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大多数需要维系的东西,都是建立起来容易,倒塌,却只需要一瞬间。
即便是失了军权的一刹那,墨珩其实依旧还对面前的皇兄存了最后的一分幻想。
或许他对自己,只是一位踏进年迈的帝王,下意识的不甘和忌惮。
可那句“燕王的婚事,该着手操办了”灌入耳膜的一刹那,他知道,他错了。
帝王需要的,是他毫无原则的妥协,和斩断所有爪牙羽翼的绝对臣服。
他大概,从一开始,就只需要一个听话的傀儡。虽为匕首,但刀柄,却永远只能握在他手中。
墨章都做好了面对墨珩新一轮忤逆的准备,可等了片刻,却只看到那满额血迹的幼弟,缓缓地整理好了衣襟,从地上站起身来。
身姿,依旧那样挺拔笔直。只是眉眼之间,却再也没了曾经的那份孺慕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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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珩再娶的消息还没传到陆轻宁耳朵里,她却提前见到了传说中“前夫”王爷的那位未婚妻。
“两位往里边请!姑娘是看诊,还是抓药啊?”
宝健堂的生意不错,除去陆轻宁家底殷实,药材齐全的原因,那看诊的医师,也出了大半的力。
前边还有几人在排队,跑堂的小伙计阿肆,便笑盈盈地先迎了上来。
没错,鸿鹄书肆被查封后,陆轻宁接手了大半的书童。有的还被分派到了书肆书院,有的,则选择了更能历练人的外出生意。唯独阿肆,被陆轻宁留在了宝健堂。
而事实证明,她的选择的确是对的。这个从前沉默寡言的孩子,不只记忆力惊人,就连这种迎来送往的活计,也是没几天便学得有模有样,驾轻就熟了。
而除去这些内在的天赋和努力,他那张已经恢复了气色的脸,也是一项不可多得的大型杀伤力武器------不只名门大户的娇小姐们喜欢看两眼,就是上了年纪的阿婆阿婶,也总忍不住耗了时间,嘘长问短。
“我怀疑这家伙从前的安分,都是装的。”
沉亦苹托何云泽配了几位药,刚准备出门,便看见了这一幕。
陪着她的陆轻宁轻笑一声,维护起那单薄的男孩子来,“你瞧你这话说的。他还只是个孩子,当然应该这样喜笑颜开,难不成他天天耷拉着一张脸,死气沉沉地才好?”
沉亦苹轻哼一声,“我哪那么说了,我的意思明明是......你瞧他那个样子,很明显是知道别人喜欢他那张脸的,才故意笑的那么桃花灿烂的嘛!”
陆轻宁不觉得这有什么错,“买东西,当然不只要物美价廉,还要心情舒畅了。难不成你喜欢那种冷冰冰的、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响屁来的伙计?”
沉亦苹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认真地跟自己抬杠,两只眼里顿时都只剩了惊讶,“陆二,你搞搞清楚!你做的是药房生意,不是卖笑的生意!”
大概也知道最后几个字容易引起误会,她关键时候压低了声音。
可饶是如此,先前的大声辩驳,还是惊动了正准备往柜台边前去的三人。
“我看你------”
陆轻宁刚准备反驳她,话音,却在中间那抹澹粉色的身影转过身的一刹那,戛然而止在了唇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