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秋天,西突厥新选了一位骁勇善战的年轻首领,开始频频举兵骚扰大唐边境,争夺边塞水草丰茂的绿洲。长孙如风一边勤加练兵,加紧防范,一边带领士兵抵御突厥人的入侵。有几次与那位年轻首领交战,年轻首领虽然敌不过长孙如风,但战败之后,没过几日,年轻首领又会再来挑衅,竟是乐此不疲,扰得边境不得安宁。
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呼啸的北风吹断了天山上的枯草。长孙如风看着天上南飞的大雁和眼前一望无际枯黄的衰草,终于下定决心,叫自己的护卫李暮古带了一队人马,护送青婉儿回姑苏金陵。
青婉儿执意不肯登上备好的马车,拉着长孙如风的衣袖,道:“叔叔,婉儿不走。如今战事频发,我要留在这里照顾叔叔。”
长孙如风摆摆手,道:“婉儿听话,你一个南方女孩是忍受不了这塞外苦寒的。”说着将一件白狐裘斗篷披到青婉儿肩上,柔声道:“你不是一直想回家看望爹娘,照顾弟妹吗?坐上马车,只要走两个多月,你就能回到自己的故乡。回去以后,你可以先住到我的一个朋友家里,待明年大家已经淡忘了和亲之事,再改个名字回到家中。”
青婉儿点头应着,眼中却落下泪来,道:“叔叔,那您什么时候回家乡呢?婉儿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呢?”
长孙如风正自沉吟不语,就见一位士兵匆忙来报:“长孙将军,突厥可汗又发起了进攻,这次人数众多,还请将军指示如何应对!”
长孙如风一把扶着青婉儿上了马车,挥了挥手道:“婉儿一路小心。等这边战事平息,我就告老还乡,若是有缘,一定能够再见。”话完转过身去,带着那士兵大步向军营走去。
马车往南走着,青婉儿觉得自己离军营远去一分,心里的痛苦就增加一分。她抹不去自己心中长孙如风的飒爽英姿,更忘不了长孙如风眼中的款款深情。到了第七日,眼前已经有高大的树木出现,气温也暖和了许多,青婉儿却再也不愿南行,顾不得众人阻拦,命令李暮古和护送的士兵,重新返回军营。
在返回军营的途中,青婉儿越来越多地听到一些议论北方战事的声音。大家谈论得最多的还是如风将军的神勇无敌——骑着乌骓马,手持方天画戟,箭法百发百中,来去如风的长孙如风,在老百姓心中早就成了神祇一般的存在,但是,青婉儿心里明白,长孙如风其实年龄已经大了,面对战场上无数激烈的厮杀,有的时候早已力不从心。青婉儿常常在心里担心着长孙如风,怕不长眼睛的刀箭会划伤长孙如风的肌肤,怕年轻而凶猛的突厥人会最终击败长孙如风,毁了长孙如风看得比性命还要重要的一世英名。
这天傍晚,青婉儿和李暮古带着士兵们来到一处客栈投宿。刚进店门,店老板就笑着迎过来道:“看服饰,你们是如风将军的手下吧?如风将军刚刚打了胜仗,生擒了那突厥首领,逼他签下了降书,今后再也不来骚扰我们的边境了。现在老百姓都十分感激如风将军,你们既是如风将军的人,今晚的食宿就都算我请客,也算我们老百姓尽一点自己的心意,报答一下如风将军。”
青婉儿一听,十分高兴,道:“不打仗了?那如风将军就可以告老还乡了?”
谁知店老板闻言面色一暗,道:“唉,打是打了胜仗,但是听说如风将军却受了重伤,现在生死不明呀。想那如风将军,二十几年来一直守护在塞外,抵御了多少胡人的入侵……”
青婉儿仿佛听到了了一个晴天霹雳,脸色一下变得惨白,急道:“如风将军受了重伤,现在生死不明?……李护卫,这里离军营还有多远?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赶回军营?”
李暮古拱手道:“回姑娘,乘马车的话,还需整整一日。”
青婉儿皱眉道:“那骑马呢?骑马是不是可以连夜赶回?”说完不待李暮古回答,转身走到马厩,解开胜雪的缰绳,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塞外的寒风呼呼地吹着,一轮清冷的圆月高高地挂在夜空中,冷白的月光漫天漫地铺洒下来,连绵起伏的地面就如同结了一层薄霜,凄清而苍凉。
胜雪像是明白主人的心意,又像是识途的老马,载着青婉儿披星戴月,连夜赶回了军营。青婉儿急急忙忙奔进长孙如风的帐篷,只见几位军医和几名将领都围在长孙如风的床前,心中不由一沉,踉跄着拔开众人,扑到长孙如风床前,轻轻唤道:“叔叔,叔叔,婉儿回来了。”
长孙如风胸部缠绕着厚厚的纱布,一些暗红的血液从纱布中渗了出来;本来急闭的双眼听到青婉儿的呼唤后,勉强睁了开来,道:“婉儿,你,你怎么回来了?”
青婉儿流泪道:“婉儿不要离开叔叔,婉儿要一辈子陪着叔叔啊……”
长孙如风伸出右手,费力地摘下脸上的面具,道:“晚了,太晚了——,婉儿,叔叔老了,不能陪你,陪你一辈子——”
青婉儿看着长孙如风满脸的皱纹和眼睑下那道深深的伤痕,心中涌起一阵酸楚,急道:“婉儿不嫌叔叔老,在婉儿心中,叔叔从来都完美得无懈可击。”
长孙如风眼里升起一片水雾,摇了摇头,道:“晚了,太晚了——,等,等来生吧——”
话音刚落就永远地闭上了双眼,再也没有醒来。
林苹苹初得了玉玲珑,一来想试试玉玲珑的灵力,二来也想再些找出赵如峰的病因,所以直接就用天目查看起来,却不想看到了这样一段凄婉而遗憾的宿世情缘——年少时长孙如风的面孔跟小赵有着惊人的相似,小赵生病难道是因为这段未了的情缘?那这一世的青婉儿又在哪里?他们俩难道正经历着什么磨难,才导致小赵这样的痛苦?
正自沉吟着,就见一位胖胖的中年妇女急冲冲地走了进来,一把拉了小赵,道:“如峰,快跟妈回去。这样的事情还是早点了结的好。”说完不由分说地拽着小赵离开了晓香居。
雪雁过来拍拍翅膀道:“主人,你刚才催动了玉玲珑内部蕴含的能量吗?师父让我把这块集终南山灵气幻化而成的玉如意衔来给你,不光是让你借着它的能量查看病人生病的宿世因缘,更是为了让你清除心中的杂念,少被俗世的假象所迷惑呢。”
林苹苹摸了摸雪雁的头,道:“从衔来玉如意起,这些话你已经跟我说了几十遍了。放心吧,我一定会谨记师父的教诲,不会让他失望的。”
林苹苹本来想说师父他老人家,可是一想起师父年轻俊朗的容颜,硬生生把“老人家”三个着咽了回去。想那长孙如风,不过四十多岁看起来就那么的苍老,而师父,不知比长孙如风年长了多少岁,却一直像二十岁左右的常人那么年轻,这就是修炼者和普通人的区别。难怪古往今来,多少帝王将相,英雄豪杰最后都走入了炼丹修仙的歧途——谁不想青春长驻,长生不老呢?但是又有几个人能放下心中的万般执念,勇猛精进,修成了正果?
正想着,就见王嫂端着早餐走了进来,道:“苹苹姑娘,快趁热吃了这碗极品雪蛤银耳羹。老夫人今天一早就出门了,临走时叫就我把这碗羹端来给姑娘,说是吃了皮肤会变得又水嫩又光滑呢。”
“哦?”林苹苹收起玉如意,尝了一口雪蛤银耳羹,问道:“外婆一早就出去了?你知道她去了哪里吗?我还正打算要去找她呢。”
王嫂闻言到门口张望了一下,关上房门,重又回到林苹苹面前,神秘兮兮地说:“姑娘不知道吧?夫人一早来找了老夫人,后来老夫人就出去了……老夫人去了哪里我不晓得,但是听孙嫂说,今天一早夫人和老夫人,两个人关上房门在里面嘀咕了半天呢……还有,夫人出来的时候眼圈是红的,像是刚刚哭过了一样;老夫人也皱着眉头拉着脸,匆匆吃了几口早饭,就和夫人一起出去了……夫人平常要强得很,我在锦香苑工作这么多年,从没看见她发过愁,更别说淌眼泪。这次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夫人居然哭了,而且连眼圈都哭红了——”
林苹苹皱了皱眉头,打断王嫂道:“谁不会碰上些烦心事呢?夫人既不愿让大家知道,你以后也就少在背后议论这件事,省得以后给夫人老夫人知道了,看你不顺眼。”
王嫂忙道:“姑娘放心,我知道姑娘不喜欢招惹是非。我也只是看这会没人,跟姑娘说下心里话,不会到处乱讲的。”
早饭过后,林苹苹带着雪雁来到甄子玉的怡香居。叶淼焱的医馆在市区还好,但是养生馆的位置十分偏僻,坐车很不方便。林苹苹想问一下子玉哥哥,看阿康这几日是否有空,能否开车接送一下我。
如今已是初冬,怡香居的玫瑰都已尽数凋谢,花枝上只留下一些深绿的叶子在寒风中摇曳着,平添出几分萧瑟。林苹苹找遍了怡香居,都没有看到甄子玉哥哥,正要去四儿的房间问一下,却见庭院深处书房的门虚掩着,透出隐隐的灯光来,像是有人在里面一般,忙举步向书房走去。(未完待续)