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说什么?”皇帝再次抬起手,语气和目光中却带着丝丝震惊和恐惧。
霍云依旧坚定无比,道:“陛下在这个位子上太久了,你自以为自己能够看到正在发生的一切,可是你却发现,有一个人比你看得还清楚,你害怕了。身为拥有掌控一切权力的人,却被别人所掌控着,这种滋味一定很不好受,对吧?”
皇帝快速的深呼吸了几口气,心跳不觉加速起来,声音也有些颤抖:“你、你放肆!”
霍云不去管皇帝怎么说,还是自顾自道:“不管陛下怎么想,我都要告诉陛下,我对陛下在意的事情没有任何兴趣。但陛下若想以你的意志来扭曲我的,那是做梦!为了一个人而拿千万人去冒险?呵,我一点都不觉得这是在冒险,也不觉得为了那千万人的安全牺牲掉一个人就是正确的!”
说完,霍云主动后退了几步,再次向皇帝做了一个深深的揖,语态十分郑重:“陛下,微臣在这里正式向陛下告辞,愿陛下福泽深厚,能够做一个惠及万民的明君。也愿大夏能够国祚绵长,万世永昌!”
紧接着,他就转过了身,大步向外面走去。
皇帝沉默的站在那里,望着霍云的身影渐渐消失,拳头慢慢握紧,很快面目狰狞的低声吼道:“你以为你能离开洛京吗?!除非你能一路杀出去……”
霍云快步走在长长的宫道上,脑海中还是浮现起刚才的一幕一幕,这应该是记忆当中跟皇帝闹得最凶的一次了,但他并不后悔,现在就要后悔的话那之后怎么办?之后面对的险境还有很多,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那就只能向前了,此时,就算是全世界都站在了他的对立面,他也没有任何要回头的意思。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屏住了呼吸,锐利的眼神扫向了四周,很多呼吸声充斥在周围,他却露出了一个微笑,将眼神转回到正前方,放出了声音:“归大统领,既然到了,那就出来吧,不要再藏头露尾的了。”
果然,他话音刚落,大量的脚步声骤然响起,数不清的身影正在向这里汇聚过来,顷刻间就把他团团包围住了。
都是御林军的士兵,出现在平地上的士兵以枪盾手在前、火铳手在后,宫道两边的墙上出现了一排排弓弩手,黑压压的士兵已经将此处的空间挤得密不透风,所有的刀兵都指向同一个目标——霍云!
面对这样的困境,霍云没有露出半分难色,神情还是那样淡然,对正面的军阵喊道:“归大统领,老朋友要走了,怎么都不出来说说话么?”
只听哗啦一声,正面的军阵打开了一条能供一个人通过的通道,在人群中,归心恕的身影看起来是那么显眼,他一步一步的走过来,每一步都能听到他沉重的军靴敲击地面的声音。
归心恕走出了军阵,后方的通道立即合拢,他跟霍云离得不远,彼此都能看得清楚,比起霍云的淡然,归心恕的脸上都是复杂的神色。
正如霍云所说,他们也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了,虽然平常见面不多,可当初在江刘之乱前后,两人明里暗里打过不少交道,又是皇帝坚定的支持者,也算是相熟了。所以接到命令的时候,归心恕在心里大吃了一惊,他素知皇帝与霍云的紧密关系,要不是皇帝的亲笔手谕,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皇帝竟要拿下霍云。
可即便是皇帝的手谕,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事,会让皇帝和霍云闹到这个份上,霍云是皇帝最重要、最信赖的臣子,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皇帝,也不会有现在夏朝的安稳局面。
因此,对抓捕霍云的行动,归心恕非常谨慎。
“归大统领,”霍云笑了笑,道:“多日不见,近来可好啊?”
归心恕答道:“虽然不算顺利,但还好。”
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气氛中能够这样神态如常的进行对话,可见在场的两人定力之深,最前排的御林军士兵大多都吞了口口水。
霍云转头看向四周,问道:“那不知今日是怎么了?为何大统领要如此兴师动众?莫不是搞错了吧?”
“霍大人,”归心恕一如既往的平静道:“我是奉陛下之命,有请你回头的。”
“回头?”霍云呵呵一笑,道:“不知大统领是什么意思?路就在前面,我为何要回头?”
归心恕继续道:“陛下说,要是霍大人不愿回头,那御林军只有得罪了。”说着,他的右手已经握住了腰间的刀柄,眼神也变得尖锐起来,周围的御林军士兵也个个严肃,各自手中的武器都待势即发。
“归大统领这是要强留我么?”霍云看上去并没有半分戒备,但脑中已经在快速搜索起逃脱方案了,嘴上还是道:“请大统领听我一句,前路已经在那里,我不可能停下脚步或者走回头路。大统领知道你留不住我,还是让这些御林军的兄弟们都散去吧,我不想伤了他们,他们的职责远比这件事更加重要,没必要为此受伤甚至丧命。”
御林军刀枪林立,霍云却两手空空,怎么想都觉得这些话应该是归心恕来说的。可是,归心恕知道,霍云是一片好意,他真的不想御林军士兵无谓伤亡,只是因为有圣命,他们就不得不承受,说实话,就连归心恕自己都有些不愿奉这个命。
他压根儿不相信霍云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去意已决,难道是因为皇帝……他没有再想下去,只觉背脊一阵发凉。
思想交锋了片刻,归心恕的手从刀柄上挪开了,紧盯着霍云,道:“霍兄,你真的不愿意回头了?”
他的称呼变了,这说明他已经动摇了。霍云随即道:“归兄,就像当年我们扶助当今陛下一样,那时候归兄可有想走回头路?”
归心恕皱起了眉,忍不住问道:“霍兄到底是为了什么?”
“也没什么,”霍云道:“就是觉得,陛下已经变了,归兄长年在陛下身边,难道没有这种感觉么?”
“是……么?”归心恕低下了头,既像是在发问又像是在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