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刹那，顾思颖又从她的身上看到了那熟悉的影子。

只是从前，那种冰冷是对着别人的。可现在，也终于轮到她来体会了。

“顾小姐，进这个门之前，我以为你早已经想清楚了。可现在看来，我好像高估你了。”

“你以为你认出了一个什么破竹筒，就有了可以跟我讲条件的权利？还是你觉得，你想利用荔枝来试探我的计划，我会一无所知？顾思颖，我一直觉得你挺聪明的，可现在看来，也不过尔尔。”

“你不是怀疑我跟那个什么罗生堂的轻鸿有关系吗？快去报告给那个人呀！你看他来了，我会不会怕？”

本以为足够充分的准备，却不过只是一番话的时间，就被对方一一都拆解了。

顾思颖觉得自己现在，完全就是一个笑话。

“所以陆二小姐一直在调查我，却还是等着我自己全都坦白了出来？”再没有了可以翻身的底牌，她怒吼了出来，“那你为什么还要让止溪与我相认？又为什么一次次地给我机会坐在这里？羞辱我，就让你这么痛快吗？！”

痛快吗？

陆轻宁没觉得。

每多见一次这张脸，她心底就会多生出一分荒唐。

当初的自己，怎么就能那么瞎？明明这样拙劣的演技，她却愣是一点儿都没看出来。

“顾小姐还真是......惯常地喜欢恩将仇报呢！跟荔枝相认，那是她的选择。她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但凡有点心，就不应该驳斥她这个这么简单的渴求。至于会让你坐在这里......权只是因为我们陆家的家风，没有将客人拒之门外的习惯罢了。”

顾思颖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跨出了那扇门。本以为，这就已经够难堪的了。可一出门，荔枝一动不动地站在甬道上，她才知道，方才的陆轻宁，是有多仁慈。

“止......止溪，你......你在这里多久了？”

因为过年，荔枝换了身桃红的夹袄。可那脸上的表情，却跟那衣服没有半分映衬之处。

“姐姐，去我房里坐会儿吗？”

陆轻宁宽厚，下人的房间，所需所用一应俱全。

荔枝是大丫鬟，陆轻宁便安排了她与石榴紧挨着主屋住在了隔壁。两间房，本来是一人一间，可她二人要好，便将外间做了厅堂，里间做了卧室。

“这是前些日子，小姐给我们添的新衣。说是过年了，喜庆喜庆。”

衣服，应该是荔枝刻意放在炕沿儿边的，顾思颖一进门，便看见了那堆叠得整齐的新衣。

“这个，是小姐过年那天，塞给我的压岁钱。明明她的年纪，跟我们都不相上下的。”

顾思颖已经隐约猜到了荔枝的意图，但还是盯着那些东西，安静得没有说话。

“去见你之前，小姐跟我说，如果你叫我走，她不会拦着。”眼底渐渐泛起一层酸意，荔枝说不清那是什么，便只依着自己早想好的，含笑继续道，“可姐姐你知道吗？其实那个时候，我心里就已经有答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