端起了猎枪。
冰冷的眸子,不掺杂丝毫的感情,小狼就这么躺在那块岩石上,右后的小腿不住地抖动着,像是受了伤。
他留了个心眼,知道这是个落单的狼,也是,若是碰到整个狼群了,自己这几发子弹的,还真不够它们看的。
但眼下的情况不同。
粗制滥造的猎枪,瞄准了奄奄一息的狼。
呲牙裂嘴的模样,抽着一道又一道冷气,小狼知道队伍来不及找自己,也不指望着再呼救了,它拖着自己的身体,一步步的向前挪去。
不能再拖了!
胡杨心下一沉,微眯的眼神骤然一紧,手指跃过扳机,铁制的枪膛散发出阵阵硝烟,不远处的小狼应声惨叫,惊起了无数的鸟雀。
砰!
汩汩鲜血,顺着它的大腿流下,怨恨的目光,对上了还在瞄准的胡杨,那般呲牙裂嘴的模样,像是要把所有的怨恨,都倾诉在他的身上。
砰!砰!
不敢多看,又是两枪伺候着,一枪打中了狼的肩胛骨,另一枪,正中它的头部。
远处的鸟起了动静,阵阵狼嚎,此起彼伏。
胡杨来不及多想,拾起小狼的尸体,随手扯了根草绳系在了猎枪上。
本是给鸟准备的玩意,绑在狼身上,倒也是适用。
脚下的步子生风。
刚点燃不久的火堆,此刻早已熄灭了去,女友蜷缩在火堆旁,单薄的身子越发的冷了,淡淡的血腥味,从胡杨的身上传来,他摇了摇头,无奈的生起了火。
冒着热气的肉香,芬芳扑鼻,女友已经沉沉的睡去。
胡杨拍了拍自己圆溜溜的肚子,吃了个嘴满肠肥,他拍了拍女友,嘴里嘟囔着什么怎么还在睡之类的,叮嘱了一声给她留了肉,自己沉沉的睡了过去。
他确定,此刻他就是那只披着羊皮的狼。
狼丛依旧有狼在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