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城楼上一跃而下的刹那，墨章其实是后悔了的。

所以当看到镜子里的脸，变成了自己的儿子时，他的心情，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欣喜若狂。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花了整整四天的时间，来熟悉了这具年轻的身体，也熟悉了作为“墨嘉衍”，他该注意的一切。

见到墨珩之前，他设想过无数个念头：直接杀了他；或是直接放火烧了皇宫。甚至，他还想到了同归于尽。

可冲动过后，他认清了事实：这个大梁，已经不是他的大梁了。

有那么一度，他是沮丧的。因为重生，只是让他再一次看到了自己的失败。

但现在，乔如晦说，他可以重新再来。

像是突然拨开了混沌，他看到了那耀眼的太阳。

对啊，他现在最不缺的，不就是时间吗？即便可能要花上三五年，甚至七八年，他也依旧还是正值青春的年纪。所以，他怕什么呢？

“说是这么说，可机会呢？你觉得皇叔......会这么蠢？”

不由又想到了曾经的自己，他暗下了神色。

乔如晦早料到了这个问题，不慌不忙地回道：“殿下，虽然燕王的目的，可能就是夺回皇位。可您别忘了，他现在打着的，可是正义的旗号。臣民现在都支持他，是因为他拿出了陛下站在正义反面的证据。可对于你们，却又不一样了。”

虽然知道现在自己已经是“墨嘉衍”了，但听到乔如晦说自己站在正义的反面，墨章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

“怎么个不一样法？”

发觉他语气不禁又冰冷了起来，乔如晦只以为他是不耐烦了，赶紧加快了语速，“殿下几人，虽然的确是燕王登基路上的阻碍，但几位殿下一没伤天害理，二没杀人纵火，所以就算燕王想要惩治各位殿下，那他也是没有理由这么做的。

更何况，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利用一切可能性，笼络各位殿下。所以既如此，殿下何不趁机......提个合适的要求呢？”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既然墨珩能一步步走到现在，他，又为什么不能呢？

对乔如晦的提议，墨嘉衍没置可否。只是在起身走到门口时，他顿住了脚步，“舅父，你应该......永远都会站在我这边的吧？”

乔如晦“噗通”一声，又在他身后跪倒了。

“殿下，臣是贵妃娘娘的手足，自然，也只能是殿下手里的一把刀。所以......从来只有砍掉手足保命的道理，却没有丢了命，还能活的手足！”

出了乔府，太阳已经几近落山了。

拐了弯，墨嘉衍看到了巷子尽头的陆轻宁。

“好巧啊，陆二小姐。”

本是不准备打招呼的，但想起“他”曾经似乎跟这个丞相家的小女儿关系匪浅，墨嘉衍还是开了口。

陆轻宁却是微微皱了眉。

虽然时隔了好久，但她依稀记得，这个孩子，从前是喊她“阿宁”的吧？

“给三皇子请安，的确好巧！”

墨嘉衍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的疏离，微微勾了勾嘴唇。可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并不是真心想笑的缘故，那个只牵动了嘴角肌肉的动作，看上去诡异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