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轻宁顿住了脚步，“难道不是吗？”

陆嵩起身，叹了口气，“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他，是帝王。”

是帝王，所以卧榻之旁，不容他人安睡；是帝王，所以不容许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是帝王，所以......容不得其他蛟龙出海。即便，那现在还只是个影子。

陆轻宁懂了这未竟之意，沉默了半晌，还是没忍住问出了那句潜藏在心底已久的疑问，“可，是帝王，就可以为了一己之私，为所欲为吗？”

这话，并不只是为了墨珩问的。更是为了当初的楚天阔，还有曾经的陆轻宁。

可惜，陆嵩没回答她这个问题。

“浓浓啊，帝王之功过，自有后人去评说。爹不是史官，能做好的，也只有眼前这一方天地。对你，爹从来都没有旁的要求，只希望你能一直平安喜乐。所以今日在这里说的话，说过了，就烂在这儿。出了这门，再不许提，不管是跟何人。你，记住了吗？”

陆轻宁没说话。但走到门口时，还是停下了脚步，郑重地点了点头。

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墨珩被关进慎行司的第二晚，夏侯忠带人闯了城门。

“十三，你来教教皇兄，皇兄到底该怎么做？”

明黄的龙袍依旧那样耀眼，可墨珩第一次觉得，站在对面亦父亦兄的人，他无比地陌生。

“冬”地一声，他单膝跪倒。

“皇上，臣愿交出燕军主帅之权。只希望皇上......能赦免夏侯忠之人的过错。”

虽然两天未进水米，但跪在身前的皇弟，却依旧身姿挺拔，面无疲色。墨章心底升起的最后一丝不忍，“噗”的一声，就化作了泡沫，碎裂了。

“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你觉得朕......是在用此事要挟你？”

墨珩垂着头，所以帝王看不到他眼底刺骨的冰冷，“臣并无此意。只是夏侯将军半年前受了重伤，一直未将养过来。此番军法处置，怕是挨不过。所以臣请皇上看在臣的情分上，能网开一面。”

帝王却并没有接那块虎符，反而是转了身，拿后背对了他，“十三啊，你治军，向来从严。无召回城，你应该很清楚，五十军棍，那已经是很便宜他了。”

牙龈咬出了血，可墨珩却只能选择把它咽下去。

那些人，都是曾经跟他共过生死的兄弟。他们会闯进城来，也定是接了他有安危的消息。

所以......既然面前的人为的就是他手里的这块符，他交了便是。

就当是......偿了这十几年的教养之恩。

“请皇上开恩！”

“冬！”“冬！”“冬！”......

寂静的御书房，那骨肉砸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尤其响亮。

墨珩不知他磕了多久，只知道那血，顺着鼻梁流进了嘴里，不是熟悉的腥甜，只有满满的苦涩。

“够了！”沉默了许久的帝王终于开了口，话却不是对他说的，“通知禁卫军，将那群闯城的**，都送回西山大营去。”

这就算是答应他了。

墨珩刚准备松口气，便听帝王又开了口，“将燕王带下去，即日起，着令府中闭门思过。另通知礼部，燕王的婚事，也该着手操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