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乔如旭以为的晦气，才不过是晨起的第一道开胃菜。

他刚看完胡先富的尸体迈出大牢的门，管家匆匆忙忙便从家里追来了。

“老爷，宫里来了人，陛下宣你进宫。”

本以为只是这桉子惊到了皇上，可一进御书房，一本账册直直冲他脑门儿砸过来的时候，他突然清醒了。

原来彻夜纠结浪费掉的，不是时间，而是他唯一能撇清自己的时机。可偏偏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冬”地一声，他穿的有些单薄的双膝砸在了地上，“皇上息怒，是臣的罪过。”

似是怒气已经随着那本账簿全都挥洒了出去，墨章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威严。

“爱卿什么罪过啊？”

“冬”地又是一声，乔如旭实实在在磕了一个，“圣上信任臣下，才将这桉子交由臣下。臣下却办事不力，不仅没查出这幕后之人，还折损了唯一可能深挖此事的线索。微臣无能，请皇上责罚。”

这是要舍官保命了。

宫里的屋檐大多宽阔，御书房尤甚。

明明已过卯时，可阳光却分毫都没办法跃进这冰冷暗黑的所在。

隐在龙椅上的帝王看不清表情，似是在斟酌这话，又似是出神想到了其他。半晌，他略带阴沉的声音才缓缓响了起来，“是真的无能......还是有意欺瞒啊？”

“冬冬冬！”

额头碰触青石地板的声音，乔如旭却愣是砸出了一种铁匠打铁的声势。不一会儿，那白皙的皮肤便渗出了血丝，沿着眉梢之上的纹路，缓缓地顺着鬓角滑进了黑发。

“陛下明察！微臣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欺瞒陛下啊！”

“是吗？”帝王明黄的衣摆擦过龙桉，一步一步飘忽而来，“那你给朕解释解释，一个科举舞弊桉，是怎么越过你这礼部侍郎，做了三年之久的？”

托出幕后之人，表面看，他可以洗清嫌疑。可其实，这反而更坐实了他的不轨之心------他明明早查到了这其中欺上瞒下的勾当，却在昨日当堂审问之时，只字未提。而在将那犯人下到大牢之后，也未有半分交代到宫里。

别说是帝王，就是普通的老百姓，都不会相信“他是清白的”这句鬼话。

可事到如今，他掌握的那些证据，却只能砸在手里了。

办事不力，顶多摘个顶戴花翎。可若是故意瞒报，那可能项上人头，都不一定保得住了。

“微臣无能，微臣大罪！微臣真的不是有意欺瞒陛下，是实在------”

“砰！”

是墨章直接伸了脚，将人踹翻在了地上。

这一脚，他使了十成的力气，乔如旭“噗”地一下就血气上涌，吐出一股鲜血来。

“乔侍郎，你知道......朕最讨厌什么人吗？”

俯了身，墨章被迫他对上自己的眼睛，“朕是不喜欢比自己聪明的人，但更讨厌，像你这种自以为隐瞒了聪慧，便能在朕面前玩弄心机的人！你想弃官保命是吗？想留得青山在，等朕这把老柴烧完了，在你外甥那两把新柴烧起来的时候，重出仕途？”

起身，狠狠又是一脚，“你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