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牌号是慕T3199，柳市的车牌号是字母L，也就是说这辆车挂的并不是柳市的车牌，来自慕北省其他城市。

“慕北省，哪座城市的车票是T字打头的？”江宁问道。

“我想想……盐城？不是，好像是文城。”付阔想了想。“嗯，是文城。”

“文城的车开来柳市？”江宁思索了一下，文城跟柳市分别坐落在慕北省的两个极端，文城以北，柳市偏南，从文城开车到柳市，起码需要二十个小时的时间。

按理来说相隔甚远的城市很少有人会选择自驾游或者独自开这么长时间的车前往，而且看那辆黑色面包车的车型，也不是拉货的那一种，明显是拉人的。

从文城把人拉到柳市……在这个高铁行业发展迅速的年代，显然开车并不是一个最合适的选择。

两人带着这个疑点从环城公路往下走，大概走了十分钟左右，柳市老城区的边缘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大概二十年前这里被一个地产商买了下来想要开发成依山而建的别墅区，后来生意失败卷款携逃，这片地方随着时间渐渐荒废下来，成了柳市无人问津的一块区域。

地势偏僻，这条通往老城区的环城公路是十年前才刚刚修好的，在当时那个交通并不发达的时代，多数的人选择搬离老城区，有的去了市里，有的背井离乡离开柳市，选择在老城区活下来的少部分，随着时光的流逝也成了年迈的老人。

江宁跟付阔一行走进来见到的人少得可怜，这里没有便利店，没有超市，一眼望去的七八盏路灯已经熄了五六盏，光源少得可怜。

街角小巷的墙壁已经爬上密密麻麻的裂缝，仿佛一推就倒。苔藓，越过瓦砖的树枝，唯一能让这片寂静之地热闹起来的是树梢上的蝉鸣，尽管如此，依旧少了几分烟火气。

“怎么会有人愿意在这样的地方生活。”这是江宁进来时的第一个想法。

他喜欢烟火气，但是并不喜欢热闹。他喜欢早上推开窗户能看见出摊的小贩，能闻见街边早餐店的豆浆，能看见微微照进来的斜阳……这些是烟火气，有人情味，也有生活的气息。

或许是因为在外奔波太久的缘故，他更渴望平凡平静的生活，但是平静并不意味着孤独。

两人越往老城区的深处走去就越偏僻，夜晚的凉风挂了起来，直往人脖子里钻。

“分头找吧。”江宁缩了缩脖子，说道。

“这信号不好，万一咱俩分开了，我怕定位系统跟不上。”付阔举起手机，老城区人口少得可怜，国家也不会在这种地方多按几个光纤，更别提移动网络什么的。

“按照咱们现在的进度，今晚想要有收获很难。”江宁摇了摇头。

“大不了，彻夜找，或者明天再来。”付阔说道。“反正咱们现在已经有了具体位置，一天不行就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不行就一个月……把老城区翻过来，就不怕找不到。”

江宁望向他，突然问道：“为什么帮我？”

“嗯？”

“仅仅只是因为我也是人间游戏的玩家吗？”江宁盯着他，表情很严肃。“你应该知道我现在做的事意味着什么，一旦出现意外，受伤，甚至生死都是无法控制的事情，我是为了我必须要做的事，你是为了什么？我觉得一般人都会把生存问题，排在见义勇为前面。”

付阔还真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回答：“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每个人，是每个人的心里，都曾经有一个英雄梦？”

“我是练射击的，从我举枪的第一天起，教练每天都会问我一个问题——为什么举枪？为国争光？光宗耀祖？都不是。在练射击之前，我的梦想是当一名警察，可以举起枪保卫家国，保卫自己热爱的人或事……当我举起枪的时候，我就有守护别人的能力。”

“在美国，枪械管制之所以松懈，是因为他们主张的是自由，是民主，是有一天即便**派人围了你家让你束手就擒，你也可以举着***出来捍卫你的权利……这是他们主张的自由，但是这样的自由捍卫不了和平。”

“但是在咱们国家，就算是练射击的也不可能随身配枪，所以那种电影里英雄拯救大众的故事永远也不会在我身上发生。所以，我回答我教练的答案也在不停的变，到了后来我才明白一件事——举枪，是为了举枪而举枪。”

“如果我无法配枪，那就把自己变成一把枪，捍卫的不是自由也不是权力，是这里。”付阔指了指心脏的位置。“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善恶对错啊，只要这里觉得做的事是对的，那去做，就完事了。”

类似的话，江宁也从付温柔的嘴里听到过。

真不愧是两姐弟啊，付阔的话突然间让他觉得很触动。后者心里的那道线，是善良，是原则，是即便所有人都不认同都在否定的时候，还能有个声音告诉自己，捍卫的东西是自己想捍卫的。

为了举枪而举枪，如果手里没有枪，就把自己变成一把枪。

“我们没有生在一个和平的年代，但是，我们生在了一个和平的国家。”付阔说道。“虽然在明面之下还有很多的暗流涌动尔虞我诈，但咱们生存在明面上的人，难道不是为了这看得见的和平而战吗？”

很多人都会幻想有一天能穿上战衣披上披风成为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能力越大，意味着责任越大。这是蜘蛛侠里很经典的一句台词，但也是束缚思想的枷锁——为什么只有能力大的人才能做英雄？

小人物也可以！

“我选择用我的方式捍卫和平，当然，也是在帮一个朋友。”

帮一个朋友。

很简单的一句话，江宁心底却涌现了深深的感动。

“谢谢。”

“客气什么。”付阔笑了。“就像你说的，人间游戏很危险，但它也很强大……天使还是恶魔，救赎还是杀戮，其实都在咱们这些玩家一念之间。”

“咱没有那个能力拯救世界，但是如果有机会能做一回英雄，哪怕只是一个小英雄，我也愿意啊。”

漆黑夜里，他的身影仿佛在发光。

“人嘛，还是要有梦想的，没准哪天真轮到咱们拯救世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