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脸上冷漠的表情略有松动，她痛苦的捂住额头，额间桃花印记忽明忽暗。
“白修，我——”
“昆仑”痛苦难熬，可没坚持到说完一句话，神识又被霓裳占领。
她站起身，狠狠一脚踩在白修的肩上，“废话这么多，我还不如杀了你。”
她凝聚周身神力，正要杀掉白修，胸口一痛。
白修抬头看她，“你杀不了我。”
他和昆仑结了契，他是昆仑的坐骑，也是他的伴侣，同生同死。
“呵，”霓裳收回手，白皙的脚丫上移，用足尖抬起白修的下巴，“既然杀不了你，那我就不杀你。我以神女的名义诅咒你和你的族群，永生永世，不得踏入陆地半步。”
这姿势极尽侮辱，白修眼尾发红，胸口逐渐出现一个十字行标记。
——
沉离从挣扎着清醒过来。
苏醒过后第一件事，就是扑到祭师跟前，死死揪住他的胡子，“万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神龙族是被霓裳下的诅咒。
苍月和青稚也进了禁地。
“那个老不死才不会说，我打了他那么久，他就是不肯把当初发生的事情告诉我。”
青稚对祭师气得牙痒痒。
在姐姐生下龙蛋之前，他就被姐姐赶走了，后面发生了什么他一点都不知道。
这个灵祈，唯一知道发生所有事情的老不死，嘴巴硬气得很。
祭师拂开沉离的手，老神在在，一点也不慌，甚至有空吃颗花生。
气得沉离想一脚踢翻石盘。
终于，在沉离和青稚他们都等得不耐烦的时候，祭师才开口说话。
“你不是在幻境里看到了吗？”祭师斜也了眼沉离，“霓裳是昆仑的心魔，昆仑心怀天下，善良，而霓裳，恰恰与她不同。”
祭师微阖眼眸，干枯的嘴唇扬起痴迷的弧度，已经陷入了当年的回忆之中。
——
万年前，狼族还没有固定的居所，为了躲避天灾四处逃离。
他还是一只还未成年的银狼，每日都在提心吊胆，生怕哪一日天上掉下块大石头，把他的脑袋砸得粉碎。
当时的瓦图兰大陆比现在要乱得多，因为时常发生的天灾，物资贵乏。导致各个族群疯了一样掠夺资源和雌性，免得族群没落。
除了天灾，他们还要抵御外族的侵袭，秃鹫族和狼族是天生的宿敌，除了秃鹫族，还得堤防虎族和狮族。
他亲眼看着躲过天灾的双亲，被秃鹫族啄食掉了内脏，只剩下一具遗骸。
双亲在临死之前，把他塞进了树洞里，就在秃鹫族发现他的时候，一个红衣少女从空中盈盈落下，站在了树洞口。
“我叫昆仑，能保这瓦图兰大陆万年繁荣，这狼崽刚成年，饶他一命吧。”
少女说话的声音不疾不徐，清甜似山泉。
是这万年来，他从来不敢忘却的声音。
当时昆仑的名字，在瓦图兰大陆已经家喻户晓，许多受天灾影响的族群因为她，都逐渐安定下来。
秃鹫族没有纠缠，很快就离开了。
灵祈窝在山洞里，外头的光亮得刺眼，他抬起头，眯起眼，脸上还有被溅上的，双亲温热的鲜血。
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就那么闯进了他的视线中。
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好看的雌性，不，不应该是雌性，有传言说，她是神族。
能拯救瓦图兰所有兽族的真神。
“你叫什么名字？你的族群呢？”
昆仑爱怜的，用桃花幻化成的红裙衣袖抹去他脸上的血，“你别怕。”
她牵着灵祈从树洞里出来，又亲自刨了土坑，替他掩埋了双亲。
未干的鲜血染红了她纤白的手。
末了，她又问他：“你的族群在哪里？我带你回去好不好？”
兽人很排斥将自己族地的位置告诉外族人，这无异于将整个族人的位置都暴露给别人。
可她是神啊。
鬼使神差的，灵祈指向深山，“在里面。”
——
昆仑的到来，让狼族终于从苟延残喘的状态中存活了下来。
她教会狼族兽人使用火焰，吃熟食，还给他们找到“落日谷”，作为狼族的族地。
狼族恢复到了生机盎然的模样，昆仑却要离开了。
来时百花绽放，离开时大雪封山。
红衣少女赤足站在落日谷边，看着身边还未成年的银狼。
“灵祈，我要走啦，你快回去吧。”
“你要去哪里？”
昆仑看着广阔的瓦图兰大陆，轻笑道：“不知道，可能去南边，也可能去西边。”
哪里需要她，她就去哪里。
“等寒季过去了，我就要成年了，你能回来看看我吗？”
他本想跟着她离开狼族，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改了口。
看到那双含笑的眸子，他涨红着脸，结结巴巴道：“我......寒季过去的那一日，我就成年了。”
狼族成年的那一日，对他们是无比重要的日子。
没有了双亲，没有谁会在乎他哪一日成年。
除了昆仑。
她那么好。
寒风刮乱她如墨的发，缕缕青丝翻滚。
她摸了摸他的头，“好，等寒季过去那一日，我回来看你。”
——
除了捕猎，没成年的银狼每日便是守在落日谷谷口。
族人笑他是个傻子。
“神女怎么会记得和一个狼人的约定啊？”
“听说罗珀海域的人鱼族遭受了天灾，神女去那儿了。”
“听说神女有了伴侣，好像是神龙族。”
耳边每日总会有不同的关于神女的传说。
他把那一点点失落埋藏在心里，真诚地为她找到了伴侣而高兴
神龙族力量强大，一定会是最好的伴侣。
寒季一日日过去。
被积雪掩埋的草儿也探出了新芽，瓦图兰大陆重现勃勃生机。
唯一不同的是，天灾越来越频繁了。
在寒季结束的前一夜晚上。
一条体型庞大的巨狼在月亮刚升起的那一瞬间，飞快的奔到落日谷等待那个熟悉的身影降临。
他在心里无数次演练，和她重逢那一刻的画面。
“我长大了，你看看，我也可以保护你。”
他虽然不如神龙族强大，可也奢望做她的伴侣之一。
月起月落，日升日落。
他等到了第二日的夜晚，直到第三日的太阳升起。
他知道，她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