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一生刚正不阿的老先生,已近白首,与出生名门,被断了一条腿的夫人相携在街上乞讨,被地痞流氓生生打死在荒草丛生的阴暗巷道,没人收尸,尸体被野狗三日内分时的干干净净,一丝不剩。
而与公孙家来往密切的,更是凄惨可怜,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充当军妓的充当军妓,公孙氏族,就此没落。
行笔至此,没了下文。
纪嘉戚看了一遍又一遍,自虐般的。
坐在书桌前,食指中指夹着那张纸,眼神蔑视高傲,在那张纸上扫了又扫。
外面刮了一夜的风,忽的惊动窗户,啪的一声响让他回了神,他将那张纸条放在烛光下,看着火苗贪婪的将纸条快速吞噬殆尽,火光勐然一窜灼了他的指尖,他感觉不到痛似的,愣愣看着手上的熏黑,半晌轻笑了一声。
他唤来薛序:“通知破布,不日起事,其他地方不要停留,直捣京城!”
薛序虽然面上震惊,但还是一拱手道:“是,属下这就去!”
殿下现在这般疯魔,谁都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干什么。
行至门口,忽又听得他的声音:“等等,不必去了。”
薛序脚步生生滞住了,他一咬牙,暗道殿下到底在干什么!
纪嘉戚自嘲一笑,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心里恨吗?恨的。
可是恨是没有用的,最好的办法是,惩罚。
所以他即刻选择起兵,可是蓦地,想起谢止兰上次在寨子里说的话,若不是危及性命,为何要因为上位者的恩恩怨怨,波及到寻常百姓。
所以,他叫住了薛序。
为着屠门之恨,杀母之仇,他咬牙坚持了多久,如今,却因为一个女人的话,生生停住了!
懊恼的揉了揉额头,这才起身打算去沐浴。
明日里又要去皇宫谢恩。
况且,因这两位公主要嫁进来,府邸自然是要修葺,谁知工部侍郎来看了一眼,为了巴结他,还是说,重新修一座院子倒是极好的。
加上,公主嫁进来的各项礼仪,摆设,需得一应俱全,实在是有够忙的。
他突然想起了上次见到的流莺烟柳,便又吩咐道:“薛序,去给烟柳下个拜贴,明日里五爷要去看望她。”
薛序忽的后背发麻,这殿下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他到底是一点都看不明白。
怎么在这个多事之秋,想到要去寻花问柳!
可是这话他不敢说,只是在后半夜,春娘塞在他怀里的香囊儿又是奇香阵阵,他忍不住偷着扒开春娘的窗户,两个人又是云雨一番。
第二天一早,纪嘉戚穿上新制的七珠亲王朝服,上殿跪谢陛下隆恩,回府换了衣服,看了一眼谢止兰,就吩咐道:“薛序,不必要马车了,我亲自骑马过去!”
薛序点头:“今儿爷上朝的时候,烟柳姑娘的回帖到了,她说静候君大驾。”
纪嘉戚冷哼一声。
眼看一匹青骢马被牵了过来,他翻身上马,一夹马腹,手上扬鞭道:“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